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能买到真心吗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魈跟在浓妆艳抹的女人身后走着。
大概是他十六岁时将要出道,却拒绝了潜规则,那之后的不久,他的母亲——孟女士出了车祸,昏迷了很久。
孟女士从十八岁开始混迹娱乐圈,也有着不少拿得出手的作品,在孟女士的谆谆教诲下,魈自是被带出了傲骨,哪肯听公司的安排。
但因为提前签了合同,背上违约金。
无法,魈放弃了刚刚起步的模特生涯。
但又因他年龄不到,不能出去工作,只偶尔能打一点不赚钱的黑工,光是高额的医药费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
于是他回到了这里,这是他母亲签约的公司,却在母亲失去商业价值后毫不犹豫地放弃她。
但他没有办法了。
女人推开包厢的门,将魈扯进来,笑得一脸谄媚:“钟总,这位就是我们公司准备捧的新人,您看……”
魈抿了一下唇,经纪人教过他该怎么做,手臂上的肉被狠狠地掐了一下,像在催促他。
他下垂的手掐着指节,逼迫自己迈出第一步,剩下的路就好走多了,只要坐下。
他坐在名为钟离的男人身边,双手在膝盖上攥紧,仰头看着男人,要露出无辜、可怜的神情,该怎么做?
魈不知道,所以他只能纯粹地仰头,用一双小猫似的眼睛盯着。
钟离站起身,手按在魈肩上,看着经纪人:“人,我先带走了。”
魈浑身一颤,低下头。
经纪人乐开了花,连连点头:“好好好,钟总慢走!”
空荡的走廊回响着脚步声,如鼓点敲击在魈心上,迷茫、恐惧,这都无所谓了,他已经为了金钱低了头颅,弯了脊梁。
魈不晕车,但坐在车上的时候却感到了眩晕,更不敢去看窗外的风景,双手放在膝盖上,攥紧了。
“要是后悔了,我现在送你回去。”
魈被钟离突然出声吓着了,抖了一下,声音很小:“不用了……”食指掐着指节,生怕自己反悔。
钟离瞥见他闪烁的眸子,微抿着的唇,食指在方向盘上轻点了一下。
“你以前跟过谁?”钟离问。
“你……您是第一个。”魈又抖了一下,唇上几乎泛起苍白。
其实他早知道这个答案了。
早在若陀发现他对魈有意思的时候,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理了份魈的资料给他,这次也是若陀搭的线。
车开进了别墅的车库,魈记不得来时的路,脚步虚浮地跟着进了房间。
随着门“咔哒”一声关上,魈心中的恐惧几乎要将他淹没。
钟离的手刚碰到他的脸,魈下意识躲开,因恐惧而无限放大的感官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钟离收回了手,神情与语气没有丝毫气恼:“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现在依旧可以送你回去。”
“我……没有……”魈抬起头,逼迫自己开口,“我是……自愿的。”
钟离似乎沉默了一会,将一件浴袍丢进他怀里:“去洗澡。”
魈抱着那件浴袍进了浴室,温热的水落下,他像是个失去了神魂的布娃娃,站着一动不动。
他没有逃避的机会了。
手指伸向未有人踏足过的禁地。
钟离是他自己选的,在一堆肥头大耳啤酒肚的男人里,钟离显得格格不入。
而这个机会,美其名曰对孟女士儿子的照顾,钟离会出现,或许是经纪人给他下的套,但魈也只能义无反顾地往下跳,他只有这一次选择的机会。
没人会放着钟离不选。
魈疼得眼眶泛红,额头抵着墙壁,却倔强地不肯落泪。
倘若钟离没留下他,他就必须全盘接受公司的安排,该庆幸吗?
庆幸自己还有最后一点点自由。
选择金主的自由。
魈裹着浴袍出来,他坐在床边,双目无神地注视着地板。
他听见脚步声,然后是一只手抬起了他下巴。
舌津被细细品尝过,魈顺势倒下,发抖的身体像在诉说他的恐惧。
他没有退路了。
疼,魈咬紧牙关,手掌撑起上半身的重量,指尖发白,牢牢摁着床垫。
微末的快感从尾椎骨泛起,像是痛到极致的幻觉。
窗外几声蝉鸣,魈的耳膜却只向他传导了钟离粗重的呼吸,就在耳畔,气流拂过他泛红的耳。
“我记得你不是哑巴。”
魈晃了神,后知后觉地意会到钟离是在让他叫床。
有限的生活经验并不能给他带来这方面的帮助,只略微张了口,放过被咬得发麻的唇,任由喉间溢出模糊的气音。
撕裂的疼痛让魈无暇去思考,像是烈日下得了一口冰水,他颤抖的身体无力地软倒在床上。
就这样吧,钟离抚过少年的疲惫的眉眼说。
他心知肚明这样得到的只有表明功夫,亦或虚情假意。
靠着金钱,如何能买到少年一颗真心呢。
魈因着过往打工的习惯早早地醒了,周身的温暖让他忍不住想打个滚,伸个懒腰。
然而这一滚却是撞上了另一副躯体,不可言说的钝痛一并袭来。
他僵住了,小心翼翼地抬头,正对上钟离刚睁开的眼,被窝带来的好心情也一点点往下沉。
难得睡沉了一次,竟让他一时忘却了昨夜。
高昂的医药费让他搬出了自小生活的房子,有时连空调都舍不得开,夏天的夜晚,许久不曾睡上一个好觉了。
钟离揽过他僵硬的身子,重新闭上了眼。
大约是没睡醒。
魈想着,松了口气,疼痛与粘稠却扰着他,叫他难以入眠,内心辗转反侧,身体却一动不动。
他想到了自己的堕落,想到了卧床的母亲,想着自己热爱的事业,未完的学业,眼角泛起点点泪花。
他也想堂堂正正实现自己的梦想,但他的母亲等不了了。
终究还是在一片混乱的思绪中睡着了。
再醒来房间里只剩他一人,几许阳光柔柔地打在床边的地板上。
魈猛然坐起,牵扯到昨夜被强行扩张的地方,唇上颜色都淡了几分。
扯着松垮的浴袍,欲盖弥彰地想挡住锁骨的吻痕,却能隐隐嗅到淫靡的味道。
他四下看了看,没找到了手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还是觉得先去换衣服。
他撑起身体下床,脚步虚浮地走向浴室。
或许该庆幸昨晚把衣服换了,不然今天都不知要穿什么。
魈草草冲洗了身子,目光在腰上几处青紫停顿了些许时候,重重地闭上眼,又睁开。
水顺着脸颊淌下,像是一滴泪,隐没在垂下的发丝中。
刚穿好衣服,一阵歌声响起,是他给孟女士设的电话铃声。
魈跟着铃声找到了手机,接听,迷茫无措的心好像一下子安定下来了。
“妈……”他声音仍有几分沙哑,扯得嗓子疼。
“魈,还在做兼职吗?”
“没。”
“昨天张姨跟我说,你已经和公司签约了,今早这么晚还没消息,我担心你还在做那些兼职,你不会嫌妈烦吧?”
“不会,妈,你安心养伤,不用担心我。”他眼里闪烁着水光。
“当初你执意放弃梦想,我是第一个不同意的,现在又有机会,可要加倍努力才是,我托了你张姨好好照顾你,娱乐圈的一些坏风气可别去学,要脚踏实地,知道吗?”
“嗯,我知道,妈,我还有事,先挂了。”
“你这孩子……”
魈没听完便匆匆挂断,低头,重重抹去眼角的泪花,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他下了楼,一眼便看见钟离端坐在沙发上,一手咖啡一手手机,好不悠闲。
钟离抬眸扫了他一眼,将一份文件推向他。
“没问题的话就签了。”
算是对昨晚感到满意吗?
想起孟女士刚对他的嘱咐,魈拿笔的手有一瞬的颤抖。
他闭了闭眼,除了稳住自己的手,毫无作用,心乱如麻地签了字。
此后五年,他都将被绑在钟离身边。
至少……至少钟离长得还不错……
他宽慰着自己,心脏却像被寒风席卷而过,留下满目疮痍。
……
“以后你就住这里,今天熟悉一下家里的布局,有什么事可以找郭姨,她是我聘请的保姆。”
魈抬头,与钟离对视上后又飞快低下,小声地应了,显得无所适从又害怕。
钟离皱了一下眉,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举手投足间均透露着贵气。
大约是注意到魈格外紧张,自顾自吃完早饭离开了。
然而处在一个陌生环境里,以这样一个尴尬的身份,如何能不紧张呢?
魈局促地由着保姆带他认别墅里的地方,只在人离开后才略微放松些许。
坐在床沿发了会呆,尾椎骨附近仍泛着丝丝缕缕酥麻的痛感,更添几分疲惫。
大约是想寻一份安慰,寻一丝安全感,他点开了远程遥控机器人的软件。
他可以通过这个跟孟女士对话,还有摄像头,只是没开。
“早知道钟离喜欢这款的,当初我还扮什么邻家大姐姐。”
是孟女士的声音。
魈刚张开的嘴又合上了,心脏似乎都漏了一拍。
“是啊,扮一副高风亮节的样子,还不是主动找上门来。”
“哼,要不说他能装呢?算算时间,当年那女人和钟离凑一起的时间,还就是她怀的时候……”
“还是孟姐高啊!一招苦肉计,甭管那小子骨头多硬,都得心甘情愿地干活,还顺带捏住璃月总裁的把柄。”
孟轻笑一声,语气里是满满的不屑:“谁让魈和他那早死的妈长那么像,不然我兴许还不那么讨厌他,陪个酒而已,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那接下来……”
“过两天再安排一场,脏了的东西,钟离可是从不碰的……”
魈关了软件,唇色是前所未有的苍白。
为什么?
他攥紧了手,不知不觉见已然泪流满面。
昨夜疼得几俞晕厥时没哭,今晨也只堪堪几点泪花,而现在,却是如何也止不住泪了。
为何要在这个时候知道这些,在他几乎放弃了所有,签下了卖身契的时候。
命运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他无声无息地抹着泪,心绪也渐渐沉寂下来,静坐良久,眼泪好似都流干了。
他去浴室洗了把脸,黯淡的眸子眨了一下,叫人觉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可是没有,魈只是躺在床上,合上眼。
原以为有了昨晚,他应该很难在这张床上睡着的,但不一会便失去了意识,又在光怪陆离的梦中醒来。
手机上也多了两条消息。
妈妈:听说你今天没工作,午饭吃了吗?
妈妈:可别胡乱应付,到时候身体垮了后悔的还是你自己
魈垂着眸子,手指在键盘上凝滞良久。
魈:知道了,刚吃完
自欺欺人,总好过被唯一的亲人所憎恶。
“魈先生,午饭做好了,再热就不好吃了,要给您端上来吗?”
门外是郭姨。
分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尽职的问询,却让魈无端生出几分感动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鼻头的酸涩,回答:“不用了,我下去吃。”
从黑屏的手机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竟有几分憔悴的模样。
钟离回来的时间算不上晚,魈却已经准备睡觉了。
不是手机不好玩,是他心疼流量。
虽然生活一地鸡毛,但日子总还得过,他还有尚未实现的梦想,至少也应当让自己不留遗憾,即便已经在错误的道路上栽了个跟头,可也没有回头路了。
刚将手机插上电,钟离便推开门,未置一言,进了浴室。
魈拿不准他的态度,决定先不关灯了,再看会手机。
手指在屏幕上反复滑动,实际上什么也看不下去,只好怀着忐忑的心闭上眼。
既希望赶快睡着,又害怕万一钟离想,还得把他叫醒。
他只觉时间从未有过的漫长,额上、手心俱带上了些许细密的汗珠。
但就客观事实而言,应当只有几分钟,心理上的焦虑导致了对时间的错误感知,同时过度的忧虑也降低其对外界感知。
当一副带着水汽的躯体揽住他时,他猛然抖了一下,蜷着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炽热的气流喷洒在后颈,激起大片寒毛。
魈略微发着抖,睁开眼,正正好对上一双金色的眸子。
温热的触感从后颈移至双唇,魈重又闭上眼。
依旧是疼,尽管较昨晚而言多了项扩张的议程,本就是新伤压旧伤,大抵也差不了多少的。
或许是这次少了手臂的支撑,连自己也寻不到支撑点,意志便也跟着薄弱了。
眼角似乎有什么滑落,但直到钟离的手指抚过面颊,磨过泛红的眼角。
“太疼了吗?”
他恍惚间竟生出了被关心、在意的错觉。
原来不止有自小不被爱的孩子会轻易被几句关心带着跑。
几近万念俱灰下,但是一句问询,便足矣令其感激涕零。
魈克制不住地哽咽着,狼狈地抬手去擦。
这晚最后如何结束的,魈已记不清了,只依稀知晓钟离的怀抱是堪比阳光的温暖。
隔日再在钟离怀中醒来,已然没了惊慌与无措,冷静地去洗漱完,在镜前顿住片刻,而后淡然转身离开。
水雾在镜中了一道模糊的身形,几道指痕划破了迷蒙的雾气,空余一道渐行渐远的身影。
经纪人发消息说晚点会派车来接他……
魈关上手机,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呆。
大约是认命了。
他看了眼被丢在床下的衣服,尽管不是很情愿,还是在尽量不牵扯到伤处的情况下往身上套。
钟离不知何时醒来了,直接把他衣服从手里拿走:“让郭姨去准备新的,这几件放回去洗。”
“不……”魈下意识想拒绝,对上钟离不容置喙的眼神,余下的字卡在喉咙里,只得默默裹紧了浴袍。
……
试镜的是一个小众品牌,适合他这种初出茅庐的新人。
很顺利,只是品不出半分喜悦。
他清楚自己付出了什么。
一点毫无意义的自尊,一丝无用的亲情,尽管那曾是他的动力。
灯光顺着少年清瘦的身躯洒下,勾起一丝清冷与脆弱。
薄纱覆盖缠绕,点缀华美的服饰,像是月光投下的倒影。
钟离合上电脑,少年的背影重又在眼前闪过。
手指离开鼠标,双目沉沉地望向窗外。
初升的月从云雾间隐隐约约地显出影子。
魈站在窗前,五指印在蒙着几分湿气的冷雾上。
围墙外遥遥几点灯光,嵌着,融在夜幕中。
钟离带着一身的湿气掀开被子,一只稍显冰凉的手触到他的手腕。
“钟离先生……”
月亮的声线稍显颤抖。
“怎么了?”他不由心生怜意,指节摩挲少年被碎发压着的面庞。
“能不能……只有你……”
他从少年脆弱的神情与细碎的话语中拼凑出了少年的困境。
或许一开始他就该以一个更伟岸的身份进入少年的生活,但他想得到的、占有的,便没有立场去触碰。
他的行为实在称不上光明磊落,但至少给双方留了余地。
“好。”他应下。
吻落于少年眉心,如温和至极的安慰。
可惜这份安慰的最后到底归于不那么单纯的夜。
魈对于未来感动无限迷茫,舍不断亲情,放不下摇摇欲坠的傲骨。
按部就班的生活说不清是否会令他送了口气,至少可以让他短暂忘却痛苦的现实。
他有着优越的本钱,加上资源堆砌,几乎称得上一飞冲天。
人气高了,一些细枝末节的事就容易被发现,例如衣领下掩盖的红痕,例如时常沙哑的嗓音。
“先生……”他偏过头,断开一个未尽的吻,心中忐忑不比一年前少。
男人眼神平淡,看着他闪烁的双眸。
“……能不能、今天不要……明天还有通告……”
良好的教养让他无法坦然得说出那些词句,几分乞求叫他都多出了卑微之感。
钟离目光沉沉,辨不清其中意味。
宽厚的手掌抚在少年脑后,一双鎏金的眸子平和中透出些许侵略性。
“会口吗?”
魈摇头,又点头,捏着指骨:“我、我可以学……”
腥咸的味道并不讨喜,充斥着鼻尖,堵在喉口,叫人阵阵反胃,却又无可奈何,只从眼角沁出几许泪花。
他学着讨好,恍惚间竟生出了错觉——钟离似乎是尊重他的意见的,尽管是以另一种方式作交换。
嘴角撕裂般地疼,双膝因长时支撑不堪重负地发着颤。
扣在他脑后的手收紧,日光喷涌,溅在少年隐忍的面上。
魈一边咳着,一边就着钟离的手将带着腥膻味的粘稠吐在纸巾上。
他看不懂钟离的神情,似悲悯,似怜惜,分明他们之间只是最令人不齿的皮肉关系。
魈垂下头,不敢去看那双鎏金的眸子。
尽管嘴角仍在隐隐作痛,喉间粘腻,提醒着他面前这个男人的本性。
也许是因为点微不足道的尊重,也许你因着一两个称不上照顾的动作,他竟念起钟离的好来。
难以入眠。
他借着清亮的月光扫过男人俊美的面庞,又合上眼,什么也不想,好像只是单纯地从梦中惊醒看了一眼枕边人。
……
妆容遮挡住眼下淡淡的青灰之色,魈听着经纪人在旁的闲聊,不声不响地拐进边上的水果店买了果篮,另带一束虞美人。
“妈。”他推开病房的门。
孟女士就在窗边的椅子坐着,听见声音,眉眼弯弯,看向他:“张姨说你今天拍通告,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原先说好的,再忙也要抽时间来看你。”
只是那时,孟女士说的是,怕他只顾打工熬坏了身体,要时常看着他才安心。
有必要吗?
想来是没有的,又或者只是担心他跑了,偏移她们的计划。
魈将花和果篮放在桌子上:“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再坐坐吗?张姨说你下班就断联,总不在家。”
魈唇动了动,牵起一抹无力的笑:“妈,我就是出去逛逛。”
他逃也似的离开病房,低头看见张姨的消息,手指在屏幕轻敲几下。
遂又泛起苦涩,从前竟不知,他还有这拿鸡毛当令箭的实力。
向钟离讨的一句承诺,像是一块免死金牌,替他挡了无数应酬。
钟离……
他握紧了手机,身体被映射的阳光分作两边。
唾弃自己委曲求全,痛恨自己的懦弱;放任自己坠入泥潭,甚至于生出几丝甘之如饴的意味。
魈回去的时候带着一个小小的方形盒子,外壳低调,被放在床头柜上。
情人节,他亦不知这份礼该不该送,只是反应过来时,已让店员打包好了。
他带着忐忑,并不主动提及礼物,只是从背后抱住钟离,融进清浅的水汽里。
“怎么了?”钟离抬起魈的脸,望见一片绯红。
他意会了少年难宣之于口的,吻着魈的唇,一点点地品着。
魈今天格外主动,钟离敛着眸,看着少年胸口起伏,整个人好似熟透的虾。
密密麻麻的吻,让魈感觉他们之间应是什么更亲密的关系。
如此温柔。
酥麻的、如细雨般,滴滴点点的快感,顺着尾椎骨爬上,惹得他轻颤着,溢出几声甜腻的吟,简直不像他能发出来的。
他瘫倒在床榻间,汗与泪汇作一股,又被吻去。
“钟离、钟离先生……”他未曾注意到自己声音中的依赖,只是近乎本能地,将头埋进男人胸口。
以他们的关系,他该讨厌钟离的。
但会在他伤心失意时会予以询问与宽慰的,竟只有一个钟离。
显得他的人生格外失败。
钟离的手指几次摩挲过鬓边,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也许是在理他被汗浸湿的发。
持续得太久了,汗出得也多。
他在温暖的怀抱里沉沉睡去,左右不过一个没有工作的情人节,在家休息也很正常……
“魈。”
他听见钟离的声音,迷迷糊糊地,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听不清在说什么。
强撑着睁开眼,眼前人影晃动,最后缓缓聚成一个钟离。
额头印着冰凉的触感,周身燥热,带着难以宣泄的烦闷。
“钟……”喉咙艰涩,像是有一块石头噎在喉口。
“先喝水。”
干裂的唇被浸湿,微张着,任温热的水缓缓流入,缓解水分的缺失。
模糊的意识支撑着他转动眼珠,虚落在男人完美的侧颜上。
以钟离的身份样貌,想要什么样的枕边人没有,为什么要费这个劲。
他看见男人白净整洁的衬衫被他压皱,微末的凉意从紧贴着皮肤的地方缓缓传来。
目光由于垂下的头落在钟离的腰上。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他的短视频推送就开始不正常了。
钟离锻炼得很好,一身肌肉线条堪称完美……
他的手在钟离上腹按了一下,又脱力似的滑落。
钟离大约是没看出他的意图,接住他的手,拥得更紧了些。
“如果遇上了解决不了的事可以告诉我。”
魈含糊地应声,眼神却清明了起来,半敛着眸子。
他知道就知道了,还敢和我翻脸不成?
……
……
手指一点点收紧,将衣服的一角揪出烦乱的皱褶。
——
“你要去公司了吗?”魈问。
他这场发热来得快去得也快,午饭前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钟离手上搭着外套,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高不可攀的气势。
“嗯。”他的目光滑过床榻一片混乱。
昨天还系着的领带被随意团起,与待洗的衣物成堆。
魈把床头的方盒递到他面前,眸光闪烁,似含着期待。
一条领带,应当花了魈不少积蓄,说不准把这一年多来近半的收入都搭进去了。
“帮我系上。”他微弯着腰。
魈不甚熟练地用领带环住钟离的脖子,头顶的呆毛晃了几晃,想垫脚,又觉着显得自己过矮了些,倔强地用极费力的方式为钟离打领带。
钟离在魈额上亲了一下,魈仰着头,面上泛着几许霞色。
他们的举止好似一对相伴许久的爱侣,自然而娴熟。
——
魈近来总是走神,不分场合,只工作时好些,但安排到他手上的工作也不多,一时间竟无人发现他的异常。
率先注意到的应当是钟离,在魈不知道第几次一筷子在碗里夹了个空气的时候。
魈大约是觉得有些尴尬,试图缓和一下,唇角微抬,笑容是那样的勉强。
“遇上什么事了?”钟离问,目光一如既往地温和。
魈手顿住了一瞬:“我……”而后闭了下眼,摇头:“没什么。”
夜,魈偎在男人怀里,什么也不做,享受着难得的岁月静好。
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习惯这样纯粹地相拥而眠。
令人安心,好似再多的苦也能消融。
心绪繁杂,手指不自觉越来越紧。
钟离的手似安抚般拍了拍他的背,金瞳好似一潭平静的湖水,包容着万事万物。
“先生,”少年目光带着怯,“我……”
似是难以出口,又或是仍在纠结,他顿住了话头,眸色重又暗下。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此散尽。
——
他在身心的双重折磨下性子一点点变得沉闷,但泥人尚有几分脾气,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呢?
记不清是第几次站在病房门口,听着里面的两人对他的价值估量,一次次地视而不见。
他突然便觉累了,也许是哪句话戳到了他的痛处,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将手中带着的东西交到巡房的护士手上代为转交,孤零零地离开了。
分明从前不是这样的。
魈走在路上,眼角酸涩,打了车回家去了。
不是孟女士的别墅,也不是他图便宜租的小房间,是钟离的家,亦是他的家。
孟在娱乐圈奋斗了大半辈子,怎么会沦落到医药费都要他个半大小子去凑的地步呢?
只是他从不愿相信孟会骗他罢了。
他一言不发地上了楼,在床上团成一团。
委屈、愤怒,说不清那种更多些。
脑中演练过千万遍与孟彻底断绝关系的片段,到最后却是怯懦地躲开。
只是这回来的时机也不巧,没多久钟离也回来了。
门咔哒一声,魈抬头,自觉有些尴尬,摸出手机装模作样地看。
“魈,”钟离叫他,扳起他的脸,拇指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拂过他的眼角,带走几点细碎的泪花。
于是魈眼泪的钟离渐渐变得模糊,面上聚起潮湿。
“对、对不起……”他抽噎着道歉,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泪水浸湿肩头,钟离垂着眸,一下下地拍着少年的背,安抚着少年无措哀戚的心。
魈哭累了,抬起一双盛着水光的眸子,小声道谢,又问:“我能不能……换一个经纪人……”
他抓着钟离的衣袖,像抓住水中浮木。
带有不确定性与一线生机。
“可以。”钟离不究其原因,只是问:“要连公司一起换了吗?”
“好。”魈抱紧钟离的腰,再次低声说了谢谢。
轻柔的吻落在前额,他在黑暗一点点下沉,隐约觉得有一片羽毛拂过双唇。
无关风月,只是一个单纯的吻。
他彻底沉没在梦中,带着久违的安心。
第二天一早,魈就跟新经纪人见上面了。
归离原公司的归终,是声名正盛的一个经纪人。
璃月吞并坎瑞亚后,手下艺人自然归璃月管了,其中双子被归终带着一炮而红。
一时之间不知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到归终手下,毕竟归终手里的艺人,只有档期不够的,没有资源不够的,砸也能给你砸出水花。
魈在沙发上坐着,腰杆挺得笔直,像见着老师的小学生。
归终绕着他转圈,表情并未多少严肃。
钟离拍了拍魈的肩:“别紧张。”
归终在一侧露出意味深长的笑:“钟离,出息了呀~”被飞了一眼刀才轻咳一声,正了正神色,从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递给魈。
“看看,没问题就签了,对了,模特知名度有限,介意转个型接点其他活吗?”
魈摇摇头,又试图参透合同。
可惜那一大串的专业术语让人头晕,不一会便只得放弃,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钟离。
即便很快移开,却还是让钟离注意到了,一伸手便将文件拿过。
“哇~不是吧,还有没有点基本信任了?我要和阿萍告状!”归终表情浮夸,故作伤心,又看向魈,“小孩,来来来,咱聊聊后续发展,让他自己看去吧。”
魈带着迟疑,忍不住想往钟离那边看,却是直接被归终拉走了。
归终叨叨半天,看魈拘谨只顾点头的样子,只得将人放走了:“晚点微信上说,你这样我都怀疑我是不是要把你吃了。”
她看着魈走到钟离边上坐下,自己则在对面悄悄拿起手机拍了张照,配文:铁树开花。
拿到签好的合同,归终午饭都没吃就跑了,一面回去准备公关,一面则是防止钟离秋后算账。
哈艮图斯:先配合一下公关,然后休息两天调整状态
金鹏:嗯
违约金……魈字打一半,对面又跳出消息了。
哈艮图斯:违约金公司会出,不用担心
金鹏:谢谢!
他心中像是一块大石头落了地,长期压抑着他的阴云似乎也渐渐散了。
魈一面吃饭一面刷着微博,没注意到碗里越来越多的菜。
哈艮图斯:恭喜新成员@魈 加入璃月[魈坐在钟离旁边的图片,钟离的脸打了码]
——我家小鸟终于崛起了!
哈艮图斯回复:嘘,再说你家的,某人可是会吃醋的
归终说过会公布恋情,但没说这么公布,还好钟离脸打码了。
——归终姐怎么转去带模特了
哈艮图斯回复:多好,休息时间更多了
——岫摧壑倒:恭喜恭喜,地下党终于爬上来了
——虽然没听说过,但归终的眼光不会错,期待
——魈以前签约的公司不是出了名的那啥吗?怎么连这种也收
而且还和归离原是出了名的不对付
谁知道呢?
哈垦图斯回复:请勿带着有色眼镜看人,魈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孩子,也请你相信我们公司的眼光。
一直到魈感觉肚子都有点撑了,低头一看,这才发现碗里还剩大半了,对面的钟离面不改色。
要不是当下只有他们两个,他绝对不会想到钟离身上,虽然他更相信闹鬼了。
——
归终朋友圈里同样发了那张图,配文铁树开花。
这是魈过了小半月才发现的。
他不常刷朋友圈,导致消息滞后,拖了这么久,有心解释他和钟离的关系,拉出键盘,手指却迟迟凝滞在上空。
该解释什么?能解释什么?
他还做不到亲手扯下那一层遮羞布。
钟离就坐在他边上,吹干的头发带着几簇反翘。
前两天在其他城市拍通告,再之前钟离出差……
魈放下手机,主动靠进钟离怀里,仰头,唇擦过男人喉间凸起,努努力还是可以亲到钟离下巴的。
钟离低下头,正好可以亲上,绵长缱绻。
魈使不上力,手指慢慢蜷起,攥住了钟离的浴袍,撑了一秒便向下一滑,浴袍上半被他扯着往下滑,领口大敞。
好险没给钟离的舌头来上一口。
倒像是他迫不及待了似的。
魈悄悄红了脸,他张口想说句话解释一二,可惜钟离会错了意,堵得他只能发出“嗯嗯唔唔”的声音,面上红热更甚。
他们的身体是那样地契合,如月光与流水,如夕辉与晨雾,如一枚卡扣,严丝合缝,水乳交融。
“慢、慢一点……”他哀求着,小腿肌肉紧绷,止不住地发颤。
眼前闪着白斑,阵阵晕眩,像是溺水的人,紧紧抓着手边一切能抓住的东西。
钟离低下头来亲他,掠夺着微薄的氧气。
魈愈发喘不上气,一点点沉没。
最后,他被钟离温柔地抱住休息时,澄金的眸子仍盈着碎光。
像是被欺负狠了。
他手指穿过金棕的发丝,像是穿过了一束阳光。
他开始走神,想起之前的一次,具体什么时候记不清了。
钟离喝了酒,大抵是醉了的,强势而粗暴。
他记得那是他第一次在床上求钟离,实在是受不住了。
好像还哭了,一面哭一面断断续续地哀求。
托载的云层晃了半宿……
他感觉面上发热,往钟离身上靠了靠,闭着眼,试图入睡。
太热了……
魈的手收紧又松开,钟离大约还没打算结束。
他配合了两次,再撑不住了。
求也求过了,嗓子也哑了。
于是上下眼皮一碰着便粘住撑不开了,沉沉睡去。
隔天醒来又是一阵腰酸腿麻,整个人精神都萎靡了。
他打了个哈欠,慢腾腾地去洗澡,蹭到钟离边上,头点在钟离背上。
钟离抬起他的脑袋,亲了亲,放任魈亲昵地贴在自己身上。
“我订了新月轩的包厢。”
魈抬头,脸颊蹭过钟离的手心:“那我争取早点下班。”
他们之前不知何时陷入了这种微妙的关系,不似包养,倒像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情侣。
他趁着吃饭的时间打开日历看了眼,不是什么特殊节日,而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他的生日。
以往是他更注重这些仪式感,尽管并不重要。
但在乎的人给他过生日,心中的喜悦是那样真切,叫他唇角都忍不住带上笑意。
手机反复在聊天界面和和日程安排里跳,好像在思索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只是单纯地不想闲下来。
“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归终凑到他面前。
魈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没、没有……”
“这样啊~”归终打开门,跳下车:“到地方很久了哦~”
魈有点尴尬,转头从另一边下了车,被归终拍了拍肩膀:“状态调整好,我争取早点放你回去和钟离过二人世界。”
他脸上升起一抹红,心虚地低下头。
——
魈匆匆下车,边跑边戴口罩。
事实证明,越着急越难做好事情,已经比预想的迟了半个小时,还是在归终手下留情的情况下。
他跑进新月轩,翻找存下来的包厢号,雾气蒙在眼镜上,更添了一层阻碍。
“魈,过来。”钟离的声音突地在身后响起,肩上也搭了一只手,魈吓得差点把手机丢出去了。
转头,张了一下嘴,还未说什么钟离便先出声了:“上去再说。”
魈点头,乖乖跟着上楼,进了包厢才松了口气,摘了口罩眼镜。
“今天状态不是很好,浪费了点时间,来晚了,抱歉……”
“没事,坐吧。”钟离贴心地替他拉开椅子。
魈脸突地一红,动作僵硬地坐下。
为什么突然幻视肥皂剧的霸总啊!
钟离给他倒了杯水:“先缓一缓。”
魈点头,眼帘垂下,眼神却忍不住四处乱飘。
只是吃个饭,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端着水杯的手沁着汗,有点打滑,于是便用两只手抓着,拇指下意识摩挲着杯壁。
昨晚那么激烈,今天估计也不能善了,明天还要把今天落的进度补上,但要他拒绝钟离又着实有点困难了。
“在想什么?”钟离在他对面坐下。
“没。”魈摇头,假装注意力全在这盘刚端上来的杏仁豆腐上。
钟离将菜单推到魈面前:“看看还要点什么。”
他看着少年,一缕翘起的黛青发丝晃了晃,眼尾那一抹绯红为清冷的面庞添了几分艳丽。
魈扫了一眼,惯常点的菜钟离已经点了,便将菜单重新推回去:“不用了。”
服务员带着菜单出去,不一会又敲响了门。
魈率先站起,余光瞥见钟离正不疾不徐地吹着茶盏里冒着的热气,于是放心地去开门。
迎面是一大捧清心。
他几乎是下意识会看了一眼钟离,依旧是那沉稳的模样。
“魈先生,这是钟离先生给你订的花。”花束后面冒出一个戴着花店logo帽子的人。
魈捧着这一大束清心有点迷茫。
虽说清心也是花吧,但在药用价值面前,加之其寡淡的外表,很少人会拿清心来送人。
本来这件事是有那么一点好笑的,作为朋友间的话题也不错,但魈不敢笑,因为他送过霓裳花。
霓裳花好看,但正途是织布,没见过几个人养着观赏,那一束还是魈亲自去工厂挑出来的,怪当时头脑发热。
思及此,魈双目闪烁着,捧着花不敢去看钟离的眼。
菜上得快,魈却吃得少。
他一会想着晚上要干多久,让钟离早点结束是不是不太厚道。
一会又想着这束清心该分装几个花瓶里,快焉的时候是不是可以拜托郭姨拿去填香包。
“魈,”钟离唤他,声音是那样温柔,“在想什么?”
魈已经过了被突然喊一声会下意识想钟离声音好听的时候,抬起眼,搅动着甜汤的勺子也停下了。
他愣了一瞬才想起钟离问什么,答:“我在想这些清心要放哪。”
“花瓶里的霓裳花有点焉了,正好可以换。”
其实早两天花瓣的边缘就有些变色卷曲了。
魈咬着勺子,看钟离将甜点推到他面前。
五年太短又太长了。
目光落在钟离眉眼间,思绪瞬间被带偏,好伟大的一张脸……
与那双鎏金的眸对上,又忍不住别开脸,颇有几分心虚的模样。
那时的他年少,读不懂钟离的目光,看不清隐晦的照顾。
自以为爱可抵万难,越千山。
在无人处对着南墙撞得头破血流,才发现走错了方向。
他用勺子挖去最顶上的奶油,甜得腻人。
吃过了饭,魈抱着那一大束花跟在钟离身后,亦步亦趋,又因着花束看不清路,走得也慢了些。
钟离便停下来等他,还要摸摸他的脑袋,说:“不急。”
魈不由害羞起来,垂着头,只顾盯着前方的路。
坐上车,面前便是一个小小的礼盒。
钟离示意他拆开,神情平淡地打着方向盘。
一把车钥匙。
他道了谢,心中便开始思索着何时能腾出时间去学车,总不好放着吃灰。
这还是钟离陪他过的第一个生日,心情不由雀跃起来。
伸手拨了下清心尚沾着露的花瓣,沾得满手湿意,却不觉烦,弯着唇角。
他们又去看了电影,一部古早的璃月爱情剧,评价还不错,但已经很少能在电影院出现了,观看人数也不多。
魈嚼着爆米花,又透过荧幕反光看见钟离一本正经的脸,实在不像是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恰巧对上视线,只得匆忙移开,庆幸于光线昏暗,无人知晓他发烫的面颊。
等到电影散场,一桶爆米花已经消得七七八八。
魈吃得撑了,小口小口喝着可乐。
钟离拉起卫衣帽子给他罩上,又趁他愣神的功夫替他理了理围巾。
魈的脸再度烧起来了,垂着眼不敢看人,被牵着走了,可乐也顾不上喝。
好在路线偏离,和停车场越来越远时及时回过神来,拉住了钟离。
“我想回去了。”
钟离少有不顺他意的时候,当即带他回家。
魈安置好了花,洗了澡,在床上左等右等,钟离还端坐在电脑前。
好不容易钟离等钟离上床,又不好意思主动,只故作不经意地蹭了一下,往人怀里钻。
钟离将人按在怀里,轻吻眉心:“你明天一早还有通告,早点睡吧。”
魈心中隐约闪过一抹失望,第一次一起过的生日,竟然做没什么少儿不宜的事……
不对,我在想什么!他将脑袋埋得更深,强迫自己睡着。
按部就班的日子总是快的,除却每月给梦转的钱,再除去钟离给的,算下来他已经是一个小富翁了。
魈数着手机里的余额,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从前幻想着成为世界顶级的模特,想扬名立万,现在知道这不过是遥不可及的。
现在的生活很好,没有人来败他的心情,爱的人也在身侧,即使名号上还不好听,有了一点名气,按时付赡养费梦也不会来找他。
他在床上打了个滚,头撞到钟离手腕,又被抬起一点,压到钟离腿上。
原来是这一滚挡了半边钟离的位置,还正好卡着人准备上床的时候。
魈蹭着坐起,亲了钟离的脸侧一下,依偎在男人怀里。
钟离眉眼间尽是柔和,将被子拉高了盖上:“天冷,别感冒了。”
魈老老实实地窝着,双手环着钟离的腰,脸颊蹭了蹭,寻了个舒服姿势。
钟离胸肌触感怪好的……他的也不差就是了,至少钟离看着挺喜欢的。
少年像一块冰在被窝里慢慢融化,生出了困意,撑着眼皮还想陪着看。
钟离抬手捂住他的眼:“困了就睡。”顺手把床头灯也关了。
魈仰着脸,亲了亲钟离下巴,伏在人胸口睡着了。
钟离唇角含笑,手指慢慢拨开那一缕缕凌乱挡在少年额前的发。
晚安。
他亲吻魈的眉心,维持着几年入一日的相拥入眠。
清晨,往往魈醒来时身边已经凉了,有时候提早醒便会抱得更紧,这样再醒来眼前便还是钟离。
但要是实在太累了可能还需要钟离把他叫醒,还能有一个黏糊糊的吻。
反正钟离也不会计较他是什么原因赖床的,一如既往的温柔和耐心。
魈迷迷糊糊地从被子里抬头,看见钟离已经在穿衣服了。
这生物钟比闹钟还准时。
后背隐约几道红痕,倒让他悄悄红了耳,将脸重新埋回去。
钟离扣上扣子,转头顺手揉了一把被子上那颗毛绒绒的脑袋,手指似是不经意划过那绯红的耳垂。
还是滚烫的。
魈脸埋着,思绪却开始发散,想起他昨夜也是这般,却颤抖着,咬着枕头垂泪,然后被翻过来……
他面上发烫,抱着被子往另一边滚了一圈,凉快多了。
瘫了一会才坐起,随手抓了一把杂乱的头发,利索地下床洗漱去了。
往钟离边上一站,才到人肩膀。
身高差让魈可以完整地嵌进钟离怀里,生活却不那么和谐,时至今日魈还是有点吃力,一不小心还容易受伤。
魈正走神着,脑袋往后一沉,钟离拿着梳子在他身后,一下下地替他把炸开的头发捋顺。
“综艺剧本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记得和归终说。”
魈偏过头,看不见钟离,只得又转回去,透过镜子看男人眼睫下的双眸。
“导演想让我和别人炒绯闻。”
他看见钟离的手顿住,眼睫颤动,却只是将打结的头发解开,语气平淡:“你怎么想的。”
“我能……说我们在谈吗?”
“可以。”钟离放下梳子,手指搭在魈肩上,“但你刚转型,我的曝光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魈转身,仰头,看着钟离的眼睛,说:“我知道。”
归终敲定他的转型计划时就告诉过他了,钟离应该也知道。
关于他的事,归终从不会对钟离有所隐瞒。
魈唇角扬起一抹清浅笑,如一池冰兀地生出了花。
他抓着钟离的手放在脸侧,依赖地蹭了一下。
钟离于是捧起他的脸,落下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不早了,去吃饭吧。”
——
“啧啧啧!”归终一听说钟离同意公开,当即摇摇头,打趣道,“钟离可真是对你越来越纵容了。”
魈忍不住耳根发烫,将脸转向窗外。
“恋爱脑没救了。”
又一掌拍在魈肩上,归终眼神坚定得像要入党:“心态放平,天塌了钟离顶着,放手去做。”
总觉得归终悟了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魈暗自腹诽,乖巧地点头。
为了给魈转型造势,归终可谓是煞费苦心,专门把满世界跑的双子:空和荧拉过来一起参加综艺,又有留云手底下两个小有名气的艺人:甘雨申鹤。
节目组在宣发上下了大功夫,还未开播就已经积攒了不小的热度。
和一开始预想的一样,开始魈圈了不少粉,但有粉丝眼尖看到他手上的戒指再借由节目组的问题公开,有祝福的,也有泼脏水的。
魈一刷微博,超话里十条有八条说他傍金主,一条说男同恶心,最后一条是他为数不多的粉丝在为他辩解。
他瞟了眼浴室,飞快将薯片解决了,不经意地给粉丝微博点了个赞,然后再缩进被子里。
天冷了,还是钟离怀里最暖和。
魈眯着眼舒舒服服地蹭着钟离的胸口,即暖和又舒服。
钟离的手在他后颈捏了一下:“别闹。”
魈眨了一下眼,侧过脸贴着便不再蹭了,只一手环在钟离背上,一手捻起金棕的发丝,打着卷。
钟离到底还是任他捣乱了,专心地看着手机。
那一大堆专业术语魈看着就头晕,有些郁闷地换了一面贴,又仰头去亲钟离的下巴,再一点点往上蹭,变成了接吻。
论坐怀不乱,钟离排第二,想必没人敢排第一。
魈凑上来把牵连的银丝舔掉都不带眨眼,只是在按着后脑勺亲了两口,亲完又开始回复消息了。
魈放弃了,往边上翻却被一把捞住。
房子没有暖气,就这么一下冷风便吹进来了,激得汗毛竖起。
“别乱动,冷风跑进来了。”
到底是谁上床忘了把窗户关严啊!魈鼓了鼓腮帮子,还是老老实实地趴着了。
打个哈欠,又被钟离在背上拍几下,登时便被困意淹没,缓缓闭上了眼。
为了避免将他整个人罩在被子里,钟离肩膀及以上都露在在被子外面,躺下时还带着冷气。
魈往后缩了一点,又被捞回来。
综艺录制的几天,算是魈难得忙碌的时候,一放松便觉得累了,早上醒了也倒床上不想动,趴着刷微博。
昨晚点赞的评论上热搜了,究其原因,钟离的名气至少占了七成。
又去看综艺,其他时候还好,一到他出场就就有不和谐的声音冒出来。
还能接受。
时间长了,风浪自然就平息了,再让钟离配合营业,风评自然就好转起来了。
魈陆续接了几部剧,大多不温不火,积攒了新一批粉丝,也不乏只是想关注情侣互动的。
不论是哪种对魈而言都没差,当下最重要的是等钟离回来好好谈一谈。
钟离前两天又飞国外去了,正好又是合约到期的这两天。
魈不续约,想以更加光明正大的身份待在钟离身边,譬如伴侣。
即使在旁人眼中他们已经是了,可魈还是希望能堂堂正正地,于钟离一起站在阳光下。
实在是不凑巧,魈叹气,随手将台本放在床头柜上。
心里乱,什么也看不进去。
金鹏:什么时候回来?
摩拉克斯:下周三
金鹏:合同到期了
摩拉克斯:嗯
金鹏:我不打算续约,回来后可以谈一谈吗?
摩拉克斯:不必了,房子在你名下,不用搬家
心里的大石头还是砸下来了。
魈看着手机愣了好一会,打着字。
金鹏:我不是那个意思,续约也可以的
钟离没再回复。
惆怅在心里生根。
“出什么事了,这两天状态这么差?”归终问,她将水递给魈,坐在边上的椅子上。
魈摇头,眼睛盯着盯着脚边的地板,砖块边缘生着几点深色的苔。
归终撑着脸,望着远处,黄昏时刚刚冒出头的月亮,在浓厚云层,遮蔽下几乎瞧不见踪影。
“不想跟我说没关系,自己有分寸就行,但别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里。”归终转头,“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可以找钟离比找我有用,调整好状态,今天的戏份再拖到食堂就不好了。”
魈垂着眼睫,手指收紧,在瓶身压出几点凹痕。
“我知道了,谢谢归终姐。”他松开手,扯出一抹牵强的笑。
钟离取代了孟女士,又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如何能无动于衷呢?
这是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人啊,是帮助他从那名为亲情的漩涡挣脱出来的人啊。
“去问问导演怎么调整吧,不能让大家伙再陪你重新演了不是。”
自那之后,他再没与钟离见过了。
偶有联系,也是魈主动向钟离分享一些趣事,有回应,但更像是出于礼貌,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钟离也会这样。
他于钟离而言,到底没什么不同。
魈看着几张图片热度飞涨,后台消息也不断弹出。
手指滑动两下,薄唇微抿,呈一条直线。
片刻后,在他对着一点点变凉的午饭发呆的时候,归终打来了电话。
开始训的什么,魈没注意听,只听她最后问:“真分了?”
“嗯。”
很多事他向来懒得多说。
归终似乎在电话那头叹了气:“下回遇事记得提前知会我一声,好好休息,想开点。”
“嗯,谢谢。”
魈看自己的微博热度不断往上窜,又给归终发了消息:帮忙把热搜撤一下
哈艮图斯:撤什么?对你又没什么影响
哈艮图斯:难不成分手了你还担心钟离受影响吗?
魈没再回复,草草解决了桌上的饭菜。
「金鹏:他没出轨,已经分手了。」
事态平息得很快,随便一点花边新闻便能盖过去,他还只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小演员,没有人会刻意在这件事上纠结。
十八岁到二十三岁,现实打破理想,坠入泥潭又被托起。
再后五年,乘着东风,他平步青云。
在遇见钟离的第十年,也是分开的第五年,魈被奥斯卡金像奖提名,已然称得上功成名就。
“魈,我说了多少次了!再不回去休息练习室的钥匙没收!”归终连拖带拽地把魈推出练习室,“不给你接戏是放你去休息,不是让你搁这玩命!”
魈低着头,眉眼低垂:“抱歉……”
拿捏得刚刚好,叫人都舍不得生气。
可惜归终早就不吃他这套了,双手抱臂:“别杵着了,去休息。”
要拿对付她这套对付钟离,还愁不能复合?
归终眼中带着恨铁不成钢,拿出手机翻啊翻,怼到魈面前:“知道你回去也不会休息,去参加综艺,全程直播,我会叫铜雀盯着。”
魈唇抿成一条直线,手指下意识在右手中指根部摩挲。
“生产队的驴都比你歇得多,别说,现在就回家去。”
打发走魈,归终才松了口气,她是真怕哪天进公司发现魈猝死在练习室里。
有戏的时候背台本废寝忘食,物理意义上的,没戏就跑练习室里,有什么能学学什么,再不济就是锻炼。
魈前脚踏进家门,后脚归终消息就来了。
哈艮图斯:录制时间一个月,早八晚八【微笑】
金鹏:那我不如在家休息
哈艮图斯:可以,记住你说的话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被套路了,一个月健康生活的作息谁受的住啊。
哈艮图斯:有个综艺邀请你去当特邀嘉宾,你自己看看要不要去,大概半个小时的镜头,做点小活动
金鹏:可以
他等了十来分钟都没等到归终把综艺内容发来,大概是不打算这么早给他了。
休息休息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容易想起钟离。
魈不是会没事捣鼓家里的人,一切都还和钟离在时一样。
郭姨这么多年也还在这当保姆,工资还是钟离发的。
不是没提过自己发,但被堵回去了。
也算是生活中为数不多与钟离的联系吧。
魈撑着脑袋发呆,还是不习惯。
不习惯在床边翻身没人挡住他,经常一翻身掉地上了。
着两年倒还好,毕竟都这么久了。 到综艺开始前三个小时,归终才匆匆忙忙把内容给魈发过去,绝对不是她忘了。
魈拿起外套,含了颗糖果就下楼等助理把车开来了。
在下车前,手指已经放在开关上,又收回,将中指的戒指摘下,而后才下车。
这是一档选秀综艺,一个特色就是让本月人气最高的练习生选一个明星当特邀嘉宾,这次被选中的幸运儿就是魈。
主要就是当那么一会主持人,念几个问题,做点小活动。
魈还想趁着别人回答都时间看一下后面的具体安排,奈何摄像头就在正对面,也不好光明正大地摸鱼。
经历几轮问答的暖场后,由主持人公布接下来的活动。
所有人进行三轮挑战,完成的进入下一轮,失败者要接受惩罚不参与后续挑战,三轮结束,未被淘汰则可以拿到奖品,奖品则由赞助商提供,魈没仔细听,不知道是什么,也没有兴趣。
倒是挑战内容对他不是太友好。
向微信置顶借钱,数字随机出。
魈微抿起唇,手指略微蜷起,原本的商业化微笑荡然无存。
五百二十……
他宁愿是二百五。
魈低头看向置顶的两个字,只一秒便移开视线,等待挑战时间截止。
他提前看了眼工作人员准备的惩罚,一小杯泡椒水,洒了一小层辣椒粉,对喉咙和胃并不友好。
要不随便找个人置顶一下,把挑战糊弄过去吧。
魈手指放在归终的备注上,置顶右边冒出一个红点。
他手一滑,差点把归终删了。
莫名的,他觉得自己的心跳有如擂鼓,一下一下,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先生”两个大字下面赫然是一个520的转账。
随机又换成一行字:胃不好,别喝
钟离……在看直播吗?
魈抬头看了眼摄像头,悄悄坐直了身体,回:好。
他领了转账,在对话框里打下一行字,又删去。
想问,不敢问,想说,不知说什么。
尽管活动还没结束,他一颗心早已飞远了。
这是合约结束后钟离第一次主动联系他,以往都是他先发消息才有回音。
他按耐住激动的心情,等到回到车上才重新打开对话框,敲敲打打,几乎是在那小小的框里打够了一篇论文的字数,但还是什么都没发出去。
钟离的消息先过来了:有话想跟我说?
金鹏:没
魈不确定钟离是否看到他犯蠢正在输入了十几分钟,脸颊不自觉有些发烫。
他顶着界面上那个520的转账看了好一会,直到助理惊呼一声:“魈哥,你脸好红,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魈故作淡定地收起手机,打开车窗吹了一会冷风,待到脸上温度降得差不多,才又拿出手机看。
其实两年前他就不抱希望能和钟离复合了,不管是什么形式,但这次突如其来的关心就像是一点火星,点着了希望。
或许钟离心里对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在意的,也许还能再赌一次。
回到家,魈吃着晚饭,看到旁边的郭姨,没忍住,问:“郭姨,如果你和你老公吵架闹离婚,你会怎么挽留他?”
郭姨显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您是想和钟离先生复合吧。”
魈一下被猜中心思,臊红了脸,便又听郭姨说:“我看我闺女的那些小说里写的,都是什么……装可怜、装病,或者说点软话哄哄,阿姨人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但能写在书上的,应该也有点用吧。”
魈魂不守舍地吃完饭,躺在床上还在想钟离。
躺了一会,抓起手边的手机,输入了一串熟悉的号码,又发了好久的呆,回过神的时候电话已经拨过去了。
钟离的声音传出:“魈。”
一颗躁动不安地心顿时安静了下来。
但他又该说什么?
“怎么了?”钟离问。
“没、”刚发出一个音,魈却顿住了,平复的心跳变得紊乱,“我……很难受,头很晕……”
就是突然很想听听钟离的声音,却扯了这样一个谎,魈心里陡然升起愧疚。
“头疼吗?体温量过了吗?”
“头疼,还没量过,”魈顿了顿,小声说,“我找不到药箱放哪,郭姨也下班了。可能就是这两天太累了,没事。”
“我现在过去,你躺着休息一会。”
电话被掐断了,最后是钟离那边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魈没想到钟离要过来,一时间愣住了。
可惜谎也撒了,没有后悔的余地。
无论钟离会不会怪他,他都不想让钟离知道他骗了他。
魈四下看了看,抱起浴衣冲向浴室。
冰凉的水迎头浇下,冻得他一哆嗦,浑身颤栗,汗毛竖起。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才冲了一分多钟,楼下传来了门铃的声音。
魈手忙脚乱地穿衣服,拿毛巾随手在头发上糊了一把,推开房门往楼下跑。
钟离按了三四下门铃没反应,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试了指纹锁。
锁滴一声就开了。
他按下把手,往里一推。
哪知魈这么巧在门后面,被手上的门把带着踉跄了一下,然后扑倒在钟离怀里。
本来是不会的,但魈刚冲完冷水头晕脑胀,踉跄一下后看清是钟离,便借势倒过去了。
钟离反手关上门,手背贴在魈额头上,有点烫,但不严重,来时的焦急顿时缓和了不少。
他看向低头倚靠在他怀中的少年,略微叹了口气:“还能走吗?”
魈点头,抬起一双泛红水润的眸看了他一眼,脚步虚浮地走向楼梯。
钟离两步上前,将人打横抱起。
他看见少年殷红的耳垂,发梢掉下的水珠打湿他西服外套,晕出点点深色。
魈坐在床沿,看钟离精准地翻出药箱,又从中翻出一根水银温度计,晃了几下递给他:“量一下,怎么不擦干头发?”
“太累了……”魈小心地觑着钟离的脸色,手指小心地捏着温度计。
“吹风机在哪?”钟离似乎又在叹气,任劳任怨地给他吹头发。
魈悄悄往钟离身上靠,看见水滴在钟离衬衫上,伸手戳了戳,感觉到底下肌肉一点点变硬。
吹风机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魈垂下眼眸,又恢复了那副病恹恹的模样。
趁着钟离放下吹风机出去倒水的功夫,魈把体温计拿出来在大腿上搓了几下,没来得及看几度又听到折返的脚步声,匆匆忙忙把体温计塞回腋下。
“量好了吗?”
魈硬着头皮点头,把体温计递给钟离。
钟离看了一会,收起来了,转过身,魈就站在他身后。
不给他反应时间,魈一把薅住钟离领带,垫着脚,慢慢贴近。
钟离微蹙着眉,手放在魈肩上,将人按下,唇上失去潮热的触感:“别闹。”
“我头很晕,很难受。”言下之意是让他不要跟病患计较。
“晕就去躺一会。”
魈又扯着钟离袖子,小声说:“听说体温计量别的地方温度更真实,要再量一下吗?”
钟离眉心狠狠一跳,总感觉魈给他挖了什么坑。
“量哪?”
魈原本就带着薄红的脸更是要滴血,极轻极快地说了一句。
“什么?”钟离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盖上药箱,说“不行,去躺着。”
“哦……”魈低下头,不动,依旧扯着钟离的袖子。
钟离感觉魈似乎是变了,从前哪会这般纠缠,甚至是撒娇,难不成是归终教的?
他有点头疼:“还想要什么”
“……你。”
钟离一愣,手便被拉着放到魈脸上。
他想抽回手,却对上少年含着祈求的目光,一时间颇有几分进退两难的意味。
只得蹙起眉:“别闹了。”话中是满满的无奈。
魈脸上的红满满褪去,抿着唇,看向钟离的眼里都带着委屈。
钟离还不知道他在委屈什么,便见魈落了几滴泪,低下头抹眼睛。
钟离闭了一下眼,又叹了口气,将少年单薄的身躯搂进怀里:“别哭了。”
魈仰头,想开口说什么,唇上覆上一对干燥而柔软的唇,舌尖在他唇上描摹一圈,最后深入,搅弄,勾起他的情欲。
魈颤了一下,夹紧双腿,不大想暴露自己只是亲了一下就起反应的事实。
“现在能去好好躺着了吗?”
魈红着脸点头,躺上床,却又不是那么老实,悄悄理了理浴袍,让自己看起来更有“食欲”一点。
他大概能猜到钟离知道他是在装病了,但钟离没明说,而是不断纵容,是否说明钟离还是对他有那么一点感情的?
他看着钟离整理完药箱,又来收拾吹风机。
他侧过身,勾住钟离手指。
钟离回头,少年眸光似水,浴袍要落不落挂在肩上,慷慨地露出大片白皙,又恰好遮住一点红梅。
“先生,陪我躺一会好不好?”
“不行。”钟离绷紧下颌,不去看魈。
魈难得有些挫败,背过身去,想了一会,听见钟离穿外套的声音,迅速转回去,拉住钟离的外套:“别走!”
他想不出别的什么计谋,只能耍无赖一样拽着不让走。
“魈。”他听见钟离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口气,“你没必要和我纠缠,我们不合适。”
他都知道啊,魈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委屈,强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眼眶憋得通红。
“为什么?”他问。
钟离手放在他头顶,轻轻揉了揉:“你还小,会遇到更合适的。”
“不一样,他们都不是你。”魈开始哭,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钟离只是看着他,片刻后抬手,指腹擦过少年被泪水氲湿的脸。
他在赌钟离哪怕知道他在演,也会纵容他,为他让步。
“我只陪你躺十分钟,时间到了就走。”
魈没应,翻身坐在钟离胯上。
“魈!”
他听这语气就知道钟离有点生气了,但他依旧不管不顾,褪下了最后一层遮羞布,手伸向钟离的皮带扣。
钟离皱着眉,按住他的手,声音不复以往的温和:“魈,下来。”
反正钟离又不可能把他掀下来。
魈抽出手,去解钟离的衬衫扣子,只能解开两颗,却够他亲吻男人的锁骨,又往上蹭,舌头舔了两下钟离略微滚动喉结。
钟离翻身制住他,呼吸沉重,衣衫不整,皱着眉,却说不出重话,倒似在哄他。
“够了,你自己休息,我……”
魈抬腿,用膝盖蹭过男人裤子上鼓起的一团,双臂环在男人脖子上,主动献上一个吻。
“先生……”
他看见钟离眼里的挣扎,主动牵着钟离的手放在浴袍的带子上。
他看见钟离用力地闭眼又睁开,将他几乎散开的浴袍拢好。
“你该有自己的人生,别吊死在我身上。”
他的先生这么告诉他。
魈愣住了,却又死死抱着钟离。
“别走。”他近乎哀求。
我只有你了。
他知道自己要是放手了,可能一辈子都不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魈眼眶里蓄起几滴情真意切的泪,还未及滴落,便被男人用指腹擦去。
钟离低下头,落下一个细密绵长的吻。
“有润滑油吗?”
“不用。”
魈抱着钟离的脖子又凑上去亲,粘腻的吻将空气绞得愈发稀薄,叫人几乎难以呼吸。
“钟离,我爱你。”
“……”
“钟离……唔!”
他到底是没能说上几局完整话。
几束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见一场荒淫,又悄然顺着阳台的缝隙离去。
魈不确定自己是否有短暂地失去过意识,汗水聚在锁骨与臂弯,和下身一样粘腻。
阳台上有一个人影,迎着月光,只能看见大致的轮廓。
魈在床边找到了浴袍,一半都垂到了地上,和钟离的外套一起。
他披上浴袍,踩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地上的衬衫。
他从身后身后环上钟离的腰,钟离身上穿着和他同款的浴袍,回头扫了他一眼,将烟点上了。
钟离不常抽烟,至少魈在以前没怎么见过。
他绕到钟离面前,靠着钟离身上。
钟离不躲不避,也没伸手揽住他。
魈就低头把玩着钟离的头发,一圈一圈饶在手指上又放开。
钟离捏住他的下巴,魈便顺从地仰头,被吻住,渡了一口烟。
浅灰色的气体从相连的唇间溢出大半,魈咳了好几下,眼角带着几滴生理性泪水,看见钟离慢慢吐了一个烟圈,终于将目光转向他。
“何必呢?”何苦呢?
“我只想要你。”魈勾着钟离的脖子,亲了一下,只能亲到一下。
钟离垂眼看他,站直了靠在栏杆上。
若为了讨一个吻弄得自己浑身狼狈,未免太不值当。
可他面对的是钟离。
是十年来终于宣之于口的爱。
他看见钟离吐出一缕不成型的灰烟,双指夹着香烟往嘴边凑。
魈抓住钟离手腕,倾身,咬住烟嘴猛吸一口,忍着喉间的痒意,按下钟离的脑袋。
血腥味在彼此的口腔中蔓延,烟雾不时泄露,让这个吻更添上几分意蕴。
钟离一手扶住他的腰,眼帘半垂,显出十足的纵容来。
“魈。”钟离按灭香烟,用空出来的手轻轻捏住魈的后颈,“你还小,很多事情想不透,这是正常的。”
“我都快三十了。”
钟离哑然一瞬,轻笑一下,月光照出他眼尾几许褶皱:“是啊,可我四十出头了,你想过吗?”
“我……”
钟离将他粘在脸颊上的几缕发丝别至耳后。
“我会比你更早步入老年,生出满头白发,可能还有老年斑,力气与精力不比如今,那时候,你正值壮年。”
魈抓住钟离的手,将脸颊贴在掌心。
“我不在乎。”
他对上钟离的眼,说:“以前都是你照顾我,以后我照顾你。”
钟离却只是说:“回去休息吧。”
魈拿不准钟离的态度,亦步亦趋地跟着,知道看见钟离躺上床。
魈眼睛一下亮了,在钟离边上躺下,抱着钟离的腰。
“想好了?”钟离问。
魈点头,像是得了嘉奖的猫儿,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拿脑袋蹭人,撒着娇。
钟离按住魈向下伸的手:“归终给你放的假你就是这样用的?”
魈闻言顿时心虚了,半晌又仰头:“是归终跟你说的还是你去问的?”
“睡吧。”
魈手指在钟离胸口打着圈,分明面上还是含羞带怯的,动作却大胆。
“唉。”钟离轻叹一声,捉住魈做乱的手,却说不出半句责备的话,“人老了,精力不比从前。”
“你不老。”魈小声嘟囔,又偷瞄了眼钟离,“而且,我可以……自己动……”
钟离实是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用亲吻堵住了他的嘴。
“都是哪学的?”
“……唔……片、片场看别人演过……先生、慢、慢一——”
————
关于为什么钟离同意复合
其实已经比魈预想中的快了,但他还是想知道一个答案。
钟离想了一会,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魈的头发。
大概是因为,
有一只小鸟装病骗他过去,到了便又哭又闹不让走。
即使他知道鸟儿的哭是假的,依旧会心疼,会心软。
他一点点让步,最后只能将事情的利弊剥开呈现在鸟儿面前,我的鸟儿仍坚定不移地选择他。
“骗我过来的是你,答案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
……
“那你怎么知道……”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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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我還以為夢終於改惡歸正,對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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