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结束,请有序退场……”
魈瞌睡突然就醒了,抬头看看四周攒动的人群,跟着往外走,余光瞟到台上的人。
蓄着长发,温文尔雅,和边上脑门锃亮的校长在聊天。
魈对这个人有印象,新来的老师,本来听说要当他们的辅导员,后面没有。
当然,仅仅这样还不能让魈记住,学术上的成就他不清楚,但是每次钟离在的活动都能听到别人在讨论。
总体来说是过分出色的外表让人忽视了才华。
魈收回视线,跟着大部队往外蹭,悄悄打了个哈欠。
回宿舍吃外卖吧,这会正好赶上下课时间,食堂里面都找不着坐着的位子。
吃过饭,魈就爬上床打游戏了,戴着耳机,俨然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过了很久,他感觉有人在晃他的床,看眼时间,半夜两点。
魈皱眉,拉开床帘:“有什么……”
床帘猛地合上,他怀疑是自己打游戏睡着了在做梦,眼前还闪着一片刺目的红。
魈深吸一口气,拉开了一条缝,看见一具仰面躺倒的尸体开膛破肚,两个人行动缓慢地伏在上面……吃。
其中一个原先在晃他的床。
魈一阵反胃,捂着嘴,缩到靠墙的一侧,不敢打电话,编辑了报警短信发出去。
微薄的睡意已然消耗殆尽,心脏跳动的声音显得格外吵闹。
魈满手都是汗,手指发抖,在没有回应时恐慌得不到安抚,撕扯这他的神经。
打开班级群,看见了成串的消息。
在十二点出头的时候就有人反应舍友举止异常,陆续有人失联,后面得出结论是变异成了丧尸。
魈顿觉遍体生寒,只能庆幸丧尸不会爬楼梯,他暂且还安全,不然他游戏打一半就要让丧尸啃了。
这个时候,在群里发言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他深吸一口气,心里前所未有地冷静,群里打过报警电话了,打不通,那么求救短信也不能抱希望了,得自救。
目前还不知道丧尸会被什么吸引,又是靠什么认人的,但可以从魈拉开床帘却没引得丧尸穷追不舍知晓,现成的食物诱惑力大于待宰的人。
魈给对角线床位的人打了电话,铃声在咀嚼声中显得突兀,也让魈的心一下揪起来了。
铃声就在他床铺下面响,万一它们扑过来……
魈掐了电话,放缓了呼吸,一动不敢动。
随机像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和怪物般的嘶吼。
他透过缝隙看,两只丧尸扭打在一起,互相撕咬着对方,其中一个是原先对角线床位的人,铃声就是从它口袋响起的。
魈暗自松了口气,忍着恶心看那一片血肉横飞的景象。
比起其他宿舍满编或只变异一两个人的队伍,他已经算得上天崩开局了。
大概是无数次抽卡保底的坏运气换来的一次好运,两只丧尸的争斗渐渐平息了,上肢都烂了,内脏也空了,一齐倒下。
魈怕它们又爬起来,缩在墙角没动,在群里报备了一下自己的情况,知道了走廊里还算安全,毕竟没人会敞着门睡觉,半夜变异的丧尸也只能被关在房间里。
底下的丧尸没动静,但魈还是等了五六个小时,肉都烂得发臭了才硬着头皮下床。
他不能接受尿在床上,而且也需要一点零食维系身体机能,更不想泡在腐肉的香气里。
天色微亮,魈在走廊上大步奔走。
怎么会有人一开门就和宿管变的丧尸撞脸啊!
得亏丧尸跑得慢,魈在腺上素的加持下以极快的速度冲出房间,往楼上跑。
撞到丧尸的时候大脑懵了,不然应该踹一脚把它和尸体一起关宿舍里的。
至于回宿舍,虽然不至于落到丧尸手里,但饿死是迟早的,还不如早点跑出来搏一线生机。
他记得有一个广播室,里面躲躲应该可以,还能用广播声音引开丧尸,再之后……之后的事之后再想。
魈冲进广播室反手锁上门,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门外是成片的丧尸在撞门,都是撞破了宿舍门跑出来的,有几个差点就扑他身上了。
魈缓了一会,爬起来看着一大推器材。
新的问题,不会用,他被堵死在这里了。
他在椅子上瘫坐着,尝试摸索用法,大概半个小时,门都快被撞开了,还是不会用。
他看了眼布满坑的门,打开窗,能看到丧尸散落在底下晃荡,掉下去就是现成的自助餐了,旁边是空调外机,但是有防盗网。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已经安静了,魈不敢松懈,在能打开的抽屉里翻找螺丝刀。
“笃笃笃”
几声敲门声,吓得他一激灵,心脏猛得缩了一下。
“里面有人吗?”
是人。
魈放下心来,手脚发软,打开了门锁。
“钟、老师?”
“咳咳……先跟着我。”钟离脸色发红,嘴唇却泛着白,时不时咳两下,“事情我大概了解了,联系不上其他人,到处走太危险了。”
魈捣鼓了好久的仪器还是无法发声的麦克风,没两下就被钟离弄好了。
“请能听到的人自己先找地方躲避,不要拿自己和他人的生命开玩笑,用重物堵住门,无防盗网的宿舍锁好阳台门……”
钟离因生病略显沙哑的声音在宿舍楼回荡,从监控里能看到每一个音箱底下都汇集了大量的丧尸。
“走吧。”钟离的声音更哑了一点,闷声咳着。
走廊墙上地上都是血迹和碎肉,钟离的身影在魈疲于奔命的几个小时后显得格外伟岸。
“那些丧尸怎么……”
钟离回眸看他,又看向楼梯口,一大群丧尸挤在楼梯底下,脑袋跟着他们转。
魈还看见好几只因为太拥挤爆浆了,一阵干呕,却只能吐出酸水。
“擦擦吧。”钟离隔开他与丧尸,递上纸,又转头低咳了几声,“它们不大乐意靠近我,我们暂且还安全。”
学生变成丧尸依旧怕老师?
魈沉默地跟着。
他不是能和陌生人谈天说地的性子,眼角瞟着紧紧跟在他们身后的丧尸,隔着大概十米,虎视眈眈,又不敢靠近。
他们进了钟离的房间,丧尸就堵在离房间门十米的地方。
“抽屉里有泡面,将就一下。”
钟离给热水壶插上电,喝了点水润嗓子。
“谢谢。”魈拘谨地坐在椅子上。
钟离在窗边站了一会,头脑发晕,起床时就吃过了药,就是不见好,疲惫得像跑了三千米竞速又做了八百个引体向上。
他看向魈,叫不出名字,便略去了:“我过会还得出去一趟,记得把门堵上,宿舍钥匙给你留着,不到万不得已别出去冒险。”
魈疑惑抬头,一串钥匙就摆在他面前。
钟离披上外套,开了门锁:“不论谁敲门,没说话都不能开。”
他张口想说些什么,钟离已经出去了,门也在他面前合上,男人前行的背影和后退的丧尸印在脑中。
钟离看向面前攒动的丧尸,说不怕是不可能的。
但在末世,在久病的情况下,身体会越来越差,说不定也活不久,倒不如趁着现在,试着给学生一点活下去的希望,趁着丧尸还不敢靠近他的时候。
一觉醒来天翻地覆,这经历也不是谁都能有的。
钟离叹了口气,尝试按电梯。
还好,没断电,电梯也能用,只是不知道他走了之后丧尸会不会继续去撞门,那孩子也不知把门堵好了没。
他下到一楼,开了大门,看看外面零零散散晃着的丧尸,其中一只走着还掉了一块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肉,看着就恶心。
钟离拆了个音箱放到外面,坐电梯回到广播室的楼层。
他调试了一下设备,开启了广播,只单独隔离拆下来的那个。
监控里看见丧尸在一个个点聚拢。
钟离关上每个楼层离楼梯最远的,一点点将丧尸引到楼梯口,又从上往下,依次关闭楼梯上的广播,最后集中在一到四楼楼梯间。
魈等泡面的时候睡着了,强劲的音浪震得他耳膜生疼,猛地抬起头四下张望。
不是熟悉的宿舍,也不是教室,不是做梦。
起床伴奏的力量一如既往地强大,其中还有钟离的声音,格外有辨识度,在这样绝望的时刻仿佛能给人力量。
“所有人待在原地,优先保护自己……”
声音一点点降下去,一层一层往下降。
魈凑到窗边往下望,成片的丧尸挤在门口的地方,甚至还有在往外冲的,一眼看上去,竟然和演练时的人头相差无几。
它们围着什么,一层一层,进到最里的丧尸被其他丧尸撕咬、倒下,再由其他丧尸顶上,魈甚至能闻到血腥味。
大门的地方出现了真空带,有一个人锁上大门,对那些丧尸熟视无睹。
溢散的金棕色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钟离每个门没坏的宿舍都去敲了一遍门,八层楼,能敲的门不到四个,找不到一个活人,多的是残破的尸体和折断的床架,难得有完好的门,还能听到撞门的声音。
即使抱着侥幸的心态推开窗往里看,也只能看到丧尸见到他往后躲,地上往往只剩残肢。
他叹了口气,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叫电梯了。
如果更早一点,会不会能救下人?
他不知道,或许见到魈的时候,这个学生已经是除他以外唯一的活人了。
钟离从楼下的超市拿了一袋子面包,又把还关着丧尸的房间拿东西堵上,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
强撑着回去敲门,才看到他的学生一头独特的黛青色头发便一头栽倒。
“老师?”魈吓了一跳,差点反手把病患推地上。
他偏头,看到钟离面上及其不自然的红,连身体也烫得吓人。
魈锁上门,把钟离扶到床上,又迟疑地看着钟离沾着血迹的手,还是拿纸试图把血迹擦掉。
血已经干涸,擦不掉。
“抽屉里有湿巾。”
钟离头还晕着,睁眼说了句话又闭上了,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潮湿从掌心开始,一点点往外爬。
有点痒。
他眯着眼,看少年低眉为他擦拭手掌,一时有些恍惚。
“你叫什么?”
“魈。”
少年将脏污的湿巾对折,又擦了一遍。
“单字?”
“嗯。”魈点头,把湿巾丢进垃圾桶,抬眼望进钟离深邃的眸中,手抖了一下。
原来平日里听到旁人对钟离的推崇不是没有缘由的,这样一张完美的脸,单看着便是一种享受。
“哪个字?”钟离问。
魈猛然回过神,脸颊不受控地发烫:“一个鬼,里面一个肖像的肖。”
钟离脑袋转了一会,还是被疲惫和病痛打倒了,没能接上话。
魈也困了,延迟了快十二个小时的睡意袭来,在疲倦的加持下势不可挡。往桌上一趴,眼一闭,便失去了意识。
短短的十二个小时发生了太多事,还没来得及培养出感情的舍友同学死了,唯一能仰赖的只有一个老师,钟离还生着病。
在大量信息的冲击下,感受不到恐惧,唯有迷茫。
醒来时已经躺在床上了,床边堆了好几个大袋子。
“醒了就想想有没有什么要带过来,救援来之前你得在这和我挤一挤了。”
魈木讷地点点头,思索了一会,说:“我去拿我的被子。”
下地才发现自己连外套都没有,为了躲丧尸顶着初冬的寒意跑了大半个宿舍,当下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可以先穿我的,那些被堵住的门别靠近,尸体也别去碰。”
“哦……”魈有些拘谨,抓了抓凌乱的头发,“那其他人?”
他听见钟离叹气,看不清神情:“整栋宿舍就活了我们。”
魈不说话了,沉默着去做自己的事。
他带了衣服和鞋子,没敢带被子,怕万一有丧尸,没看见直接撞丧尸怀里。
钟离的房间和宿舍布局是不大一样的,只有一张床,不是上下铺,也意味着他们必须挤一起了。
独立卫浴,还有一个勉强算得上宽敞的阳台,窗户外面都有防盗网,暂且活得下去。
他抱着衣服去洗澡,看水流在指尖滑过,不安的心绪似乎也就此平息,却在右臂触到一道狰狞的伤口。
大脑有一瞬的空白,无措,绝望。
钟离还坐在桌前,脸色看上去好多了,大概病也快好了。
“老师……”魈踟蹰地站在钟离侧边。
钟离看向他,眉目是和以往见到的照片里一样柔和:“怎么了?”
“我还是不和您住一起了,我被丧尸抓到了,万一……”他抬眼看钟离,大约不知道自己眼眶已经红了。
一个不经世事的少年,能镇定地从丧尸手里活下来已经不容易了,直面死亡的时候,恐惧才是人之常情。
“你怕我吗?”
魈有一瞬的迷茫,摇摇头,被男人揽进怀里。
“那就说明你还安全。”钟离拍拍他的背,“别怕。”
虚无缥缈的安慰往往不如肢体接触效果好,安慰陷入惊惧的少年也好,安抚自身迷茫的心绪也好。
钟离抱住魈,魈带着泪回抱,两个陷入绝境的人互相安抚。
备用电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断了,想用电子设备就趁现在,说不准以后就碰不上了。
这是钟离的原话,魈趴在电脑桌前打小游戏,他自己的电脑沾了丧尸肉,实在下不去手,钟离就把电脑借他了。
网络已经彻底没了。
最开始魈还是不好意思用电脑的,但那些拘谨与局促很快便被抹去了。
和钟离相处很舒服,哪怕钟离还生着病。
除了与世隔绝,这样的日子不算差。
魈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胜利,趴到桌子上,植物大战僵尸第几秒那个地方出僵尸他都记得了,玩着也体会不到多少乐趣。
他趴了一会,转头看了一会钟离:“老师,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钟离拉上窗帘,语气也难得有些沉重。
魈隐隐觉得应是发生了什么,走到窗边拉开帘子一条缝往下望。
底下黑压压的一片,像是一团蠕动的蛆虫。
钟离挡住他的眼睛,掰着他的肩膀让他转身:“反胃的话可以吃颗酸梅,别担心。”
然后灯就灭了。
他抓住钟离的手,低着头,压住胃里翻涌的酸水。
“老师,我们是不是等不到救援了?”
钟离沉默着,说不出违心的话。
魈上前一步,额头抵住钟离锁骨。
钟离拍着他的背,跟他说:“别怕。”
其实到了现在的情境,怕不怕已经无所谓了,挣扎地活,或窝囊地死,似乎也差不了多少了。
晚上,他们挤在小小的一张床上,连翻身的空间都没有。
魈以往觉得尴尬,总是背对着。
他在钟离睡着后悄悄蠕动着转了个方向,在黑暗中看男人宽阔的背和几缕散落的头发。
“睡不着吗?”
魈骤然听到钟离的声音,吓得抖了一下,忙闭上眼装睡,接着便后悔了,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掩耳盗铃。
钟离翻过身,手揽住他的腰往里一带:“别掉下去了。”
魈浑身僵硬,手指因紧张攥着,觉得耳朵和脸颊全都烧起来了。
可惜他的老师未能领会少年心底的弯弯绕绕,即使动作显得过分亲密,声音较平常更温柔,却只是安慰他:“我会想办法,放心。”
其实他什么办法也没有,他知道,魈也知道,只是自欺欺人,只是让双方都抱着希望,不在围困中疯掉。
魈点头,却像是用脑袋在男人怀里蹭了蹭,亦后知后觉发现手指因紧张蜷起时,攥着的不是自己的衣服。
“钟离老师。”
“嗯?”钟离因为很久没得到回复已经进入待机状态,声音略显含糊。
怀里的少年往上蹭了点,唇上像是抚过一寸风,一片云。
又像是鸟儿细软的羽。
他一下脱离了半梦半醒的状态,手指抽动了一下,不知该不该睁眼。
他承认自己是喜欢男生,也对这个漂亮坚毅的男孩抱有好感,但这不足以放纵他的学生半夜偷亲他,在最容易滋生暧昧的时段。
“钟离老师。”他的学生轻声唤他,柔软的唇印在他唇上,像雏鸟讨食般轻啄,又不像。
湿热的舌轻舔着唇缝,要往里去。
钟离绷紧了身体,像是一尊石像,他不该放纵。
他是老师,魈是他的学生。
他该有身为教师的自觉与素养。
少年抱着他的脖子,生涩地啄吻,最过分不过是伸出舌头舔两下,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在某些情况下,肉体的交融确实可以缓解焦虑,安抚极端的情绪。
钟离知道,所以明知不可,依旧放纵,如果仅仅一个吻便能放松魈绷紧的神经,应当也算划得来,可到底于礼不合……
他这厢被为人师的道德折磨,魈却没有这些顾虑,在钟离的放纵下渐渐安下心来,止住了颤,肆意妄为。
腼腆的少年在夜幕的掩盖下,依旧只敢强忍着羞涩细细啄吻,脖子以下不敢有丝毫动作。
钟离不由得想叹息,却又觉得觉得还是装睡好些,暗自捂住自己被刺痛的良心与道德。
魈亲了很久,又试图伸进舌头。
钟离刚要睡着又被吓醒了,如果继续装睡应当是听之任之,但又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他心里还在挣扎,魈已经生涩地勾着他的舌头。
一股电流,从交缠处蔓延至全身。
“老师……钟离老师……”少年情动时的声音带着几分粘稠。
他初见时腼腆的学生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钟离浑身僵硬,也一动不敢动,已经错过了纠正的时机,这个时候再制止,以魈的性子怕是不敢再见他了。
从他没第一时间制止的那刻开始,他已经愧对“老师”这一身份了。
……
他一夜没睡,光顾着修补岌岌可危的道德了。
魈却睡得很香,做了坏事又窝进他怀里安稳地闭上眼。
他变成了这孩子在末世的锚,是因庇护,还是被阴暗孤独滋生的爱?
钟离说不清,他只能看了看爬到三楼的丧尸,又看了看他的学生,独自发愁。
趁着断网前他特意联系过若陀,他们这一片检测不到多少活物,基本是被放弃了,救援是等不到了。
他叹了口气,将洗漱的水囤下来,说不准马上就断水了,至少得留点冲厕所。
手离开洗漱台的那一刻,钟离一愣,看向池子里的澄黄色晶体,凭空出现,像是有生命,从一点点慢慢延伸充斥整个水池,又随着他心中停止的念头而顿住。
异能。
钟离脑袋里冒出这个词,在广大末世文普遍存在的东西。
他看向随自己意念而动的晶体,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但丧尸都有了,似乎异能也不算什么稀奇事,也称得上是丧尸爆发以来唯一一个好消息。
他的异能具体是什么?
钟离经过探究,觉得应该是操纵无机物质,简称操纵石头和金属。
借助现有物质威力更大,凭空捏造也行,一般不会超过拳头大小,应该是由空气中的粉尘凝聚成的,甚至可以指定某种物质,前提是要他记得物质结构。
还有就是,不知应当如何总结的,光,目前除了当人肉电灯泡还不知道有什么用处,按理应该有净化效果,但他捏东西能力有限,抓不到离他五层楼的丧尸,找之前关着的又似乎太冒险。
钟离试验捏出来的东西都从窗边丢下去,高空抛物不能把丧尸砸死,有些可惜。
他隐隐感到头晕,大抵是过度使用异能的后果,干脆回床上躺着了。想着睡一会,又想到魈的唇,想到黑暗中的吻,清醒了,睡不着了,看着魈平静的睡颜,再次后悔昨晚没制止。
“……老师?”魈睡醒了,脸颊红润,先看着钟离漂亮的鎏金色双眸,又似反应过来,垂下脑袋,藏住眼里的心虚。
钟离别开眼,不敢透过那双澄亮的眸子看少年的心绪。
他怕自己生出些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在只有他们二人的偌大天地,在压迫下仅有的立足之地。
魈给他讲过过去,孤儿院长大的孩子,领养后被退回,因而融不进集体,性子孤僻,因而对末世的到来并未有多大的抵触,只是顺其自然,挣扎地活着。
越想越头疼,钟离闭上眼,不看,不想,不念。
偏生越不愿去想,越容易想起。
梦里的少年躺着他怀里,脸颊是刚睡醒时一样的红润,眸中似有涟漪,眼尾天然一抹绯红,像勾子一样。
唇瓣湿润,印在下颌。
为什么不看我……
好似埋怨,又似撒娇,显出几分委屈。
唇珠带着空气中的凉意,被润湿了,软得好似一片云一缕羽。
少年勾着他的肩,声音带着潮湿。
老师……
翠色的发丝凌乱地贴在红润的脸颊上,金色杏眼盈不住水光,滑下两滴泪来。
……
钟离猛地睁开眼,心脏急剧跳动下带着几点抽痛,像是喘不上气一般,呼吸格外的急促。
手臂抬起,遮住那双紧闭的眸子和簇起的眉。
本以少年代称,妄图掩盖心底的龌蹉。
自欺欺人,未有成效,反令自身深陷泥沼。
“……”他极轻地叹息一声,唯有少许气音。
从床上坐起,扶着额头,边上却传了一声脆响,望去。
魈的手搭在电脑上,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慌张,脸颊红润,像是刚睡醒时那样。
整个人看着,又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儿。
他猜自己的脸色应该很差,魈脸上的慌张换成了担忧,问:“病是不是加重了?”
“……没有。”'钟离缓了一会,压下心底的躁动,“我觉醒了异能。”
他稍稍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能力,看到他的学生仰着头,眼里带着仰慕。
钟离不敢去看魈的眼睛,望着楼下密密麻麻的丧尸,将石头丢下。
“用的次数越多,能捏出来的东西越大,也更容易操控,理论上可以控制物体飘浮在空中移动,这样我们不用被困在这里了。”
魈先是开心,后又想到离开了这里,钟离便再没有义务管他了,心情瞬间低落下来,以后怕是再没有这样抱团取暖的机会了。
他控制着面上不露出失落的神情,转身的一瞬却被抓住了肩膀。
钟离看着他手臂处一团黑雾,皱着眉。
魈面带疑惑地看着他,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臂,什么也没有。
钟离给魈描述了一下情况,一致认为应是光异能带来的附加效果。
要不试试有没有净化效果?
这么想着,也便问了,钟离微愣了一下,点头。
暖白色的光在男人掌心跃动,借由丁达尔效应看见其一点点融如魈的手臂。
初时只觉温暖,然后便是一阵剧痛。
魈下意识缩手,嘴唇泛白,哆嗦着按住手臂。
钟离能看到那黑雾淡了些,只是大概会很难受,样本太少,无法确定。
魈被刺得头脑发懵,靠在窗边缓了好一会嘴唇有了点血色。
“老师,有效果吗?”
“有,但保险起见还是不要试了,你去检查一下伤口。”
魈略有些担忧地看着沿着防盗窗一层层往上爬的丧尸,这个速度,到晚上就差不多能到他们这层楼,行动比最开始快了两三倍。
钟离揉了一下他的脑袋:“没事,他们爬不上来。”
石英在所有丧尸可能攀附的地方顶上蔓延,像是多长出一圈的地板,透明又坚硬。
魈点点头,看向石英板下仍在向上爬的丧尸,蓦然生出一个想法,有没有办法能够杀丧尸?
钟离看了一会,说:“理论上它们只是尸体,过几个月肌肉完全腐烂就只剩一具骨架,不再有行动能力。”
“那……”
“按理把骨头敲断或者等它们自然腐烂就算死了,但我不能确定它们还符合现代理论。”
魈若有所思地点头,退回去,拉开衣服看了一眼手臂原先伤口的位置,什么也看不出来,于是又凑到钟离身边静静望了会远方灰蒙蒙的天。
回到电脑前,打开,便自动播放起早上看一半的视频。
他整个人像被火烧到了,红得吓人,脸颊滚烫,以极快的手速关了视频,却还是泄了点声出来,惹得钟离回头。
视线被电脑挡住了,只能期盼钟离能当做是幻听,跟鸵鸟一眼把脸埋着,开了植物大战僵尸作掩护,开局二十秒丢小车。
魈总能看到钟离站着窗边,大部分时候只是看着,有时会使用异能往底下丢东西。
钟离不知道什么时候捏了一把弓,挽弦,神情似有几分漫不经心,射出的箭矢在半空燃起,带着火焰进入丧尸群里,眼底带着漠然。
魈心跳加速,怔愣地看着钟离的脸。
钟离回眸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他就红了脸,背过身去。
外面一声嘶吼,接着是像是水晶泥掉在地上,啪叽一声。
魈探头去看,防盗窗外一只挣扎着爬起的丧尸,头和胸口都扁了。
“钟离老师,你怎么样了?”
魈起身快步靠近,被钟离抬手拦住了。
钟离的脸色格外地差,衣服都溅到了血,脸上也有一点。
肉眼根本看不清丧尸是怎么死的,只听又啪叽一声,原先丧尸在的地方就只剩一潭肉泥,然后和沾到的石英一起往下砸,还带着不小的初速度。
钟离用手背擦着脸上的血迹,身边萦绕着低气压。
“湿巾还有吗?”
魈愣愣地点头,快速转身去翻抽屉了,刚好只剩最后几张。
眼见钟离无暇顾及他,魈犹豫了一下,拿着湿巾把他能看到的血迹都擦掉。
钟离动作顿住了,索性任由魈帮他擦脸。
微凉的触感在面上游离,着重抚过眼睫下与脸颊,又往下,斜着擦过脖子。
“好了。”
他的学生脸颊带着薄红,仰着头,眼神有些闪烁。
“多谢。”钟离挪开眼,接过湿巾在手上反复擦拭,整张湿巾都带着薄红的色彩,像是他的学生羞红的面庞,像是少年无意泄露的心绪。
魈踌躇着,看钟离低垂的眼睫,又去看指间游离的湿巾,耳垂悄悄发着烫,一点点向红玛瑙靠拢。
“有事?”钟离被丧尸血溅一脸的坏心情还没缓和过来,语气也是冷的。
魈脑中顿时空白一片,忘了自己像说什么,只是盯着钟离修长的手指愣了一下。
刚开口,窗外又是啪叽两声,钟离刚擦干净的脸又溅到了血,连边上的魈也未能幸免。
钟离把两团肉泥丢下去,在外边的平台上延伸了一片天花板,然后才重新擦血迹。
魈捂着嘴,忍了两秒还是没忍住,扑到窗口吐了,感觉原本胃里的东西都倒腾干净了,还是犯恶心。
“漱一下口。”钟离拍着他的背。
魈接过,把嘴里的异味都吐干净了,然后才脱力似地顺着窗边的墙滑倒。
又觉浑身发冷,打了个寒战,靠着窗台滑倒在地,脸上的血是钟离给他擦的,脑中却也未如往常接触般思绪万千。
“我……是不是……”他觉得自己舌头都开始僵硬了,看着钟离,却闻到一阵诡异的香味,牙龈发痒,于是把自己蜷起来,浑身发抖。
“魈,冷静。”
视野里那个蜷成团的孩子已经被黑雾笼罩,钟离只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将魈扯到怀里,手上凝聚的光团渗进魈的身体,将黑雾挤压,驱散。
他忍着太阳穴的刺痛,手里的光团更亮了,怀里的少年也开始挣扎,由嘶吼一般的声音,慢慢变作哽咽,滚烫的泪砸在他手背上。
黑雾变得极淡,只剩手臂伤口处顽固的一团。
少年在挣扎时曾咬上他的肩,又不曾动用牙齿,便像是单纯地咬着衣料呜咽。
他总是被魈动摇,嘴唇贴上少年前额,轻落一吻:“没事了,没事了。”
魈眼角含着泪,伏在钟离肩上哭,说不清为什么止不住泪,也许是彻骨的疼,也许劫后余生。
他哭累了,也觉得不好意思,抹着脸上残存的水迹,抬头对上钟离带着疲惫的眼,又似含着于他看向对方时,相似的情感。
未待他细想,钟离便闭上眼,身体软了下去。
魈心脏一瞬间几乎停了,抱着钟离,手指颤抖着去试探鼻息,正常的。
他苦苦支撑的身体也软了下来,和钟离一起倒在地板上。
钟离被这一下砸醒了,看到少年一如往常昳丽的面庞,又闭上了眼。
这一觉睡得极安稳,是几天来难得的一场好觉。
梦里他没去考教资,没当老师,只是作为一个毕业生回到母校,遇见了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学弟,看着清冷,实则腼腆,易害臊,像是一团棉花糖,软绵,清甜,一碰就化。
他睁眼,看见梦里的学弟环着他的腰,靠在他怀里。
无论是梦没醒也好,居心叵测也罢,懒得去计较了。
拇指摩挲少年的睡颜,在那红且薄的唇上吻着,舔过唇珠,描摹着唇形。
分开时魈的唇已经是又红又肿,带着盈盈的水光,像是裹了层糖衣。
他将魈打横抱回床上,顿了一下,还是将沾了血迹的衣服脱下来了。
初冬时节,空气都是寒凉的,魈打了个颤,蜷缩起来,被塞进被子里。
钟离将换下来的衣服都丢洗衣机里,然后想起断电了,迟疑了一会,在手洗和丢掉间选了凭记忆捏个电池。
还好当初不是单纯地捏石头金属,不然这异能就浪费了。
电池电流不够大,只能再捏个变压器。
钟离觉得有点累了,再不行得先休息会,万一透支异能有什么副作用就完了。
外面源源不断地传来爆浆的声音,他不用看都知道自己捏的天花板上面是什么场景,顿时有些犯恶心,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好,保不齐为了这一大团扎堆的丧尸丢几个导弹过来,那时候想什么都晚了。
他看向小小的单人床上,少年皱着眉头,睡得并不安稳,蜷缩着,像是不安的小猫。
淡淡的黑雾在魈身边打转,钟离靠近,又见其呈现闪避的姿态,四散着融入魈的身体。
魈脸色发红,覆手上去,烫得吓人。
不知还能不能找到退烧药。
钟离翻着抽屉,在角落里找到一盒布洛芬,还是之前他生病的时候吃剩下的,一晃已经两个多月了。
“魈,醒醒。”他晃了晃魈,却也只是让人缩得更紧了,也不能强行给他塞进去,暂且将药放下,去看洗衣机了。
这衣服是不大好晾了,阳台外的天花板哪怕换成透明的,不消片刻也会被砸下来的丧尸掩盖,电池和变压器白捏了。
没事干,便琢磨着搬家的工具。
主观意愿上还是想帅气一点的,只是不实用,自己一个人就算了,还带个病患,不好只顾自己。
既要又一定空间,又要防止丧尸砸头,体积太大移动起来费力,走不远,重量倒不是问题……
魈睡醒,躺了一会才艰难地接受自己生病的事实,头重脚轻,转个脑袋都晕好久。
“老师。”他哑着嗓子地喊了一声,没忍住咳了一下,想到钟离之前也是这么难受,却还是冒险把丧尸引出宿舍楼,又反过来照顾他,内心又添几分愧疚。
“醒了就先别睡,把药吃了,我给你泡碗粥。”钟离一手探进被子里,托着魈的背让他靠在床头。
魈身上蓦地一凉,下意识拉紧了被子,看到了自己空落落上身,腿上也能感觉到毯子上细细的绒毛。
钟离脱了外套披在他肩上,衬衣西裤,修身又不紧绷,勾出身体的线条,完全看不出练了一身紧实的肌肉。
“你身上那套我拿去洗了,布洛芬吃一片,手上有力气吗?”
魈有些心虚地转动着眼珠,不敢看钟离,怕自己脑子里装填进什么不该有的废料,又忍不住,一次次偷瞟。
“没有。”他闪烁这一双金色杏眼,又只将目光抬至钟离唇上便又低下了。
钟离到底看没看穿,很难说。
魈手指覆在钟离手背,耳垂染着赤色,亦难说是生病还是其他的。
他就着钟离的手吞下药片,喝了水。
其实他们睡眠时长已经涨到了一天的三分之二,在这没有任何娱乐项目的地方,能做只有说两句话,看看末世风景和睡觉了。
魈想要的更多,只是钟离太守师德了,换个其他人……换其他人恐怕魂不守舍,焦虑不安,唯恐下一秒丧尸就破门而入。
“老师……”他勾住钟离手指,眼中似道尽了千言万语,而张着的唇间却未曾露出半点声响。
钟离脚步一顿,抽出手,说:“好好休息。”
魈默默缩回手,心里莫名涌上一阵委屈,熏得眼眶酸涩,便又将脸埋进被子里,看着小小一团,惹人生怜。
钟离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把电池接到热水壶上。
他将泡好的粥调整到适宜的温度才去叫魈。
不知梦见了什么,少年簇着眉,眼角处氲湿一片。
扶着肩膀轻轻一晃就醒了,眼尾泛红,只看一眼又把脑袋埋起来,再叫就没反应了。
钟离没了法子,自己把粥解决了,想睡会恢复精神,又迟疑着,觉着不该和病患抢被窝。
但晚上又得搬走,等不到第二天了,还是凑合一下吧。
钟离合衣躺下,刚要睡着就听他的学生嘟囔着什么,把被子踹了,要不是有一边被他压着,非掉地上不可。
他给魈重新盖上被子,魈也重新踹开被子。
“热……”魈一边念,一边往床边滚,差点翻下去。
“……”钟离差点都气笑,撑着上身强行把摇摇欲坠的少年捞回床上。
他觉得自己实在不适合当老师,快让学生折磨疯了。
等末世结束了,他绝对要换一份工作,这份实习证明不要也罢。
要不是他对魈有点意思,这会都该把人丢地板上去了。
魈被捞回来后跟八爪鱼一样黏在钟离身上,分明是这样冷的天气,生生把钟离捂出一层汗。
钟离懒得计较了,挣扎着脱了外套,盖上被子,闭了一会眼,又伸手把魈后背那一块掖紧了。
魈还在喊热,抱着他个37℃的大活人,死活不看一眼个位数的天气。
他按住魈,从背后将人抱住,呈现出束缚的姿态,又拉过被子盖上,总算能安稳睡觉了。
魈被抱住后安分了,却依旧跟个火炉似的源源不断向外散发着热量。
凛冽的风声带着刺骨的寒意,钟离被冷醒了,睁眼看到一片狼藉,忙转头去看门窗,完好无损,于是松了口气,又躺下了。
然而就松开手的一瞬,风陡然变大,差点把被子刮跑了。
怀里的人翻了个身,紧紧扒在他身上,风又小了下来。
钟离感到头疼,盖好被子,想着将就睡,又被蹭起了反应,睡不着了。
“好热……老师,帮帮我,好难受……”少年滚烫的唇胡乱地在他脖子下巴处蹭,扭动着身躯,钟离差点都按不住。
“别乱动,睡一觉就好了。”钟离呼吸沉重了几分,觉得自己就那么直挺挺地戳在魈腿上实在是过于冒犯了,才一松手,魈几乎整个人直接趴到他身上,他的电池都快刮倒了。
魈一双漂亮的眼睛往下落着泪,凑上去吻钟离,没对准,在脸颊上蹭了好几下才碰到嘴唇。
“魈,你……”钟离一张口,少年滚烫的舌也探入了口腔。
魈脑袋发懵,顿了一会才去找钟离的舌头,吻得深入而专注,双手紧紧按着钟离的脑袋。
钟离只觉得他没有丝毫章法地乱舔一通,皱着眉,不想去理会舌尖相触带来的刺激。
“老师,求你,帮帮我……”他的学生这么说着,分明是在强迫钟离的接吻,迫使钟离做出更出格的事,可哭的也是魈。
他受不了魈刻意又笨拙的引诱,迟疑了,直到少年的泪打湿了他的衣领,他按住魈的脑袋,在这个漫长而毫无章法的吻中夺取主动权。
他品尝少年口腔里的每一寸潮湿,搅动少年的舌。
“老、唔……老师……”少年艰难地从吻中抽了那么几秒呼唤他,莹润的唇瓣被亲得红肿。
钟离的手顺着魈光滑的背一路往下,只停顿一秒就扯下少年的遮羞布,沿着两瓣雪白的臀寻到了地方,手指饶着中心在褶皱上打转。
“钟离老师……”魈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红肿的唇在男人两侧啄吻着。
“唔嗯……好奇怪……”他的学生绷紧了身体,被欲望浸染的双眸中好似多了一线清明,“慢、慢点,太、太……”魈说不出话,漂亮的肩胛骨微微颤抖,后庭酸胀,三根手指反复进出,扩开穴口。
钟离的手指……魈整个人染着薄红,控制不住地颤抖,口中溢出细碎的低吟。
粘腻晶莹的液体粘在手上,指腹摁压着肉壁,生疏地扩开入口。
钟离忍得辛苦,额上青筋凸起,呼吸沉重,喉结滚了滚,被一直发着抖任他施为的少年舔了一下。
魈像从钟离陡然急促的呼吸中得了启示,解了男人的扣子,从上往下,艰难地抬起半边身子,好几次撞到钟离手上,将手指含得更深。
“老师……”他看不清钟离的神情,只能感受到身后几根手指的抽出。
接着是一声皮带扣解开的声音,还有拉链的声音。
滚烫的东西抵住后穴。
魈打个哆嗦,被钟离空出来的一只手按住腰:“别乱动。”
对于未知的害怕,对于庞然大物即将进入的恐惧。
“老师,不要……”他退缩了,眸中清明了许多,“不、呃——”
他绷紧了身体,攥着钟离的领口发抖,伴着撕裂的痛感,身体被强行撑开。
分明只进了一个龟头,魈就已经抖得跟筛子似的,岔开的双膝抵在床板上,勉力抬了点高度,又被钟离翻身压在身下,暂且的退出让他得到了喘息。
“还要我帮你吗?”
魈下意识摇头,而后又点头,视死如归般环住钟离的脖子亲吻。
他哀鸣着,抱紧了插入凶器的罪魁祸首,疼得小腿肌肉都在打战,又在滚滚热浪中品出微弱的快感。
“呜……慢、慢点,老师,疼……”少年昳丽面庞在泪水的浸染下,更激起男人的欲望,只觉破开内里的阳物更涨大了几分。
“太紧了,放松。”钟离也不好受,动两下就得停一会。
魈喘着气,尽量顺着钟离放松身体,又或许是身体都没了力气,只有双手还将上身吊着,后仰的脖子呈现出引颈受戮的姿态。
太疼了,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将这句话说出口,只记得自己将全部的力量都用来抱住钟离,艰难地去碰男人的唇。
温和的吻仿佛有抚平伤痛的力量,魈觉察到自己紧绷的肌肉确确实实地一点点放松下来。
不被滔天热意驱使,他对于自己的请求有些说不出口,后知后觉的羞怯更堵住了他的嗓子。
只能断断续续地接吻,故作不经意地让两具滚烫的躯体相贴,窄小的后穴极其艰难地吞吐。
魈的第一次是在艰涩的进出与疼痛中结束的,大部分都快感源于心上人的亲吻与不经意地抚摸。
却在钟离要抽身时,用仅剩的力气将人抱住。
“还是好难受……老师,再帮帮我……”他的脸格外红,眼尾也红,勾人心魄。
原先尚能忍耐几分的热在做完之后便再难以忍受,究竟是疼痛掩盖,还是作为一个借口逼他的老师与他媾合,魈竟给不出答案。
情欲上头时什么也顾不得了,钟离将精液涂抹在穴口作润滑的时候,魈难耐地扭着腰身,一直到钟离低头亲他才安分点。
他念着热,又用脸去蹭钟离的胸膛,缓和着那不知从何而来、绵绵不绝的热。
本是单纯的热,只是他心思不纯,贪恋钟离的身体,才叫欲望迷了心,烧去了理智。
他拉过钟离的手放在胸口,露出祈求的神情:“老师,你摸摸我。”
即已经犯了错,又何妨再抛下脸皮求欢。
大抵幽闭的环境总会是格外压迫神经,钟离觉得他们都疯了。
他能感觉身下的人在发抖,指腹冰凉。
手指触到少年胸前的一点红,在良心的折磨下,轻轻一摁,便听他的魈惊叫一声,带着难言的愉悦。
在乳晕处打转,捻着凸起,听少年呻吟着,将胸脯往他手里送。
他看向魈全然浸入情欲的双眸,低头,含住少年胸前涨大的乳粒,吮吸、啃咬。
“嗯唔……钟离……嗯……”少年的叫声掺着欢愉,不知是否注意到阴茎的插入。
钟离缓慢地抽动,在艰涩感彻底消失后方才放下心来,放过魈红肿的乳头,下腹冰凉一片,魈不知何时泄了身,正张大嘴喘气。
钟离亲他,又相当配合地献上红肿的唇。
“老师,钟离、唔……快、快一点,求你、呃——再、哈啊——”魈断断续续地说着,控制不住本能地呻吟,“再、再用力一点,老师、呃啊——太、太深了,好舒服……老师……”
不一会就被肏得两眼翻白,再说不出话来一时只剩少年的呻吟和肉体碰撞的声响在不大的房间里回荡。
他大抵是中途失去了意识,只觉一瞬的功夫臀部就被撞得麻木,腿间一片潮湿。
他用着仅剩的力气迎合,最后力气也没了,嗓子干哑,生生被肏到高潮。
腿部肌肉抽搐着,试图缩起的穴肉再次被顶开,只好将钟离紧紧夹住。
魈后知后觉自己被内射了,高潮的余韵让他无法自如地放松,清晰地感受到钟离离开他身体的全过程。
疲惫的身躯让他连抱住钟离都做不到,只能在男人起身要离开时轻轻地勾住手指。
“别走……”魈自己都不曾注意到语气里带着几分哀求,沙哑的嗓子仅发了几个音就隐隐刺痛。
钟离手臂上好几道抓痕,脱了衬衣才看到,肩胛骨附近更严重,没有衬衣阻挡,好几处渗了血,都是他痛极了时抓的。
魈见了,缩回手,低声道歉。
钟离看了一眼,神情复杂,倒了水,手伸进被子里托起少年单薄的身体:“喝点水”
魈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手上,有些走神,被呛了一下,低声咳着。
靠在他胸口,觉得身体又开始发烫。
魈伸手想拉钟离,却被摁回床上,用被子裹住。
“刚才……就当是一场意外,你好好休息,焖出汗就好了。”
“老师,我……”魈原先红润的唇白了几分,未出口的心意被钟离一个眼神堵在喉口。
他不是擅长察言观色的人,却能从钟离的眼中读出对于重提这一场荒唐的抗拒。
他看着钟离的背影远去,几乎要被烧熟了,原先就已浸满了汗水的身体让被子一焖,全身都是黏糊的,很不舒服。
两腿一往里并便充斥着酸涩与刺痛,腰也酸,几乎是仰面瘫在床上动弹不得。
身体仿佛记住了钟离带来的彻骨的疼痛与快感,总隐隐有钟离尚未退出去的错觉。
魈闭着眼,脑子几乎要被搅成一团浆糊,所能想到、看到的一切都在旋转,只有疼痛是清楚的。
空气似乎也变得滚烫,在风的带动下迎上室外的冷气,细小洁白的晶体在窗棂上落了薄薄一层,平地骤起的风在狭窄的空间里打转,大肆破坏。
钟离冲个澡出来,腰上系的浴巾都差点让风刮跑了,墨色绕着无形的风打转,丝丝缕缕地试图向外扩。
走到床边,风眼里只有魈维持着他离开前的姿势,手臂挡住了眼睛。
不出意外地话,魈的异能应当是风了,只是再刮下去,别说转移阵地了,现在的宿舍都要住不下人了。
“魈,醒醒。”他抬起少年沾着薄汗的手臂,看见那双鎏金的眼眼尾较先前每一次见过的都要红。
老师,魈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声音。
“控制一下你的异能。”钟离说,单臂撑在床上,看魈努力了好几回攀着他的手臂都没能起身。
他手臂从魈腋下穿过,轻轻一抬,才要收手便见刚被他拉起来的人又要倒下,只得用手臂托着魈的背。
魈疼得浑身都在抖,眼尾除却红外还多了几点泪花。
风停了,掺在风中的黑雾不顾钟离在边上,直直地往魈的方向跑,到了又像撞到了什么,散了。
魈白着一张脸,转头去看钟离。
他在被疼痛贯穿的时候就是这样索吻,只是还少一步拥抱,脸也不像现在这样苍白。
钟离几乎是下意识低头,又在半途生生止住,魈没等到他的吻,静静地看他几秒,身体一软便晕过去了,眼角湿润。
钟离抱着他,身体僵了一瞬,最后将人放下,打了热水,将毛巾粘湿了,擦拭着少年身上的汗,手指无意识地点在锁骨的吻痕上,往下……
“呜……”魈在梦中呜咽,抱住他的手。
钟离忽觉喉间干涩,自知冒犯,却还是用毛巾仔细擦拭着少年下身的一片泥泞,过后有些艰难地给魈套衣服。
他不该心软的。
手指触碰魈湿气氤氲的眼角,摩挲过眼尾的飞红,又蜷起手指。
不该再想了。
他最后用嘴唇轻触少年的前额,收起脏污的毛巾,和那盆浑浊的水一起倒掉。
历经大风的摧残,屋子里称得上一片狼藉。
钟离简单收拾了,把食物和矿泉水收到一起,再看向断网后几乎退化成了板砖的手机,还是带上了说不准出了这片大学城还能有网,衣服也得带两身洗漱用品也带上,还没到弹尽粮绝的地步……
不一会地上就两大箱行李箱,还有两箱面包一箱素食罐头和几盒泡面,哪怕丧尸不爬上来也活不了多久。
他简单试了一下,直接操纵造物抬起来太费劲,但只单控制造物悬浮,将物资绑在上面就只费抬造物的力气,看来异能讲究的是唯心主义。
随手捏了几个坚固质量小的方盒把东西塞进去,又捏了把长剑,搬家体验个御剑飞行。
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不声不响地看着,骤然对上钟离回望过来的视线,耳根悄悄红了。
少年时期的爱本身就称得上一把豪赌,明知没有结果,却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注视、去思念,去想,去爱。以至于挫折好似无法造成半分打击。
“我们要去哪?”他问。
“我家,如果那里没被丧尸攻占的话。”钟离望着远方的的天空,心中有些惆怅,不知到了地方,能否再见到故人。
魈挣扎着坐起,脚还没沾地就让钟离扶住了,也便顺从地靠上去,不和身体里的乳酸硬碰硬。
“不急。”钟离安抚他,等他穿鞋袜的功夫看见他手指都在抖,抬脚动作也显得极为缓慢。
他估摸着魈应当走路都不稳当了,略一思索,抬起魈的手臂搭在肩上,手臂饶到少年膝弯下,稍一用力就将人打横抱起。
“钟、钟离老师……”魈舌头都差点打结了,一张脸红扑扑的,比在床上时更腼腆,也更容易害臊,只看一下钟离就又低下了脑袋,靠在钟离肩上。
“你……毕竟受伤了,不好再牵扯到伤口。”
魈脑袋转了一会,意识到钟离指的是那场失败的初夜带来的撕裂,红着一张脸说不出话。
他看着钟离抱着他走向窗户,铁质的防盗窗在钟离面前敞开,像是一道门。
“抱紧。”钟离看他一眼,待他两臂紧紧抱住钟离的脖子,这才单手撑住窗台翻了出去,稳稳当当地落在石英板上。
魈看看窗台,想想钟离的手臂,再想想自己练了许久都没有起色的肌肉,挫败感油然而生。
不知是否是因见到了人,尸群沸腾起来,头顶上重物落地的声响更频了,仰头只能看见一团红黑交加的颜色。
钟离踩着长剑,身后跟着一大串物资,飞离了宿舍楼。
楼顶的尸群更激动地往外扑,却也只能自由落体变成一团浆糊。
魈盯着钟离发呆,金棕色的头发被风吹得乱飘,下颌隐隐约约一点红,像个蚊子包,仔细看去,才发现是吻痕。
耳垂发烫,脸颊也带着不低的热度,低头竟忍不住想起钟离衣服底下的模样,更不知眼睛往哪看了,只能掩饰般咳嗽两声。
一阵风吹来,冻得他连打了几个喷嚏。
钟离低头看了眼,只能看见黛青色的脑袋,有些毛绒绒的,像炸着绒羽的鸟儿。
他随便找了个歇脚的地方把人放下,魈站着的时候两条腿都在抖,没等发出疑惑就让带着热气的风衣裹住了,随即又被抱起。
起飞的瞬间,几只丧尸冲上了天台,跟着他们跑,直接来了个自由落体。
在高空不好找地方,钟离降了高度,跟着门牌号到了地方,只是整栋楼都让一圈石墙围着,险些认不出来。
他带着魈直接从窗户进去,合上防盗网,将人放下,自己坐在沙发上揉着额头。
异能的使用还是太耗费精神力了,还好路程不算太远,否则半路掉下去就成自助餐了。
“谁?!”大门被打开了,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
“若陀,是我。”钟离抬头,看见门外不仅有若陀,还有归终和阿萍冒出头。
若陀愣了两秒,两步上前,给刚站起来的钟离来了个熊抱,嚎得惊天动地:“老子还以为你死在璃大了!”
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
魈在钟离身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看钟离被一群人围住。
“这小孩哪拐来的?”归终注意到他,一声询问把所有人的目光转移到魈身上。
魈几乎是下意识往后往后退,小腿撞到沙发上,差点跌下去。
“魈,璃大的学生。”钟离大概看出来他的不自在,又道:“他刚觉醒异能,身体不舒服,让他休息会。”
“您老铁树开花开这小孩身上了?”若陀手臂搭在钟离肩上,调侃道。
钟离回眸看魈,眼神闪烁了一瞬。
“别瞎说。”
“哦~”若陀意味深长地笑,和归终对上眼。
归终一手拉着阿萍,一手被留云拽着,凑到魈面前,不知小声嘀咕什么,把人拐走了。
若陀直接用臂弯勾住钟离脖子,和理水削月一起把人拽走:“咱哥几个好好聊聊,她们送你家小孩去休息呢。”算盘珠子都快崩钟离脸上了。
“说吧,什么情况?”
他们拐到阳台上,若陀给钟离递了根烟,自己也点上了。
几人窝在阳台的塑料板凳上,冷风吹来都冻得一哆嗦。
“运气好,没丧尸追,碰见魈就顺手救了,又借着小卖部的物资活了一阵,再不走就该被围死了。”
若陀笑了一下,靠在围栏上:“文不对题啊。这可不是运气好能解释的,璃大……上个月组织过撤离,我们当时都以为你让丧尸吃了,差点立个衣冠冢。”
“若陀把你备用手机丢进去了,然后没人会刻石碑,没立起来。”削月在一旁补充。
“我那块丧尸太多了,可能没想过还有活口。”钟离看着火星明灭,想想,还是叼住烟嘴吸了一口,“都戒烟多久了还给我递。”
“嚯,倒打一耙,烟是我递的,火可是你自己点的。”
理水听着,只是笑,说:“都还活着就好。”
“说起来,你什么异能?”若陀问。
“无机物。”
“……说点人话。”
“石头和金属,你们呢?”
理水:“水。”
削月:“石头。”
“无机非金属。”
“咳。”若陀在众人的笑声中轻咳一声,打了个响指,“还有这个。”一团白光浮现,带着温暖的气息。
钟离抬手,一团更亮的光聚起,只是比起若陀的更偏向冷光的范畴。
“不是?你的怎么比我亮这么多?”若陀不服。
“你让丧尸围几个月试试。”言简意赅,若陀服了。
“别伤心,有人陪你当电灯泡和净化器了了。”理水拍拍若陀的肩。
削月默默进屋拿了个水晶球递给钟离。
“什么电灯泡,那叫移动光源,禁止异能歧视!”
“你拿我异能和鱼比的时候怎么不想异能歧视?”
在他们对着嚎的时候钟离已经通过光把水晶球变成了一个完美的电灯泡,拿着手上颠了两下,问:“你们这不是有电,为什么要用异能照明?”
“……”
“那是你没经历过没电的时候。”削月狡辩道。
“璃大的电断了两个多月了。”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几人又胡乱聊了一会,理水和削月先受不住冻进屋了,若陀又抖了根烟出来,没点,只是叼着:“你跟那小孩,怎么回事,说说。不至于兄弟都瞒着吧?”
“再给根烟。”
若陀把整盒烟都塞钟离手里:“改天出去搜物资的时候自己找,我库存也不多了。”
钟离顺手薅了打火机,看微弱的火光的阴沉的的空气里闪,尼古丁的味道在鼻腔蔓延,溢散在肺部与空气中。
“我不知道怎么说。”
若陀也不催他,拿了个魔方拧着玩,咔咔的声音竟意外地让人心绪平和下来。
“发生了点……意外,”钟离垂着眼,“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哦~”若陀挑眉:“这有什么,你情我愿的,怎么就不好面对了?别告诉我你美人当前充圣人。”
钟离有些无奈地瞟他一眼:“我毕竟是他的老师……”
“来,我给你捋捋。”若陀’眼睛都亮了,一挪凳子,大马金刀往那一坐,“你教过他吗?没教过吧?顶天了就他喊句老师的师生情,有什么好纠结,再说你也璃大毕业的,还算他的师兄,师兄弟更没什么好纠结的。”
“你这是什么歪理?”
“你就是学那一堆守则学傻了!”若陀恨铁不成钢,拍拍手背,“再说了,你就是去实习的,实习证明拿到了吗?”
“……”钟离沉默。
“咳。”若陀掩饰性地挡了一下嘴,“呃……反正你就把他当学弟谈,心里上总没有负担了吧。”
“哪那么容易……”钟离叹了口气,低下头抽烟,“烟瘾上来了,你先进去吧,我再待会。”
若陀拍拍他的肩:“都末世了,讲那么多仁义道德一类的东西干嘛,圣人在末世可活不好。不说你,那小孩看你那眼神就不清白。”
钟离的面容隐在一片烟雾中,听见脚步声,抬头看,是魈。
“归终说没多的房间了,让我和你一间。”
钟离眼睫微垂,点了一下头:“嗯,知道了,你先进去。”
“老师……”魈手心冒着细汗,立在原地。
钟离似乎叹了口气,按灭了烟头,站起身,说:“走吧。”
魈亦步亦趋地跟着,走近了,能闻到尼古丁的味道,有些重。
归终悄悄缩回脑袋:“我记得我原话是让他问钟离愿不愿意和他一个屋,不行收拾把杂物间收拾出来。”
“人小孩主动送上门,钟离还搁这充圣人呢。”若陀叹气。
“我一眼就看出他们有染!”理水振振有词,让削月捂住嘴巴:“等会要被发现了。”
“钟离这人就是道德感太重了,等我找个时间给那小孩支两招,他能保持这副清心寡欲的样子我吃屎!”
留云冲若陀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
“唉……”阿萍摇摇脑袋,并不透露自己曾经给钟离电脑下过男男小电影的事,“还是让他们先休息两天吧。”虽然不知道钟离发现没有。
“我当初借他电脑,中了病毒,给他电脑一顿造,自动一大堆小电影删都删不掉,他要是还带着电脑到时候就能学习一下了。”削月直接开大。
“牛!”众人齐齐向他竖起大拇指。
若陀挠挠下巴,道:“我说钟离怎么光明正大下这么多呢,原来是你小子干的,他自己估计还不知道。”
“保密保密,钟离知道非得削了我不可。”
而此刻,魈已经趁着钟离睡着一点点试探着靠近。
黑暗中仅能看见模糊的轮廓,但心脏却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他很想再靠近一点,但不说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万一让钟离抓包了就不好了。
新环境总是容易让人不安的,虽然钟离的朋友人都很好,但还是不妨碍他感到不安。
魈这么说服自己,慢慢蹭进钟离怀里。
在钟离身上,哪怕是难闻的烟味都变香了,他轻轻抱住钟离的腰,脑袋下意识蹭了蹭,像毛绒绒的小动物。
温暖让他不自觉放松了身体,贴着钟离睡着了。
咳咳…一看到喪屍的時候沒了半條命(因為本人極度害怕殭屍喪屍之類的東西)
然後魈是被殭屍抓到但沒有立刻變成殭屍(不愧是魈!),然後鐘離幫忙淨化但沒有完全吧,那究竟他們在做的時候,魈抓傷了鐘離,那究竟他會不會也變成喪屍
被抓到只是有概率,也许能算私设?钟离不会变丧尸的,有光异能潜力或者觉醒光异能不会变丧尸,但是容易被围攻
難怪在學校那會及要離開時那麼多喪屍包圍。還有光相關異能的淨化能力感覺之後會滿重要。魈和鐘離之間的拉扯、猶豫、糾結的情感攻防挺好看,尤其是鐘離,在心動和憐惜對方與理智道德綱常產生衝突,他挺矛盾和猶豫,面對這樣的他魈如何出擊呢,期待ing。以及感謝老師的分享。
学校那边最主要还是本身人多,然后变丧尸了就沿着人味围起来了
魈怎么出击……这个我不知道怎么具体描述,但基本不可能打直球,暗戳戳地示爱怎么不算一种勾引呢
居然是末世文,好饭爱吃多吃
哇居然是末世异能!难得算得上主动的魈!钟离啊都这样了还没看清你就是一见钟情了吗!速速同意
钟离看见魈出现在自己边上并不意外,冬日的空气都仿佛夹着冰棱,抱团取暖的行为再正常不过了,挪过半张床而已,比起夜袭还能接受。
他木着一张脸洗漱,竟生出了恍如隔世之感,几个月的时间,比他二十年来的人生更精彩。
也罢,还是不想这些了。
“老师?”魈从门后探出头来,发丝凌乱,有一撮高高翘起,在头顶晃了晃。
“你洗漱用品我给你带着了,在行李箱里。”钟离手指动了动,忍住那不住从何而来的,想将乱发抚平的冲动。
一场错误的、不应发生的意外,何至于扰他至此?
魈点头,离开的小小的门缝。
钟离掬起一盆水打在脸上,冰凉刺骨,冻得他一哆嗦,好似终于清醒过来一般。
他、归终、若陀当初买这隔壁楼层的房子,想着工作方便,相互间也能照应一二,不曾想最后会成为他们在末世的避难所。
走出房间,一群人聚在茶几前,若陀冲他扬了扬手里的包子:“起个床这么磨叽,快来,待会出去搜物资了。”
“哪来的包子?”钟离接过,左右看看,不像是预制的。
“这就要说到我的机关烹饪神机了。”留云一脸骄傲,刚开口让归终拿包子堵上了,美其名曰:“食不言,寝不语。”
“末世后她没事干就捡起以前的爱好了,咱楼底下几个发电机也是她设计的。”理水喝了口豆浆,解释道。
魈一出门就是一群人扎堆的情景,脚跟扎在地上一样,半点挪不动。
削月吞下嘴里的馅,清了清嗓子,往理水那边挤:“来坐这吧。”
钟离看了眼突然远离他的削月,不置一言,抬头对上了魈的视线,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
理水和削月互相挤眉弄眼,没说出声,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若陀单看着就能猜到他们大致在说什么。
能看到钟离这棵铁树开花实属不易。
魈局促地贴着钟离坐下,阿萍给他倒了豆浆:“不够自己再倒,包子自己拿,这边是韭菜猪肉馅,这边是玉米猪肉馅,想吃多少都行。”
见魈心思还在钟离身上,又道:“钟离吃的是玉米的。”
魈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变红了,低着头啃包子,耳朵也红得几欲滴血。
“今天留云看家,等会去世纪广场边上的那个商场,一组一层楼,我、归终、钟离一人带一组,”若陀拍了拍手上的包子屑,“别让丧尸啃了,这点千万注意,万一被抓了啃了,及时回来整个驱散。”
“你这话说多少次了。”归终叹气,手心撑着脸。
“咳咳!这不是咱老钟同志刚归队吗,还带了个小孩,多强调强调不是坏事。”若陀看向魈,“你就和钟离一队,没问题吧?”
魈刚想点头,钟离先开口了:“他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
“老师,我……”魈还想狡辩,让钟离回眸扫了一眼就卡壳了。
“那行,你跟……削月一组,从顶楼往下清怪,我从地下车库开始,归终先去找周边的物资,没丧尸了再来搬物资,记住,安全第一。”若陀看了魈一眼,有些怒其不争,看一眼就不说话,啧!
“我不服,”归终举手,“我和阿萍清丧尸,你们搬东西。”
若陀噎了一下,摆摆手:“反对无效。”
魈听着他们讨论,手里啃一半的包子都凉了,总觉得格格不入。
他一向不合群。
“这小孩、呃……叫魈是吧,就麻烦你准备午饭了,恢复好了再一起打丧尸。”
留云又倒了点豆浆,轻咳一声:“吃完饭我教你怎么用机关烹饪神机。”
钟离抬眸看了眼魈,又看看留云,对于把魈留在家里这个决定产生了质疑。
出勤的几人下到一楼,阿萍拿了护具来,一人发一套。
钟离左右看看,敲敲边上体型庞大,装着巨型保险杠的越野车:“还挺专业。”
“那是!”若陀一仰头,颇有几分洋洋自得,“咱们现在可都已经是编制内的人了,捞了不少人进安全区呢。”
“还有这墙,牛不牛,丧尸围城都破不了。”
归终无情拆台:“那会子和削月两个人轮班倒,号着再也不筑墙的人是谁来着?”
车上顿时笑作一团。
到了地方,削月下车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车用石头围起来。
钟离用眼神询问,若陀小声回答:“他之前停车没围起来,有人往车这边跑,当时车里没人,钥匙也没拔,那人前脚刚上车,后脚就让丧尸吃了,糊了满车血。”
“走吧。”削月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准备进商场,钟离看他一眼,捏了把飞剑踩上去。
“够骚。”若陀竖起大拇指。
归终看着就眼馋,看向阿萍,对着手指:“我也想要……”
阿萍把她拉走:“御风飞行比这帅。”
削月见了,跟着学,虽然剑身并不平整,虽然悬在空中会晃,虽然他差点摔个屁股墩,但是这帅啊。
若陀看着削月摇摇晃晃地升空,时不时还得被钟离拽一下才没摔,摇摇头,脚一抬一放,已经踩着一把飞剑摇摇晃晃地往商场飞了。
理水对他们抱以藐视的态度,没有自己亲教走过的道路是不完整的,水刀比以往更凌厉地把丧尸大卸八块。
他一点都不羡慕,一点都不!
削月跟着钟离上了顶楼,只出现的一瞬就惹得丧尸齐齐扭头冲来,刚操控一块石板辉过去,头顶上天花板整块塌下来了,后领被猛地一拽,拉出窗户。
一群张牙舞爪的丧尸变成了一大片肉泥,削月回身冲钟离比了个大拇指:“概念神啊兄弟,但是我们要顶着滴下来的血,踩着肉泥进去吗?”
钟离沉默半晌,把天花板弄回去,留了一层墙皮在底下。
削月这回是真无话可说了。
但也就啥也没有的顶楼能这么干,往下就有一些物资了,为了杀丧尸放弃物资是不可能的。
削月轻车熟路地找了块石板拍丧尸,尽可能不影响到可能有用的东西。
钟离看了一会,还是没跟着干,用两块石板直接把丧尸挤扁,方便快捷,还不容易溅到其他地方,唯一不好的就是太费神。
“你这样等会异能都用不出来了,随便选个趁手的扇过去就行了,东西脏了让理水洗洗。”
削月拍了一会,把石板拆解成大剑,拿绷带在手上缠了几圈就亲身上阵了。
钟离也觉着太费脑力了,捏了把长剑,尽量在丧尸靠近自己前砍倒,可惜随手捏出来的武器锋利程度和强度都有限,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血线溅在脸颊上,他嫌恶地皱了一下眉,手上力道大了,溅起的血糊在裤脚上,更烦了。
“怎么这么多。”削月的声音冲面罩里传出来,还夹杂着几句含糊的脏话,“钟离,往角落扔光异能,把丧尸逼出来,往后门那边赶。”
说着,收了武器,给钟离建了个三百六十度环绕的圆筒,用石板拍开挡路的丧尸往后门的地方跑,将墙砸了个大洞。
“赶尸群!”他大吼一声,落地后迅速回身,把一楼的墙也砸开了,操纵落石围成一个圆。
若陀听见了,和理水对视一眼,将光团堆在几个角落,理水用高速流动的水将两人围住。
“我操了,哪个神经病把丧尸引进来的,这他妈比居民楼还多!”若陀骂道,却还是稳稳控制异能把丧尸驱赶对应的地方。
赶不动了,抬头一看,圆筒形的石头立在前边。
“开笼!”若陀吼了一句,额头上青筋直跳,冒着冷汗。
白光散了,丧尸尽数被赶进削月筑成的圆筒里。
削月补上豁口,瘫坐在地上,看着钟离那层楼一直接一只的丧尸往下跳,转头看理水:“你……你们是不是没告诉他怎么赶丧尸?”
若陀也坐下了,闭着眼睛,手指微微发抖。
“谁能想到这次丧尸这么多。”理水搭腔,细细的水流往外铺散开,防备着可能游荡到他们附近的丧尸。
“太他妈累了……”若陀有气无力道。
“我上去看看吧。”理水收回异能,“附近没有游荡丧尸,暂时安全。”
他摆弄了一下护腕,弹出一个钩索,勾住二楼断墙上露出的钢筋,直接拽了过去。
他上楼一看,顺手甩了几把水刀,看到丧尸群里一个直挺挺的圆筒冒头,一看就是削月的杰作。
又看看四处乱窜的丧尸和落点极其随机的光球,心里当即有了答案。
赶丧尸嘛,只有大致方向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瞎猫碰耗子了。
“还有余力的话建个半圆形的光线,豁口对着后门。”理水为确保不会被丧尸的嘶吼盖掉几乎是吼出来的,咳了两声,觉得自己的嗓子受到了一万多暴击。
好不容易看到二楼空了,理水直接跳下,动作熟练地翻了一圈卸力然后站稳。
钟离怎么上去的就怎么下来,嫌弃地拿顺下来的纸擦脸。
若陀冲他们挥挥手,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喊归终来搬东西,咱歇会再把这堆烂肉一锅端了。”
“带绷带了吗?”钟离问。
“我拿回来了。”削月把之前停在正门的车开过来,开了车门,回身拎了个医药箱。
若陀脸上白了好几个度,半条手臂往下淌着血,搭在削月临时临时建起来的小石板上,嘴里闲不住:“你以后自个也小心点,虽然不会变丧尸,但那堆烂肉一见血跟疯狗似的,咬老子一块肉,让我知道哪个崽种引来的,非削死他不可。嘶……疼疼疼,手劲收着点。”
“所以你为什么不戴护腕?”削月发出灵魂拷问,绑紧了绷带,把剪下来沾血的布料收到一个袋子里。
理水引水把地上的血也冲干净了,叹气:“这次赖我,那只丧尸本来是要咬我的,我没看到,若陀抬手一挡,把手臂怼人家嘴里了。”
“噗!”削月憋笑,掩饰性地四处乱瞟,看见钟离用拳头挡住了嘴巴,于是慢慢地蹭过去了。
“啧,讲我英勇救人得了,后半句给我收回去。”若陀下意识想抬手给理水比个国际友好手势,疼得龇牙咧嘴,“靠了,削月你去基地进修一下急救吧。”
“嘿!好心包扎就这么说我,过分了啊!”削月发出来道德的谴责。
钟离笑出了声,还是没憋住。
笑声是会传染的,几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恢复了体力,几人重新进入商场。
虽然地板没两步就一摊烂肉,并且散发着三年没打扫的厕所的味道,但几人基本都适应了,唯一不能适应的是钟离。
钟离单手捂住鼻子,眉头紧皱。
“实在受不了把面罩拉下来,刚开始都这样,都得习惯。”理水想起以前钟离手上沾点灰都得马上洗掉,心里一阵唏嘘。
若陀直冲柜台,拿了烟,塞进削月的背包里。
“拿那么多干什么,少抽点。”理水吐槽,把物资堆到推车上。
清完丧尸把物资堆到推车上,这样在外游离的队伍来了可以更快地带走。
一个商场的物资,后备箱再大都不可能一次搬空,归终和阿萍都有风异能,可以用风抵消物体重力,再往车顶用石头建个筐,虽然形状怪异,但可以保证三两趟把东西搬完。
钟离搬东西药品区,脚步慢了下来,停顿一会,拿了盒发炎药踹口袋里。
过来一会,若陀推着推车过来,理水就往里搬东西,看见了盒润滑油,和若陀对视一眼。
确定了,是一起搞事的人。
“柜台还有避孕套,先塞包里,以后保准用得上。”若陀用没手术的那只手把东西拿了塞理水包里。
“你说就拿一罐够吗?”理水发出来疑问。
若陀一拍他脑门:“怎么不够,再多那小孩怕不是要让钟离玩死。”
理水报以怀疑的态度:“小说里描写不都是挖一大块出来吗?”
“……少看点归终推的文。”
最后还是多拿了一罐。
商场里的物资,除了自留的报部分,剩下的都送基地去了。
东西搬完了,异能的冷却也转完了,几人一合计,也该处理关笼子里的丧尸了。
若陀和削月就捏石头往下丢,便丢还边碎碎念技能名,跟报菜名似的。
钟离搓了个大的,把路上报废的车和房屋倒塌遗留的碎石都揉在一起,往下一压,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
“天动万象”
“好中二。”削月吐槽,若陀附和地点头。
“你们也半斤八两。”理水给三人都捅一刀。
钟离这一下威力极大,直接给地板都干穿了,露出了底下已经干涸许久的地下管道。
丧尸彻底成为一摊烂肉,层层叠叠地堆在圆筒里,香飘十里。
归终和阿萍远远站着,捂住鼻子,从对方的表情里读出来痛苦。
若陀干呕了好几下,艰难张口:“胡桃什么时候从基地回来,或者你们谁觉醒个火系异能,太、呕——”
靠最近的四人都没忍住吐了,尸臭混着呕吐物的味道,造成二次伤害。
回到家,已经是午饭时间过了一会了。
归终和阿萍在整理物资,若陀脚步虚浮,让理水和削月抬走了,大概都没什么胃口去吃午饭。
钟离也一样,异能的使用太费神了,没上车前感觉不到,上车后脑仁一阵阵地疼。
“老师。”他的学生窝在沙发上,看见他来了,几步贴近,金色的眸子发亮。
怎么坐在这?
钟离张了一下口,问题只在脑中过来一圈就有答案,便也未曾问出口。
“还习惯吗?”
魈点头,又说:“午饭已经凉了,我去热一下。”
“不用,”钟离按住他的脑袋,“你歇着就好。”
魈耳尖泛红,点点头。
像毛绒绒的小动物蹭着掌心。
钟离揉揉鸟儿绒绒的发顶,回了房间。
魈躁动的心跳让他始终无法冷静,见钟离走,下意识迈步跟上,在跟进浴室的前一秒才猛然回过神,缩回脚,若无其事地转了个方向,假装自己很忙地绕了房间好几圈。
钟离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床上一个小鼓包,欲盖弥彰般背对着。
魈听见吹风机的声音响起,迟疑了一会,还是转过身。
钟离光着上身,发尾滴落的水珠顺着肌肉纹理往下滑,融入腰间的浴巾。
金棕色的长发湿漉漉的,一部分贴着背,一部分被握在手上,吹着风。
魈静静地看,目光在男人背上几处泛白的长痕,揉揉自己发烫的耳垂,好半晌才把目光移开,心不在焉地点着手机,眼神乱飘。
好不容易等到了嗡嗡的响声停止,边上的床垫下沉,冷气钻到被子底下。
魈冻得一哆嗦,往钟离那边靠,更冷了。
异能的使用是相当费神的,上车前专注打丧尸还没什么感觉,从上车开始,就开始感到疲惫,甫一躺下,头晕脑胀,也管不了魈做什么小动作。
好在魈只是躺了一会就起来了,让钟离得以安心睡觉。
起来后穿了衣服,准备去把脏衣服洗了,到阳台一看,衣服已经挂上边滴水了。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做的。
钟离回到房间,看见魈穿着毛衣趴在电脑前,看起来毛绒绒的,像一只小猫。
他带回来的发炎药就摆在电脑边上,看样子已经开过了。
魈听见声音,没转头,只是动作慢下来了。
“天气还没回暖,别碰冷水。”钟离轻飘飘地嘱咐一句。
魈被身后的声音吓得一激灵,点头,然后才小声应道:“知道了。”
“发炎药……自己看着吃。”
他很快地抬了一下脑袋,又垂下,只能看到红透了的耳朵,和一闪而过的,映着光的双眸。
“老师。”少年泛着凉意的指腹印在男人腕上。
钟离低头看他,依旧只有一个发旋对着。
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几乎连脉搏跳动的声音都能听到。
“怎么了?”
腕上留下一道冰凉的指痕,灼得人心底发烫。
“……没什么。”
他的学生不曾抬头,周身分明萦绕着沉闷。
钟离目光中在手腕处停了一下,手指蜷起,垂到身侧。
也许他该和魈好好谈谈,该打消他的学生不该有的想法。
可究竟什么是划分“该”与“不该”的界限,一味以普世的观点看待,又太过死板,不通人情。
可惜他理不清这一团乱麻,只得放任,也或许该称放纵。
自己都难理清,又如何有立场去说教学生。
钟离闭了一下眼,手指回归放松的姿态,一时之间,竟只能选择逃避。
魈只知道钟离在他面前站了很久,一直到他忍不住抬头去看,金瞳里带着的厚重情绪好似要将他淹没。
“老师?”他轻轻唤了一声。
钟离手掌按在他脑袋上,顿了一下,轻轻揉了揉。
钟离大概想说什么,魈从一片寂静中悟得了,同样没说话,只是看着。
看那双漂亮的鎏金瞳里细碎的光,看里边映着的自己。
看不透光影掩盖下的挣扎,看不清温和目光中的隐忍。
他对于情爱最敏感的时候也只悟出来自己的心意,何谈去了解他的老师背后的挣扎与自省。
魈垂了下眼睫,手指贴在男人另一只手手背,轻轻握着。
钟离缩回手,五指指节都蜷着。
“老师……”
“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轻飘飘的一句,将少年在逐渐升温的气氛中鼓起的勇气打碎了。
魈沉默地点头,目送钟离走出门,看了好一会才趴回桌上,半张脸埋在臂弯里。
又觉心底发闷,喘不上气,到阳台上吹冷风,试着施展异能,还被风卷着水滴砸了满脸。
再如何避嫌,晚上还是得睡一张床,想着,魈心情慢慢好转,在冷风中打了个喷嚏,哆哆嗦嗦地洗了把脸回被窝了。
一般是一周补充一次物资,一个月去一趟基地,非必要不出门。
抵足而眠,相濡以沫……
魈找不到词句来形容现在的生活,好似又回到了学校里那间小小的宿舍里,仅有他与钟离,相依为命。
其他人基本都待在各自的楼层,吃住都是各自分开的,只偶尔来拿食材。
魈开始想着包揽做饭的义务,总不好吃白饭,没争过钟离,只能打扫屋子或者晾衣服了。
他吃完了就收拾碗筷,洗了碗,到阳台,吹吹风力发电机,权当是锻炼异能的使用了,还能攒点电下来。
极少数时候能抓到钟离抽烟,魈偷偷试过,被呛得直咳嗽,不懂为什么有人喜欢抽烟,但从钟离身上闻到的时候,尼古丁的味道仿佛都变得平和了。
魈撑着脑袋,风把发动机的翼打得团团转,明天又该出去搜物资了,希望是和钟离一组。
依稀能听见楼上楼下时不时嬉笑打闹的声音,魈想象了一段月牙的形状,一弹指,不远处隐隐约约显出一道风划过的痕迹。
没切到发动机已经是最大的进步了。
他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无聊了,异能也差不多空了,起身往里走。
没在房间看到钟离的身影,那大概率是去楼下找若陀他们了。
被排在外面的感觉并不好,魈却也只是郁闷了一瞬,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凑一起是正常的,他顶多算钟离的学生兼追求者。
哪怕有了实质性的关系,钟离依旧拒绝了他。
魈手指用力敲在键盘上,熟练将boss杀了,大概是怨气太大,几下暴击清空血条,让最后收尾的大招打了个空。
只是有一点点郁闷而已,也还好钟离不好追,不然轮得到他。
在没被丧尸彻底攻占的地方还是有网的,只是电要自己解决,水目前是依靠几家原先养着的观赏鱼,变异出了水系异能,紧缺的时候理水的异能也能应急,异能出来的水没有一点杂质,反倒更卫生。
独立的水循环系统可以排除丧尸的污染,但为了以防万一每层楼还是由对应住着的光异能者在每一个出水口放了一团带净化效果的光,最大的影响是晚上起夜的时候水龙头出来的水都是亮的。
在一个名为璃月一家亲的群里,若陀发出了下一个目的地,是附近的一个福利院,周围只有一家小超市稍远一点点地方有一家面包厂,上个月已经由另一个驻点的队伍搜过了,只是能力不足,没进到福利院。
据说是福利院里还能检测到活物,由他们去探查,如果能带走是最好的,人太多就上报,基地会派人来接。
如果是动物,救不救就看个人了,放到基地里,有异能就培养培养分配工作,没异能就看有没有人领养,没有便也只能放任自生自灭,毕竟人活尚且艰难,哪有余力去管其他呢?
不出意外明天应该是要去一趟基地了。
若陀在群里下结论,让各人想想有没有什么需要在基地办的事。
还特意艾特了钟离和魈,说要登记身份,销了失踪人口的标记,也顺带宣告了璃大除钟离、魈和被救出的人外,所有驻留人员死亡。
即使大多数人都不认识,最多也只有擦肩而过的缘分,还是不免有些怅然。
手指在屏幕上戳了两下,回了个小鸟点头的表情包。
过了一会,钟离回来了,还拎了一大包东西,沉甸甸的,应当是若陀在群里提过的防具。
钟离把里头的东西都拿出来,挨个摆在地上,又把魈喊过来。
魈勉强学会了,但明天会不会忘就不一定了。
钟离合理怀疑若陀他们就是故意的,他们教他,分了好几天,确保他完全学会了,又没有时间把魈教会,到时候还得他帮魈绑防具。
……
第二天看魈对着一大堆护具无从下手,钟离也只能在心里偷偷叹气,走过去帮忙了。
至于身后好友们是不是在笑,还是不去想了。
上了车,路途颠簸,路上不是有几只丧尸游荡,也可能在地上落了条手臂,压过去整辆车都要颠一下。
魈把脑袋靠在车窗上,颠那一下额头直接往上一磕,一声闷响,抬手揉了揉,又没精打采地靠着。
钟离把他脑袋捞过来,轻轻靠在肩上,再怎么也比磕窗户上好。
魈于是整个人靠上去,将原先留着的那点空隙填满。路程有些远,若陀开了半个小时左右就找了个地方停车,换削月开车。
若陀一坐到后面就发现了贴着一起的两人,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归终。
“那小孩好像晕车,头靠车窗上磕了好几下,钟离给人脑袋按肩上了。”
“这不是都不用我们助攻嘛。”若陀欣慰地靠在椅子上。
“人家早就有进展了,要我说你就别管,多给人凑一块就行了。”留云道。
理水轻咳两声,给若陀来了一肘。
若陀看见钟离正侧着脸,低头看人。
几人登时安静下来,几双眼睛盯着,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不对劲,魈脑袋抬起来,四下看了一圈又搭钟离肩上了。
眼神落在钟离手上,虚握着一块肩甲,原先在他脸靠着的位置的。
思绪不自觉放空,脑袋滑下去,被钟离扶了一下,粗糙的手套在额头上滞留一瞬又离开了。
搭在腿上的手指抽动一下,往边上一挪,搁着手套,勾住钟离的手指。
……
“没抗性的自己戴好面罩啊,到地方下车了。”归终招呼着,推开车门。
游荡的丧尸刚刚听见声响冲过来,便被一束光线阻隔,在圈外嘶吼。
“有抗性也戴上,这么多丧尸,生怕不被要咬块肉?”若陀下车,声音透过面罩再传出,有些闷,“钟离看着点车,和魈留在这,保证不会有外来丧尸进去就成,理水削月把盾牌拿出来,随时做好遇见变异丧尸的准备。”
钟离扶着魈在车边撑了个小马扎坐下,目光沉沉地看着福利院大门里密密麻麻的丧尸。
福利院不该有这么多丧尸,何况大门还是完好的。
钟离操控金属大门敞开,眉头略微皱着:“这里面不对劲,把丧尸赶出来再进去。”
若陀手在边上的围栏一按,也皱起了眉:“异能加固过的。赶丧尸太慢了,归终,尽量别造成倒塌,里面可能还有人。”
“我尽量。”
平地卷起一阵大风,大门晃动两下,被卷着飞起来,绕着归终所在的地方打转。
风速逐渐加快,丧尸也被卷了起来,满天都是随风旋转的肉块与污血。
大概一分钟时间,堪堪走了十几米,风停了,风里夹带的东西被另一阵风刮着落在了远处。
魈看着,不自觉对比起自己的异能,风力小,杀伤力也有限,实在不知有什么用。
钟离抬手把围墙再加固了一下,把几个冲过来的丧尸扎成筛子,又用石头在边上围了一圈。
低头,看见魈低着脑袋,坐在小马扎上,曲着腿,看着委屈又落寞。
“还晕吗?”
“魈?”
魈愣了一会,后知后觉是在和自己说话,摇头:“我没事。”
太阳穴发涨,将一个个悲观的想法挤回大脑。
浓密的眼睫扇动一下,刻意将呼吸放得平缓,试图尽快缓解身体的不适感。
钟离盯着魈的发顶看了一会,移开了视线。
浅淡的黑雾仍旧绕着少年打转,丝丝缕缕地钻入钻出,和青色的风杂糅在一起,自成一体。
若陀和归终看不到,钟离看向远处丧尸身上几乎实体化的墨色,心中不免有几分担忧。
他和魈一起坐了一会,看看手表,差不多十五分钟,里面的人还没出来。
十五分钟没消息,外置部队就该汇合帮忙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钟离起身,带着魈往里走。
本着救人优先的原则,大部队更多是在找人,一路上丧尸三两成堆,往一个往下走,又被突然闯入的两人吸引,换了方向,嘶吼着往前扑。
钟离用石头捏了柄长枪,锋利的边缘在速度与力量的加持下,足以斩断丧尸本就脆弱的脖子。
魈则拎着砍刀跟着,聚起的风刃刮向两侧涌来的丧尸,基本只能阻拦一会,而后再靠近一点就要被钟离的长枪划断脖子。
砍刀不如枪长,魈只能放异能做一点辅助。
走了一段,前面不时飞起残肢肉块,丧尸也被刮得东倒西歪的。
“钟离,六个孩子,先带出去喂点水和饼干,别用光异能。”
若陀单手用盾牌把挤在前边的丧尸拍开了,地板上与人同高的不规则地刺降下,露出几人的身影,和最中间两个瘦弱的孩子,留云和归终手里各抱着两个,看着应该是昏迷了。
在之前交流的信息里,光异能不仅能驱赶丧尸,还会让接触到的丧尸举止更加疯狂,也许这和光异能者比普通人更吸引丧尸有关,但也只是推测了。
“只有孩子?”钟离问,拉着魈融入几人中,到了队伍最后面。
“嗯,藏地窖里,二十来个,就只剩这几个有气了,里面墙皮都少了一层。”
归终叹息一声:“晕倒的这几个还不知道能不能醒。”
理水问:“外面什么情况?”
“围墙边上的地都挖空了,你说呢?”削月说,一个地刺把丧尸捅得透心凉。
几人随口闲扯几句就出了大门,钟离把地皮掀起来堵住大门。
理水找了几瓶葡萄糖,拿了塑料杯子往里倒,削月给两个光站着都抖得不成样的孩子递过去,和若陀一人接了一个昏迷的孩子,动作生疏地往孩子嘴里倒葡萄糖水。
魈收了砍刀立在钟离身侧,低头摆弄护腕,四散的风并未告诉他丧尸的接近,便也能安心地看着两个劫后余生哭泣着的孩子,还有两个孩子也醒了,边哭边啃着压缩饼干,配着葡萄糖狼吞虎咽。
“老师。”他想拽钟离的袖子,最后指节滑过护腕,勾了一下男人的小指。
钟离低头,不对那有些暧昧的动作有所辩解,只静静地等着他的后半句话。
“他们会和我们住一起吗?”
“不会,他们会留在基地。”钟离看见魈掀开面罩后沾了些许汗珠的脸颊,移开视线,“你要是想,可以回基地继续上大学。”
“……你希望我去吗?”魈问,粘在脸侧的碎发让他看起来有些可怜,和钟离对上眼,看见那双金色的眸子里闪着一如既往的,柔和的光。
他眨了一下眼,视线偏移,落在钟离手套与护腕间露出的一小片皮肤上。
回答是什么,其实并不重要。
于理,钟离应当是劝他留在基地的,所以,保持缄默,于他而言便足够了。
若陀确认了一下几个孩子的状态,指挥着人把后座的东西清一下腾位置坐人。
归终把几个醒着的孩子哄上车,转头看向魈:“你坐副驾帮钟离看着点路,可以吗?他开车不熟,我们挤后边照顾这几个小孩。”
“好。”魈点头,打开副驾车门上车了。
钟离看了眼归终,什么也没说,在若陀的指挥下将车开到了基地门口。
若陀摇下车窗,出示了一个金属的牌子,基地的大门便开了。
车往前开了一段,停下,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立在两侧。
“福利院带出来六个孩子,初步检测不携带丧尸病毒,无变异倾向。”若陀开了后座车门,让归终和留云把几个孩子领出来,“然后是璃大出来的两个人,同样没问题,且觉醒了异能,登记一下。”
“是!”为首的队长向若陀敬礼。
几个人来将孩子带走,队长拿出平板,上面是一些基本信息的采集。
姓名,性别,身份号码,原职务,异能,加入基地意向。随后是指纹采集,照片对比,然后再发放新身份证。
一套下来,车上的血污都洗干净了。
归终和留云早早地走了,若陀则等两人都登记完才带着往里走,身上的护具也在进入基地内部的最后一道关卡处摘了,有专人修补清洗。
“进了基地一不留神还当和以前一样呢。”理水感慨一句。
“里面真和从前没什么差,缺什么找个超市买就行,路边摊也有,就是小吃摊少。”削月道。
若陀晃了晃自己的新身份证:“身份证,乐意喊一卡通也行,现在还能充当银行卡,登记后有两百块钱,省省够一周伙食,再后面自己赚,学生不用,有饭补,公职每天五十,像我们这种驻点人员,回来一次有三千额度,每天再领个二百,基本上是花都花不完,带回来的物资也折成钱打卡里,哥们现在也都是富翁了。”
理水搁边上的摊子买了几个糖人,挨个发过去,笑道:“都不在这住,再多也就个数字而已,其他驻点哪和我们一样,都得三五天换一批人。”
削月一口下去差点被崩掉牙,捂着下巴,缓了两秒:“老了不得住基地里,哪能一辈子打丧尸啊。”
“这倒是,要是基地能扩到我们驻点那块就好了,还不用搬家。”若陀附和,晃了晃手里的糖人,“奋斗个十几二十年就退休,那会丧尸估摸着都要被打完了,正好太平了享受生活。”
魈啃着糖人,听几人畅想未来,有过短暂的迷茫,不知何去何从,随后被钟离随意地瞟了一眼,对上视线,一颗心便安定了下来。
视线飘忽着去寻其他能悬挂的地方。
他看到了几株绿芽从土里冒头,摆在一个小小的摊位上。
老板见几人停下,忙吆喝着:“白菜苗,刚发芽的,放家里养着有生气,养大了还能吃,十五、十块钱一盆,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老板,怎么种的,上回来好像没见着卖菜苗的。”若陀蹲下身。
老板笑着,手指摸了摸一旁初见雏形的菜苗:“前几天开始土里就能长菜了,好像是上边牵头带光异能者弄了一个……什么领域,忘了,反正种了能发芽,也能长,研究那么多干啥。”
“基地外养能活吗?”削月问。
“好像得拿光异能护着才行,就是这老不出太阳,长势不太好。”老板说着,叹了口气。
“买两盆,”若陀将卡往边上的机器一放,转头看钟离,“你也来两盆?”
“直接买六盆,大不了我养。”理水大手一挥下了决定。
削月笑着拆台:“钟离家的发财树是怎么死的,理水,你说呢?”
理水扑上去捂他的嘴:“哥们说好不拆穿的呢?!”
钟离蹲下仔细看看,拿了一盆:“我拿一盆就行,多了看顾费神。”
魈啃着糖人,觉得牙齿发酸,糖水滑过舌面,显得过分腻人了。
若陀啧啧两声,打趣道:“有家室就是不一样喽~”
魈一口下去咬到了舌头,糖人也咔叭一声碎了,戳得上颌发疼。
他偷瞟了眼钟离,短暂地对视,错开。
理水和削月心照不宣地笑,一人拿了一盆白菜:“老板,结账。”
都知道是玩笑,没有解释的必要,又觉着对当事人的影响已然超脱了正常范畴,解释一两句也是合乎情理。
钟离只看着魈和他对视后泛起红的脸颊,有些头疼,更多的是无措。
他在魈这样的年龄没有体会过“爱”,也无从推测魈的心理,该怎么做心里也没数,好像每一步都走错了,每一步都诱导着他的学生在歧途上渐行渐远,也更无法面对自己的让步与动容。
魈洗了澡钻进被子里,挤占了床的正中,紧贴着钟离,又隔着三两指的距离,不论是靠近还是远离都不显突兀。
钟离仍在看着膝上的书,不予理会,却已然称得上一种纵容。
魈缩进被子里,被冷空气冻得连打好几个喷嚏,去拽钟离的衣摆,像只打湿了羽毛的可怜小鸟。
钟离闭上眼,在心中轻叹一声,合上了书。
从第一次相拥入眠开始,从那荒唐的一夜开始,他们间的距离便不再合乎情理了。
他躺下,将抖着绒羽的鸟儿拥入怀中。
不愿,不能,不该。
拒绝的话语永远在对上少年闪烁而饱含情意的眸子时难以说出口。
一次次地动摇,越过为人师表的底线,自我谴责后是再一次的动摇。
少年半张脸盖在被子底下,睫毛颤动,耳廓泛着微微的红,滚烫的心脏仿佛透过衣物要将他的皮肉灼伤。
又贴近了,小声地唤他。
炽热的爱亲吻他每一寸血肉,啃噬他的良知。
“老师……”
敲打他的道德与良心。
魈大概是还想说什么的,只是见他闭着眼,又止住了。
也许钟离该庆幸他的学生是这样一个性子,倘若再活泼些,怕是要招架不住了。
少年呼吸均匀,环着他腰的手也软了下来。
钟离小心地将魈横在他腰间的手臂移开,起身,让凉风一吹才觉那热意消散了些许。
他不自主地想起魈,皱了眉,手上力道大了,眼前又浮现少年被泪水浸染的脸,和侵入时过分紧致的……
钟离抽了几张纸,擦干净,洗了手出去,看见魈坐在床上,垂着脑袋。
“怎么了?”钟离问。
魈仰头看他,漆黑的夜里一切都是模糊的,目光、神情都看不真切。
钟离掀开被子上床,觉得魈大概是没醒,又或者是刚醒来脑子犯迷糊。
“外面天没亮,接着睡吧。”他的手放在少年毛绒绒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他看魈呆了好一会,躺下了,还记着盖被子。
接着又翻身抱住他,唇瓣相触,只一瞬又分开。
没等钟离说什么,魈脑袋一歪,睡着了。
钟离一晚上都睡不安稳,天蒙蒙亮又顶着眼下的青黑准备早饭去了,顺手给白菜苗浇了水,打了一团光进边上的水晶球里。
也许该找个时间和魈说清楚,又或者多整理一个房间出来。
他想起魈身上总是萦绕着的黑雾,只移开一眼,便能清楚地看出黑雾更浓了。
也是个无解的难题。
好似无论如何,都不如维持现状来得好。
他的良心又能撑到什么时候?
“……唔……老师……”少年钻进他怀起,语气黏糊,小声念叨什么,钟离一贯是听不清的,要么也是装聋。
……
在这样千篇一律的生活中,时间的流逝好似也被模糊了。
“东西都搬完没!不用和丧尸多纠缠,上车!”若陀喊着,反手丢了几根岩锥把要靠近车的丧尸钉在地上。
天气还是那样冷,没有回暖的意思,太阳也不曾漏过几次面。
不止人类在进步,丧尸也在进化,尽管外表看着还是和从前一样,却得到了各方面的强化。
等人都齐了,若陀便也坐上车,尖锐的岩石裹住车身,直直地撞开尸群扬长而去。
“丧尸越来越难打了。”削月瘫坐在副驾上,擦着额头的汗。
理水捂着肩上的伤,跟着笑:“我们现在是不是算脑袋别裤腰带上了。”
钟离拿绷带给他伤口缠上,柔和的光融入其中。
“病患先闭嘴,下回出门还得再把盔甲加固一下,”若陀叹气,“还好这次钟离离得近,擅自脱离队伍的回去打五十大板啊。”
魈低头摆弄护腕,时不时瞟一眼钟离,看不清什么表情。
“说吧。”
身后的门合上,门锁咔哒一声响,骤然亮起的灯晃了一下眼。
魈心脏骤然一缩,抬眼,也只能看到钟离的下巴。
身上的盔甲融作一摊液体,裹挟着沾染的血污流入排水口。
他定了定心神,仰头直视着钟离:“你们距离太远了,只能我来处理污染。”
正因为如此,钟离才没有立场去发出斥责。
他看着魈,看着少年周身萦绕着的浓雾,一种无力感顿时涌上心头。
他怕一不小心,魈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彻彻底底地被浓雾吞噬。
“你差点就被感染了,但凡……”
但凡他多停留一步,魈和理水都得折在那里。
“老师,我有分寸、唔……”
魈踉跄一步,手掌撑在钟离臂上,后脑被牢牢按住,被亲得晕晕乎乎的,整个人都红了,踮着脚,靠进钟离怀里。
“钟、”门开了一下,又迅速合上,“打扰了!”
魈低下头,唇上好像沾到了什么,下意识用舌头舔,反应过来后脸颊更烫了。
见钟离要走,他快速拉住男人的手:“钟离老师!我现在没事了,你别生气。”
钟离一时间竟分不清魈是真的认为自己没事还是故意激怒他,气笑了,反手拉住少年的腕。
魈被拽得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地跟着,接着又觉身体腾空一瞬,摔在柔软的被子里。
“老、老师?”他有些不安,略微弓起身子。
他两只手腕被抓着按在上方,唇被亲得发麻,口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身体微微发抖。
“看到了吗?”钟离问。
“什么?”魈声线都在颤抖,攥着被子的手指节泛白。
一抹黑雾极快地从他眼前闪过,随后是越来越浓的色彩,堆积在周身,渐渐与他融为一体,就连钟离手上近乎刺目的白光也不能驱散。
“你有分寸?”
下巴被捏得生疼,徒劳地张口,什么也说不出,重新被一个吻堵住了。
温热的指顺着上衣下摆探入,在腰腹处流连。
魈只觉身下一凉,布料撕裂的声音尤其刺耳。
按现在人的平均身体素质,撕一件衣服算不得什么,只是视觉上和心理上的压迫总叫人不由生出几分惊惧来。
“呃、”少年曲起的腿向内缩,被束缚住的手徒劳地挣扎,“老师,钟离老师,不要——”
下身被强行拓开,容纳着并不适宜的粗大性器,疼痛如细针一遍遍扎着大脑。
“钟、钟离老师,我疼……”魈看着钟离微皱着的眉,声音不自主地哽咽,眼角湿润,“钟离,我好疼……”
大概钟离的行径确实称得上一场暴行,魈不懂钟离在想什么,疼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钟离的动作慢了下来,亲他的眉心,又往下,是一个吻,温和得多了。
是对于他的学生不知轻重的惩罚,还是意图用一场残忍的性事将少年逼回安全区,亦或是单纯地想占有?
少年腕上带着一圈青紫,手臂环住男人的脖子,回应这个缠绵的吻,也默许了后续的所有。
每一次抽动都带着撕裂与贯穿的痛感,魈疼得发抖,也不知是适应了还是身体麻木了,疼痛一点点褪去,胸口酸胀,印着几道指痕。
“……嗯……唔……”少年微张的唇泄出几缕细碎的低吟,蜷起的指抓到了钟离金棕色的发尾,被含住乳头的半边身子仿佛过了电,酥酥麻麻的。
粘腻而细碎的水声逐渐清晰,魈面色潮红两腿夹紧钟离的腰。
钟离握住少年的性器,套弄几下便觉掌心湿润。
少年惊叫短促,转瞬即逝,只能察觉原先已称得上合拍的穴骤然一缩,内里仿佛更潮湿了。
“老师……”魈眼里饱含眷恋,去吻他的面颊,湿润的唇磨蹭着,又像鸟儿般轻啄。
这一场冲动的,残暴的性事,从头至尾,都是魈在顺从他。
“钟离……老师?”魈面上欢愉的色彩尚未褪去,带着迷茫,手指抚上钟离的脸颊。
潮湿、滚烫,滴落在他的脸上。
钟离低头吻着,滚烫的泪几乎要将皮肤灼伤。
“魈……”
对不起。
魈抱住钟离,任由欲望在他体内宣泄。
“钟离,我爱你。”
他们拥吻着,感受着肉体的欢愉。
少年的身体被一寸寸抚过,一身的肌肉都在叫嚣着疲倦,又贪恋着被侵占交媾的快感。
“老师……哈啊……慢、慢点,那里、嗯——”魈白皙的双腿微微打战,“好舒服……呃……老师……老师……”
肉体碰撞的声音几乎要将他难耐的呻吟盖过,下身被撞得发麻,红肿的胸脯已然承不起再一次的亵玩。
他感受到微凉的液体射在他的内里,劫后余生般张着嘴喘息。
“……老师好厉害……”声音里带着和一片混乱的下身一样的粘腻。
身下含着的东西重新挺立,小幅度地抽动。
魈下意识想爬开,无力的手抓了一下床单,撑起的上身又倒下去,只得在上一轮的余韵里, 承受着他的老师不合时宜的爱。
“老师…慢点……唔嗯……我…不行…呜……”
男人牢牢压制住他,一下又一下地抽插。
“……老师,不要了……”魈抱着钟离,哀求着。
像一颗刚刚成熟的果子,略显青涩,捣烂了,才能流出汁水来。
少年周身浸满了淫靡的气味,双眸失神,下身淫水与精液交融着从穴口滴落,在被子上晕出一片暗色。
他勾住始作俑者的手指,喘了好一会,艰难地侧身,将自己埋进钟离怀里,昏睡过去。
这一觉把午饭时间都睡了过去,又累又饿,浑身酸痛,却也只得撑着身体爬起来,扶着墙进了浴室。
魈在浴缸里坐下,双膝不自主地岔开,两条腿稍靠近一点就疼。
温热的水漫过脚踝,爬过钟离爱抚过的每一寸皮肤。
手指往下,深入尚未合拢的后穴,乳白色的液体往上飘,浮在水面上,聚了一大片。
魈耳根发烫,再往里,不知戳到了什么,差点整个人都弹起来,又被酸痛的肌肉压回去了。
钟离就是顶到了他这个地方……
魈一张脸红得彻底,快速清洗干净了拖着身子往客厅走。
被顶着前列腺打一下屁股就射了这种事,太羞耻了。
他不记得前因,只记得屁股被拍了一下,声音不大,有少许的刺痛,脑子一片空白……
魈晃了一下脑袋,倒了杯热水,吹一口气,看见白雾飘远了,热流喷洒在面上,带来丝丝暖意。
倦怠地依靠在墙上,热气将双手和脸颊都捂热了,杯中的水才堪堪见底。
这个时候,钟离大概是在楼下的,和若陀他们扎堆,毕竟是发小,和心怀不轨的他相比,确实是楼下好些。
一直以来,都习惯了的。
少年的眉眼映在杯底泛着涟漪的水中,冷漠,掺着丝丝缕缕的倦意。
只是在一次突然的性事里,滋生了贪念。
他将杯子放回去,拆了包泡面,觉得很累,呆呆地看了一会,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入口却是半生熟的,机械性地嚼着,咽了下去。
没什么胃口,还是硬吃下去,胃部一阵翻涌,险些吐出来。
缩回床上,被子将整个人裹住,心脏发闷,将脸漏出来透了会气又蜷起来了。
身体上的疲倦此刻已然压倒了所有的情绪。
也许睡一觉就好了。
他在睡梦中皱起了眉,眉眼萦绕着几丝愁绪。
钟离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弯下腰,掌心覆在少年额上,有些烫,但不排除是在被子里捂的。
手指往下,落在殷红干燥的唇上。
他说不出自己在想什么,低下头,极轻地碰了一下,一个短促的,单纯的吻。
“……老师?”魈睁着惺忪的眼,背向后蹭了一点,抬起上身,却依旧被笼罩在阴影里。
温和的吻落下,将少年好不容易升起的几分戒备降下,重新点燃摇晃挣扎的爱意。
魈闭上眼,脸颊在几缕气流的喷洒下染上了羞涩,手臂搭在男人肩上。
唇齿交缠,体温急剧上升,叫人不免忆起一些身体上的缠绵。
魈抖了一下,后知后觉自己被钟离捞到了怀里,衣摆里的手指带着凉意,褪去他的裤子。
“老、老师?”他有些慌乱,眼神瞟向窗外斜照进室内的阳光,映着点点浮尘,落在他褪到膝盖处的布料上。
钟离的手指探进魈的内里,在外沿处打转,湿热绵软的内壁裹住指节,蠕动着,用透明粘稠的水液裹住。
“唔……”
掌下的身体在颤抖,覆着薄肌的肉体心甘情愿地任他施为。
他用手丈量他的学生的每一寸皮肉,抚过每一处颤抖。
“魈……”他唤着他的学生,将性器挤入学生湿软的穴。
充分扩张后的大小正合适,极致,又不会受伤。
魈弓着背,额头抵在钟离肩上,看着一片混乱的交合处,整个人像被架在烤架上闷烤。
无处外泄的热在体内淤积,灼烧他的神经。
像有一把顿刀,将他的皮肉寸寸割下,供人欣赏享用。
“好累……钟离老师……”他闭上眼,干哑的嗓子吐不出什么淫词秽语,只有身体缓慢起伏时几声沉闷的气音,“……嗯唔……老师……”
玉茎在下腹的狭小空间的挤压磨蹭中射出,少年滚烫的内里射入大股微凉的液体,黏在肉壁上,又让侵入的阴茎更加顺畅地进出。
魈被弄得失神的模样实在可怜,钟离吻他,将人放倒了,下身却开始了新一轮的侵犯,他的学生喉咙好不容易不再干涩,便被弄得惊叫几声,昏睡过去。
他占有魈,将欲望尽数灌入少年单薄的躯体,不管不顾地,迫使魈承受他的爱与欲。
他选择妥协,选择放纵。
……
魈往白菜苗的根部浇水,也许已经称不上菜苗了,过两天就该摘了下锅了。
钟离他们已经出去一个上午了,目的地越来越远,相应的外出时间也要变长,魈戳了戳白菜边上新冒头的芽,觉得无聊。
驻点的人还是当初那几个,胡桃留在基地上学,丧尸扎堆也只是想办法引火烧了,即使这样,在外游荡的丧尸还是不曾减少。
尤其基地附近,由光异能者共同撑起的安全区,隔绝污染的同时却也摆脱不了光异能对丧尸的刺激,导致基地附近的丧尸比其他地方要难打。
至于他们这个驻点,还是老办法,墙已经垒到了十几米厚,合金骨架,然后是一些不知道什么都石头堆砌在一起,高度也有个五六层楼高,就是丧尸围城都破不开。
他有去看缸里的几条金鱼,洒了鱼食,清理了一下输水管道,最后只能无聊地趴在床上。
睡不着,只是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干,干躺了一会便到阳台上给发电机充能,打着哈欠,暗色的风卷着发电机的扇叶滚动。
远远的,两束白光在尸群里横冲直撞,靠近了,点缀着暗沉的天。
魈眸色发亮,估算着时间回到客厅。
“老师。”
钟离淡淡应了一声,摘了手套,坐在沙发上。
“有好一点了吗?”
魈点头,耳根发烫,小声说:“前两天就没事了。”
“你的异能……”钟离目光只停留一瞬,眉头微皱了一下,“非必要别再用了。”
魈垂下脑袋,微抿了一下唇。
他想和钟离并肩作战,想站在相同的高度。
但他每次使用异能都会加重污染,要不想变丧尸的话,又必须减少异能的使用。
而今,哪还有多少不用异能随随便便就能杀的丧尸。
上回外出回来,身体的污染已然到达了极限,如果不是钟离在旁边,只怕他现在就和围墙外的丧尸一个样了。
好不容易才摸索出合适的、用异能攻击的方式,若是放弃了,他对抗丧尸必定会便得极其艰难,不放弃又需要依赖钟离净化……
钟离一直都是以提议来劝说他,而非要求,只是在拒绝后,会露出无奈的神情,好像他只是一个任性的、需要人看顾的孩子。
“……好。”
这不是钟离第一次这么说了,他只是不想再见到那种对待幼稚的孩子一样的神情。
分明他们已不再是单纯的师生,又或者说,从来都只有一个师生名头。
兜兜转转,纠纠缠缠,钟离看他的眼神始终如一,是对于执迷不悟的学生,痛心、疲倦。
魈有时也分不清,究竟是他在主动地逼近钟离,还是钟离用若即若离的态度钓着他,当他试图放下的时候,当他以为他放下了的时候,总能得到点甜头。
他的身体贪恋钟离带来的一切,爱与欲,愁与痛。
他的心告诉他,他依旧一意孤行地、执迷不悟地爱着钟离,从肌肤相贴的悸动,从钟离眼里他恋慕的姿态,义无反顾。
魈深吸一口气,将目光从钟离身上移开,转身,手腕被拽住,向后踉跄了一下。
他看见钟离眉头微皱,又是那副温和而无奈的表情。
“老师?”
为什么又是这种,把他当做少不更事的孩子一样痛心的神情?
魈心底生出一抹怨念,垂下眼睫。
锐利的眉眼在没有对视的时候总是显得冷清漠然,随着身体抽条,他已经不复从前的纤细单薄了,任谁见了都晓得不是个好惹的。
“我不能保证每次都能及时发现,魈,你……”
“我知道。”魈抬头,直视着钟离,“老师,我知道。”
他执迷不悟,哪怕注定要倒在向上爬的路上,哪怕终点注定是与丧尸为伍。
没有人会希望作为旁人的附庸而活,他不想,亦不愿。
他要堂堂正正地,站在心上人的身边,以伴侣的身份,而不是带着含糊的一句“学生”。
他们相拥而眠,共赴欲壑,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却只是……师生。
魈觉得不甘心,平日里他和若陀一行人也说的上话,他们说钟离就是爱钻牛角尖,他们说钟离如何如何。
他听着烦闷,又无端地有些委屈。
说不上来原因,便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
少年人一腔热血被堵在胸膛,烫得心脏溃烂,肝肠寸断。
钟离将他拉近了,亲吻他的唇,无声地安抚。
魈动作一顿,还是抬起手,抱住钟离,将这个吻延长了。
好耶,有更新啦。魈身上的黑霧與喪屍同源,所以他覺醒的異能是越使用越容易吸收病毒類似業障之類而逐漸感染同化,這走向預感之後有刀,難怪鐘離會這麼擔心,不過對方看他的眼神和態度似始终如一,是对于执迷不悟的学生,痛心、疲倦,也是把魈當不懂事逞強的孩子對待,因此魈很不滿和新生怨懟,想證明自己的能力及希望成長與鐘離並肩,是平等往來,而非年長者的縱容和施捨,感覺之後他們會起衝突和造成隔閡。還有钟离用若即若离的态度钓着魈,当他试图放下和移開目光時总能得到点甜头,有點壞啊。我滿好奇鐘離到底在想什麼?與對魈的情感持何態度?希望老師看到時能麻煩稍微解釋,謝謝,
此外,我注意到一過分的點:事后鐘離沒替昏睡過去的魈清理和給予照顧,看到魈說習慣他不在那裡讓人挺感傷及有感他好渣啊。甚至鐘離還將休息的魈弄醒,不顧其意願和感受而擅自發洩和紓解衝動,哪怕對方疲憊昏迷及欲逃跑。好奇接下來的劇情發展以及期待老師之後有空的後續,但求求別間隔太久,還有期望大大能手下留情別太刀,就算是繼續糾結拉扯局面也行,如果有甜互動部分就更棒,當然以您的意願為主,由衷期待有甜情節,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