如贺新婚(be双死)

 红烛高台,身着霓裳,如血的婚服披在身上,魈有点不习惯地抿抿口脂,对着镜子在眼下描了红妆。

夜叉一族背负经年业障,与魔神残渣战斗,忍受焚骨蚀心之痛,这些年魈一直游离于人群之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和岩王帝君成婚的一天。
今年海灯节,战局初定,魈意外醉酒,夜半春梦才明晰了自己对帝君旖旎的念想。被摩拉克斯大人好好将养了这么久,魈并非妄自菲薄之辈,岁月茫茫并没有千年难释的恩仇,君主大人会回应金鹏鸟的爱吗?
借着酒意找帝君道了真心,献出金羽,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摩拉克斯竟开怀大笑,养了这么多年的小鸟终于开了窍,不枉费自己这些年的辛苦。山河既定,他们多年风雨飘摇,如今也是可以喜结连理了。
哥哥姐姐昨夜也说,“我们小金鹏嫁给岩王帝君一定会幸福的。”昨日是自己的成人礼,帝君说过了成人礼便是可以成婚。自从互通心意之后,帝君大人似乎对成婚十分着急,好似在与什么东西抢时间一样,问他却只说“我实在是迫不及待看你身着嫁衣的样子了,魈难道不想嫁给我吗?”
今夜礼成之后,自己便是帝君大人名正言顺的夫人了,魈望向镜子里的自己,“所以,这样的我,帝君大人是喜欢的对吧。”镜中人金瞳闪烁,粉面唇红。
宾客们位列其次,只等着新郎官来接亲。
可是,左等右等,没有人来。察觉到情况不对,仙人们秘音传讯,可无论怎样都找不到帝君的踪迹,客人们乱成一锅粥。
魈还在房里等待着:
帝君是遇到了紧急的事情要去处理,来不及赶来?可传音总可以吧。整个提瓦特大陆,真的能有人将帝君缠住,分身乏术吗?大人他,是后悔了吧。博爱的神回应了信徒的愿望,给出的是怜悯却不是爱。尽管魈不愿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神明,可缠人的业障就着骨子里的自卑还是显露出来。
自己一介夜叉,承蒙大人厚爱,可毕竟仙神有别,自己这半只脚踩进棺材的小仙,凭什么拉着帝君大人坠入人间,陪着自己经历一遭注定不能长久的情爱。许是酒气还没有散尽吧,竟会觉得帝君大人待自己比旁人更亲近。既然在最后关头做出了选择,大人的决定总是有道理的,自己又何必苦苦纠缠撕破脸面。只要不戳破,那就只是没成亲而已,自己还是金鹏大将,倘若大人能不计前嫌,那自己还可以伴其左右,至死方休。可如今天下太平,为杀戮而生的夜叉,还能有什么作用呢?
魈自嘲地拆下繁琐的头饰,还未脱下红衣,战鼓声响,在场的夜叉率先感受到了大量魔物的气息。和曾经对战的魔神手下不同,更加神秘和邪恶。来不及悲痛,魈一身嫁衣加入了战场,靖妖傩舞,和璞鸢见血封喉,魔物却好像没有痛觉一般,只剩半截身子也仍在战斗,打得仙众战士措手不及。城破了,流云借风去寻找帝君,其余的夜叉仍同魔物厮杀,而归终和若陀组织百姓撤离,且战且退。
流云带回了坏消息,没有找到帝君的踪影,魔物从地脉的裂隙钻出,除非去镇压地脉的缺口,否则会无穷无尽地进攻。不久前在帝君带领下初建的国度,就这样一步一步卷入了纷飞的战火。尘之魔神陨落了,流云重伤,噩耗一件接一件。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夜叉一族当为此世而战。浮舍召集其余四位最强大的夜叉,抹了一把脸上的黑血,说:还想去人间看看呢,可好像不行了,帝君大人不在,只能我们来保护大家。夜叉常年对抗业障,更能抵抗魔物侵染,我去层岩封锁地脉,伐难和弥怒保护大家撤离,应达和魈去守住荻花洲。此战或许旷日持久,但我们一定要坚持到帝君大人回来。
荻花洲是璃月最后的防线,魈和姐姐昼夜不停地厮杀,血色的婚服污得看不清本色了。折了右臂,就换左手,没等到帝君大人,战斗不能停止。应达抵挡不住业障的侵蚀,倒在了魈面前,最后一丝神志破灭。夜叉自戕的余波暂时清理了周边的魔物,一股温暖的风吹过魈蒙尘的脸,一点骸骨也没有留下。
“应达!”魈脱力倒在堆满尸体的荻花里,张开仅存的一只翼,徒劳地想留下姐姐的灵魂,却只是拘起了一些污水。魈终于不再抱有幻想,夜叉的宿命便是死于阴暗角落的战斗。帝君大人,我不再妄想了,求您回来救救姐姐,魈好像等不到你了。泥水淹没魈的口鼻,折断的肋骨无法保护心脏,他连抬头的力气也没有,池底的断箭插进翅膀的根部,痛苦的泪混进水中激不起一丝涟漪。
(摩拉克斯去哪了
拥有神之心的魔神总是能更先感知到灾难的降临,在海灯节当天,摩拉克斯突然发现璃月地脉的异常,异世的力量在污染地脉的根系,与风神传音,蒙德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巴巴托斯也无能为力,只能静候天理诏令。
魈就是在这时闯入了摩拉克斯的房间,小呆鸟开了窍。摩拉克斯难得暂且放下不知何时到来的危机,同魈许诺了盛大的婚礼,地脉的异常势必需要神之力来对抗,魈好不容易稍微开朗了一些,岩神实在不知如何拒绝金鹏所赠的羽毛。希望在末日到来之前,能给魈一个念想。可惜自古多情空余恨,大婚当日,天理急召。
摩拉克斯神袍加身,甚至来不及留下传讯,便被传送至天空岛。紧接着,便是地脉彻底被污染,来自深渊的魔潮兽潮席卷整个提瓦特大陆。七神联手,才勉强封锁了深渊的黑洞,等到尘埃落定,摩拉克斯一刻不停地赶回璃月。刚踏上土地,便感知到五位夜叉大将仅存其一,魈的生命之火明明灭灭,仅剩一息。)
摩拉克斯赶来时,荻花洲尸横遍野,聚拢的魔物正围着魈分而食之。艰难分辨出那乌黑的裙袍是新婚的嫁衣,魈的翅膀和腿已经不在了,浓厚的业障环绕在侧,与魔物争夺最后的身体。
神明竟也会肝肠寸断。摩拉克斯顾不得身体虚弱,强行爆发神力驱赶了环绕的魔物,没有了深渊的力量,污秽们的进攻偃旗息鼓。岩神抱起血泥中破碎的爱人,“魈,我来晚了。”
紧随其后赶来的巴巴托斯见此惨状也不忍直视。“没法救了,魂魄被业障侵染,肉身也不能复原。心还在,除非,他凤凰的血脉足够浓厚,重塑身躯后魂魄或许可以浴火重生。”
巴巴托斯化出竖琴弹奏安魂曲,剥离了魈魂魄中的业障。
魈的残躯和魂魄暂时安置在了摩拉克斯的洞天内。岩神却不能即刻为魈准备身体,璃月此时群龙无首,还需要他主持大局。
此战惨烈,但对于璃月来说,神明能回来便稳固了军心。没有深渊的加持,摩拉克斯率军先行若陀紧随其后,集结队伍于荻花洲,一寸一寸收复破烂山河。荻花洲已经没有人再伤亡了,战场逐渐向外推进,望着君主悲痛的神情,无人敢问夜叉们去哪了。
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魈的魂在摩拉克斯的洞天内,被神力滋养着,渐渐有了意识,摩拉克斯却连探查洞天的心神都没有。
“摩拉克斯,大局已定,这里交给我吧。”若陀虽也疲惫,比起摩拉克斯好的却不是一星半点,老友自天空岛回来后,就没合过眼,争分夺秒赶时间,他不说,若陀也不问。“去忙你的事情吧,放心,有我在,璃月会恢复的。”
神明终于有时间陪着魈了,回到洞天,魈的魂虽有了意识却是几近透明,随时要消散一般。看到摩拉克斯的身影,魈有很多话想说,想问帝君这么久不见是去了哪里,想问姐姐他们还有没有救,想问自己究竟有没有守住荻花洲,想问帝君有没有后悔娶自己。
洞天里待了这么久,魈怎会不明白自己是被强行拘在这一方天地,时时刻刻都在耗费着帝君的神力,即便神明也力有尽时,自己总有一天是要消散的。不管是为何缘故,大人这样做太任性了。魈张了张嘴,只是轻轻吐出一句:“帝君大人,我已经不在了。您放我离去吧。”语气温柔,像是在哄骗迷途的羔羊。
摩拉克斯因为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脑子一片空白,似乎听不懂魈的意思。“你说什么?”
“大人,逝者已逝,斯人如斯。您不必为了我一个亡魂,如此浪费神力,您是属于璃月的神明,不可任性。”
“魈,你听我说,我那日已经准备好了来接你,与你成亲,深渊异动七神被召去天空岛,我们还有婚约未完,你不能丢我一个。璃月如今根基仍在,是我来晚了,我回来时五位夜叉仅存你一人,你们拼死守住了最后的防线。”
“璃月还在,如此便好。魈能有此机会了却残愿已是万幸,多谢大人成全。”心愿已了,魈没了求生的意志,魂魄越来越淡。
“魈你回来!金鹏一族有着凤凰血脉,你的心还在,只要神火焚身,或许可以重生。重生之后,我为你捏造一具石珀的躯体,没有业障的侵蚀,我们还是我们。我许诺璃月的太平盛世你还没有看,就真舍得抛下我一个人先走吗?”
魈还是妥协了,帝君大人一直都明白自己的软肋在哪里,明明只差一点,就可以在兄姐的祝福中,与帝君共赴巫山,可惜天道不公,阴差阳错下有的生离有的死别。
没人保证魈能复活,虚幻的魂魄微微欠身,在摩拉克斯额头留下一吻,毅然决然走入了火中。灵魂与残躯合二为一,真切地体会传说中的浴火重生,周身的灼痛焚骨蚀心,可魈不愿让帝君担心,竟生生忍住没有发出声音。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烈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一只金鹏鸟的虚影于火光中显现,鸟鸣穿透了洞天的隔绝,帝君殿外生出百鸟朝凤的奇景。摩拉克斯引导着新生的魂魄注入被安置了琉璃心的石珀,魈这才算真正地活了过来。
(雕刻石珀
对岩神来说,随手捏来一块石珀再容易不过,但这可是要用来雕刻魈的身体,万不可如此随意。琥牢山的地底挖出最纯粹的石心,然后一斧一凿彫刻魈的身躯。小夜叉的一颦一笑早已深入神明的心,就连发丝也没有分毫错漏。额前的紫菱是在梦的手里留下的痕迹,念此,摩拉克斯怀了私心,自作主张将紫菱刻成了岩印,希望魈醒来以后别不习惯。
折断的翅膀也没有忘记,既是新生,鹏鸟自然是要有双翼,往后天长地久,魈也可以飞翔于天际。今生缘浅,死生契阔。就算是逆天改命,也一定要让魈回到人间。魈的眼是闭起来的,就像睡着了一样,接着是躯干,四肢,当摩拉克斯放下工具的时候,活脱脱一个魈赤身躺在他的怀里,聊以慰藉。)
纯净的石珀没有一丝杂质,金鹏的灵魂竟十分顺利地融入了躯体,血肉骨骼依次生长,不多时,除了额心的岩印代替了梦打下的紫菱,其余已与魈曾经的身体别无二致,
摩拉克斯无法也无需克制刻骨的思念,后怕地将魈搂在了怀里。幸好,魈意志足够坚定,此后没有了业障的侵蚀,长生种拥有无穷无尽的未来。
猝不及防,魈睁开了眼。
“魈,你感觉怎么样,身体还适应吗?”
“魈是谁?”
石破天惊,对于魈会失忆这件事,摩拉克斯没有一点准备。可仔细想想,凤凰的涅槃,似乎也算是另一种轮回,了却生前事。往事诸多烦忧,于魈而言未必不是好事,只要魈还活着,就没什么可遗憾的,他们会有很长很长的以后。
“魈,是你的名字,我名摩拉克斯,我们,是爱人。”粗略组织了语言,摩拉克斯对魈解释道:“你为了守护璃月的百姓,战斗时不慎遇难,如今浴火重生,于我算是上天的馈赠。我是璃月的神明,而你是金鹏大将,如今大战将息,不知你是否愿意与我一起共守此世太平。魈,无论你还记不记得我,我还是想邀请你同我一起见证这一切。”
“摩拉……克斯?抱歉,我什么都记不起,可看着你的脸,总觉得十分亲切,跳动的心脏告诉我,我不想离开你。”
重生的金鹏鸟心智宛如婴孩,单纯而热烈,是摩拉克斯从未见过的可爱,之后的一切顺理成章起来,神明为众仙解释了魈的情况,总归是人能回来就好。在若陀的帮衬下,璃月的建设也一步步走上正轨,魈似乎格外喜欢观察人类的生活,无论是美食的烹饪还是香膏的制作,都能吸引魈的目光,像是要把上辈子没见过的市井百态一一补回来似的。
“魈,今日也吃杏仁豆腐吗?”“是的,帝君大人,我想多放一勺糖。”
从前的魈对摩拉克斯给予的一切总是全盘接收,并不会主动展露自己,最大的动作也就是在吃到杏仁豆腐时,微微扩大的瞳孔彰显喜恶。如今这般,倒是让摩拉克斯愣了愣神,“魈觉得,不够甜吗?”
察觉到君主的失态,魈暗暗思忖,曾经的自己,不会这样做吗?摩拉克斯很快调整了状态,为魈加了一大勺糖,看着小鸟吃到甜品快乐地翘起呆毛,又觉得世间幸福不过如此了。
春去秋来,距离魈重生已过去一年,一次偶然的闲游,魈路过了一座庙宇,院内飘出香火的气息,似乎是有人在祭拜着什么。神使鬼差,魈推开庙门,却见一人在供奉一幅画像,画中的人头顶双角,似乎与自己同属夜叉。
“请问,画中的是何人?”
“此庙供奉的是战争中不幸牺牲的火鼠大将,她保护了我们的村子,村里的人便为仙人修建了庙宇,时时供奉感激仙人相救。你不是本地人吧,璃月的仙人怎会不认得。”
(魈战斗时总是以傩面示人,百姓不识他。)
头好疼,火鼠大将,好熟悉,画上的人好像认识,她是不是叫应达。毫无征兆,魈昏倒在了地上。
瞬息间,摩拉克斯赶来,顾不得掩饰本相,对村民道了声抱歉,抱起地上的魈返回寝殿。魈被困在了梦境里,周遭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想要逃离却寻不到出口。一筹莫展之际画像上的夜叉出现在眼前,她的躯体遍布伤口,魈的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奔向前去想要扶起倒地的夜叉,却只是徒劳地穿过残影。“应达!”不明白为什么,心脏在抽痛,想要抹去幻影流出的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颜色愈来愈浅。帝君的声音好像从远处传来,可魈不愿意离开这里,好不容易看到故人,还没有讲一句话,就要这么离开了吗?
不容抵抗的一股力量拉扯着魈离开梦境,睁眼就是摩拉克斯焦急的神情。“帝君大人,那位夜叉我是认识的,她叫应达,我的心好疼,我失去的那些记忆里一定有她,我。”
没等魈说完,摩拉克斯打断了他:“别想了,她是璃月的英雄,你也是,往事已矣,就算想起也无力改变,徒增痛苦而已。听话,别想了,一切有我。”
魈虽然没了记忆,可骨子里仍是那固执的金鹏,察觉到帝君大人的无力,魈懂事地换了话题,却仍是想寻找丢失的记忆,帝君不愿意,那就只能靠自己了。魈并非毫无察觉,帝君几次望着自己额前的岩印发呆,陷入回忆却不自知。既然是爱人,自己便是要为帝君分忧的,如果能找回记忆,帝君大人也就不用沉溺怀念过去了吧。即便回忆中有痛苦,也不可擅自遗忘吧,这对应达来说太不公平了。
(生辰礼&婚约
“帝君大人,听若陀说下月是你的生辰,魈也要送你礼物。”战时即便是神明也不会去为过生辰这种小事耗费心神的,如今天下安定,众仙听闻人类会在生辰当天为寿星准备礼物庆祝降生,便也提议为这位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龙筹备一场生日宴。
看着爱人认真的表情,摩拉克斯内心泛起一阵柔软,“魈要送我什么呢?”“保密,到生日那天帝君大人就知道了。”
魈见摩拉克斯戴了单耳的耳坠,便想着再送他另一只。寻来翠色的玉磨成珠,珠下坠了金鹏鸟最美的翎羽,金色的鸟羽耳饰装进楠木盒子里,在生辰的当晚献给了摩拉克斯。金鹏赠羽的含义龙和鸟都心知肚明,岩神十分急切地将耳坠戴在了空着的耳垂上,很是炫耀。特意将若陀叫来,问他自己有什么不一样,龙王无语地看了眼尾巴快要翘上翻天的老友,摔门而出。
“大人,您原本的耳坠,也是谁送的礼物吗?”躺在摩拉克斯身侧的小鸟好奇地问道。“都是你。”岩神摸着石珀的耳饰满怀回忆,曾经的魈不愿让神明知晓自己“龌龊”的心思,只敢寻了石珀送给高贵的神明,如今的鸟儿赠出了金羽,都是魈罢了。“从头到尾只你一人,魈,你生辰时,我们成亲吧。”)
平日里摩拉克斯并不限制魈的自由,只有在危险降临时岩印才会共鸣,这也方便了魈寻找记忆。故交零落,摩拉克斯叮嘱过仙众不要在魈面前提起曾经,那便只能从物件入手,趁摩拉克斯与若陀商讨要事,魈翻箱倒柜地在寝殿里寻找。
柜子里,屏风后,桌子下,怎么一点线索都没有,魈想放弃了,要不还是直接问摩拉克斯吧,失忆实在是不好受,浓烈的情感没有载体,爱和痛都是空中楼阁,金鹏和龙的故事怎么能忘记,即便是痛苦也不能只一个人承受。
魈颓然坐到床上,锤着爱人的枕头,竟意外打开了暗格,命运的齿轮一刻不歇地转动。精致的石盒落了个繁琐的封印,却因为额头的岩印,在魈触碰时自行消解。屏住呼吸,魈按了按剧烈跳动的心口,打开了盒子。
并没有什么稀奇的物件,只是一沓摩拉克斯亲笔所画的纸。幼时初见的魈,靖妖除魔的魈,业障缠身的魈,脱力受伤的魈,全是魈,浓墨重彩的爱意。
先生极擅丹青,画里的人额间不是岩印,似乎是个菱形的标记,而他所用的武器,此刻就靠在寝殿的屏风之后。鬼使神差,魈拿起和璞鸳,手掌握住枪身的刹那,忘却了记忆身体先一步动作,绝世神兵终于再一次回到主人手中,灵魂快乐地战栗。
这时,摩拉克斯回来了,“魈,今日来尝尝腌笃鲜。”岩神转头却看见一向安分的小鸟拿着和璞鸢,枪风如此熟悉。
魈重生后,并非摩拉克斯特意雪藏,实在是上辈子的业障无法消除,才狠了心不再教魈学枪,自己足够在乱世中护得一隅安宁,何必要爱人再重蹈覆辙。神明却忘了鹏鸟不是金丝雀,温室对魈来说是另一种牢笼,骨子里的野性注定魈总有一天要搏击长空。
“抱歉,帝君,我翻了你的盒子。”
魈心虚地放下手中的枪,神明还没教会鸟儿撒谎,可魈却触类旁通学会了行礼,对着神明单膝跪地,“我只是,想要记起曾经,您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还是曾经那个额前有紫菱的魈呢?
我知道是在杞人忧天,可每每思虑至此总是心头空落落的。摩拉克斯大人,我谁也不记得,只认识你,连并肩作战的友人都记不起,我,这样懵懂或许太自私了。”
摩拉克斯看着眼前半跪的魈,身影和上辈子重合。岩神将爱人扶起抱到床上:“魈,并非我有意隐瞒,爱也好恨也罢,你的前尘同业障一起,被火烧了干净,找不回来的。我爱你,只因为是你,无关经历习性,你的心,你的灵魂,这些本质上的东西是不会变的。之前是我忧思过甚,不该拘你在这一方天地,你若是想了解我们的曾经,以后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我们去天衡山看看吧,那里视野宽广,最适合鸟儿学飞了。”
纷纷黄叶绕山头,魈化出原身,挥动金羽,扶摇直上,翼若垂天之云。岩龙紧随其后,鸟儿翙翙其羽,这是魈上辈子羽翼尽折之后梦里也不会有的美景。
玩闹了半晌,魈有些累了,窝在摩拉克斯怀里听他讲述前世的故事,未了的遗憾,隐忍的爱。
“摩拉克斯,我们成婚吧,好不好。”
良辰定在了一月后魈的生辰,四月十七。魈十分乐意参与婚礼流程的敲定,摩拉克斯看着充满干劲的爱人也乐得清闲,礼服还是弥怒设计的那套,魈看到那件婚服便移不开眼。复杂的花纹并不繁琐,恰恰勾勒腰身,同心结缀在两侧。
“帝君,帝君,魈好爱您,明日您一定会是最幸福的新郎。”新婚的前一晚,龙和鸟儿依旧缠绵在榻。摩拉克斯知道魈这几日瞒着自己在准备着什么,却并未点破。
(彩蛋:残信
恢复记忆后,魈在枕下压了一封又一封给帝君的信,第一次遇见帝君,第一次收到和璞鸢,第一次吃杏仁豆腐,第一次被帝君夸奖,第一次因为受伤被帝君责备,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意……信很多,一个信封装不下,走马灯般絮絮叨叨写了好多想和帝君分享的话,又觉得不必临死还要在帝君的心上捅几刀,春日旧,人空瘦,到头来竟是一场空,最后还是独自把那些信一封一封烧掉了,只剩了一页:摩拉克斯,魈喜欢你,这辈子,上辈子,都喜欢你。)
平日里总是魈先睡着的,神明轻浅的呼吸声对鸟儿来说是悦耳的安眠曲。可今日,魈还有事未做,因了摩拉克斯无底线的信任与纵容,魈一支熏香放倒了毫无察觉的神明。香是找阿萍借的,说是想为帝君在晚上准备一个惊喜,魈便轻而易举拿到了能迷晕龙的道具。
伴侣睡在身侧,嘴角是抹醉人的笑意,烛火晃动,勾出明明暗暗的轮廓,像是献祭一般,魈吻上了摩拉克斯的唇,并非平常那般浅尝辄止。几颗水珠并不能解救干枯的沙岸,起初是试探性的白浪,舔舐纹路的形状,不等完全浸润,海水便大着胆子冲进了沙滩的怀抱,没有谁是干的了,挤压,碰撞,越来越多的齿痕,魈不是很懂,明明只是照着残卷中所说,亲吻爱人的唇而已,为何好像平生夙愿得偿,酸甜苦辣全都涌上心头,有点想让时间定格在这一刻,直到海枯石烂也没什么不好。
明日成婚,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相吻,摩拉克斯故事里魈未完的拜堂遗恨怅苦,虽然爱人不说,魈还是觉得故事的主人公参与最合适。左右只是一些精气而已,既然自己前些日阴差阳错翻到了那残卷,想必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湮涅的鹏若能在九悔阵中与爱人相吻,便可以部分精气为代价唤醒完整的灵魂,六个时辰后残愿既了,从此尘土归尘土,只余今生长相守。
这本是金鹏一族的秘术,如今剩半阙,却也够用了。魈偷偷研究了数日,终于是赶在成婚前夜画好了阵,阵石摆在塌下,吻毕,阵法启动,情与爱的愿力燃烧精气,魈将养了几月的气色亏空大半,记忆终于也是恢复了。
天光乍亮,魈睁开因疼痛微闭的眼,眸中一片清明之色,一切都想起来了。
帝君大人!
自己居然会放肆到给大人用迷香,魈慌忙灭了香火找来解药,还未清理完阵石,摩拉克斯已然悠悠转醒:“魈,怎么还不睡?”
尽管只是强行拘来的记忆,魈还是太思念摩拉克斯了,自己何其幸运,隔了生死与轮回,竟还有与先生相见的一刻。璃月初成,再也没有任何事能将自己和大人分开了。顾不得摩拉克斯责怪自己不爱惜身体了,魈重重埋进神明的怀里,千言万语唯作清泪两行。
“魈?发生什么事了,夫君在呢,别怕。”摩拉克斯托起怀里的小鸟,安抚道。
“帝君大人,往事种种,魈,记起来了。”
看着地上残余的阵石,摩拉克斯心头一惊。自己不是没想过金鹏一族的秘术为魈恢复记忆,可爱人并非普通的鹏鸟,前世业障跗骨难销,如今强行移花接木,唤醒的不会只是回忆。时辰一到业障此消彼长,岂不是神仙也难救!!诸行无常,一切皆苦,魈和自己拼尽了全力,余生却只剩这最后六个时辰?怎么忍心,怎么能够。
魈一片赤子之心想要弥补遗憾,竟会走到无力回天。
“帝君大人,先斩后奏是魈的错,您是因为这才不高兴的吗?您笑一笑,半个时辰后成婚,新郎不高兴怎么行。”尽管是自己有错在先,魈还是想恃宠而骄一回,摩拉克斯那么爱金鹏,想必定会原谅自己的无理。
看着无知无觉一脸幸福的魈,摩拉克斯不忍说出实情,好歹,弥补爱人尚未完婚的遗憾吧,这次,没有任何人能打断这场婚礼,在这偷来的六个时辰。
神明压下悲痛,加深了上半夜那未完的吻,发狠地噬咬,血腥味在龙和鸟的口中蔓延,是刻骨的思念与决绝。
“魈,生辰快乐,还有,我爱你。”
岩神为伴侣换上新衣,对镜理红妆,描摹过双眼,轻抚过薄唇,魈的眼含着两世的情,一眨不眨。摩拉克斯不忍去看魈幸福的神情,也舍不得遗漏分毫。
终于两人整理好了衣妆。
婚礼依旧是若陀主持,摩拉克斯无父无母,高堂上摆着魈四位兄姐的遗像,宾客熙熙攘攘祝福着神明和夜叉。
“合卺逢春月,芳菲斗丽华。鸾生锁竹叶,风管合娇花。天上双星并,人间两玉夸。良缘成佳偶,赤绳系白首。花好月更圆,愿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
一拜天地——”
其实魈是在仪式启动两个时辰后才转醒,而神明并不知晓。时辰到了,秘法结束,摩拉克斯看着魈身体逐渐透明,直至化作点点星光。
岩龙顾不得友人的惊呼,他的眼里只能容得下手里魈留下的婚服。他抱着那华美的衣,与爱人拜了天地,高堂,就好像魈仍站在原地一样。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
摩拉克斯逃也似的离开了。最后的最后,魈的遗愿还是未能满足,对拜之后天人永隔。魈死在了最幸福的一刻,一句遗言也没有留下。
摩拉克斯抱着魈的婚服来到天衡山,一捧土一捧土挖了一座坟,并不大,因为他的爱人啊,这辈子除了一件衣服,什么也没有留下,英雄无骸骨,神形皆随风。在天衡山顶,魈可以一直守望着他喜欢的人间吧,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的小仙人,爱了神,爱了人,独独忘了爱自己。
清风染过摩拉克斯的发,像是魈伸手在抚摸。岩龙竟也会流泪,神哭,天地同悲。
花了四个月,摩拉克斯强撑着安定了璃月,然后以身哺了这山河。
这一日,岩龙的血肉神魂尽数回归地脉,世世代代保佑一方百姓,璃月成了提瓦特唯一一处无神的国度。
神褪被若陀埋进了魈的坟里,一龙一鸟,永远睡在了一起,没有什么再分开他们了。
(彩蛋:最后一个中秋
魈去世之后若陀给钟离送了只墨绿色的小鸟,养了小半年,中秋那日,精细养的鸟儿死了,钟离看着圆月,彻底断了活着的念头。
况屈指中秋,十分好月,不照人圆
摩拉克斯来到魈的衣冠冢旁,挖开了土地,躺了进去,拥着没有温度的衣。岩石埋起了岩的神,璃月终究还是成了无神的国度,而神褪与降魔大圣的衣冠葬于一坟,无字碑前是一对喜烛,全了两世婚约的遗憾,是喜葬。
魈这一辈子,如飞鸟掠过天际,除了史书寥寥几笔,和这一碑坟墓什么也没有留下,摩拉克斯算是他最后的遗物,而如今,唯余死生契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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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再看一次還是覺得好刀好虐qaq,魈和摩拉克斯這對戀人有種陰錯陽差的意味(想埋怨責怪,卻又不忍心對向一無所知和好心好意的愛人,被剝奪拼勁兩人全力得來的重生機會與之後相守共度餘生的可能)和兩世生離死別與充斥未盡遺憾,沒能走完拜堂成親儀式全程,最後連若陀為勸慰送來的小綠鳥即時精心養還是死在月圓團圓的那一天,鐘離終於心灰意冷再無活下去的欲望,選擇在魈的衣冠塚躺在棺材裡自散血肉神魂力量融入地脈死去,與魈鳥共同步入永恆的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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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夢陳?

嗨,是我,之前在lof有留評論過。

你的评论好明显的自己的风格,一下就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