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浮舍闭上了眼睛。
浮舍睁开了眼睛。
浮舍坚定地闭上了眼睛。
2
事情还要从他死了之后说起。
身为夜叉一族，浮舍早已对自己的结局有诸多设想。虽然最终并非尽如人意，但至少也算是死得其所。他本以为受业障侵蚀已久的自己怕是入不了轮回，却没想到死后还能有意识凝聚的一天。
“浮舍！”向来最是稳重的弥怒难得有这么鲜明的情绪波动。“你总算来了。我们原打算去接你，无奈三人力量不足，仅来得及呼唤你的名字通道就断了。”
“我……”浮舍有些没搞清楚情况。
“大哥！”又一声从他背后响起。“我们在这好一段时间啦！虽然我也只比你早来了一点，不过对这已经很熟悉了！”
“你们……”
“浮舍大哥。”伐难被应达一路拽着跑过来，最后一个开口。
“欢迎来到，第一次死亡后的世界。”
3
“所以说，大家都在这是因为还有人没忘记夜叉一族？”
“没错没错！弥怒说第一次死亡是躯体的消亡，第二次死亡是被世人所遗忘。”应达掰着伐难的手指给浮舍解释。“由于还有人一直记得，所以我们还不算完全死亡，大概算是处于一个将死未死的状态。”
“也好，最后的时间还能跟你们同行。只是，”浮舍难得叹了口气，“那边只剩金鹏一个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无妨，此地并非与世隔绝。若是与我们密切相关的人情绪波动强烈，我们就能够以第三方视角进行旁观。”弥怒拿着这段时间新做的衣服边往浮舍身上套边说。“伐难为着能够看得更方便清楚造出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水镜，之前的通道就是我们通过水镜构建而成的。”
“只是我们三人力量不足，尽管通道依托你即将过来的契机构建，却并没能维持多久，还造成了时间错乱，如今已经是你死后五百年了。”伐难凝了一个更大的水镜出来，顺便在浮舍面前放了一把从应达那薅的瓜子。“帝君这些年里看金鹏看得越发紧，这通道之后应该是再没什么构建的机会了。”
正说着，水镜闪了闪，逐渐显现出了画面。
【惊涛入海觅螭虎，风雪归山斩妖邪……】
4
【“……夜叉但行守护之责，本就无意寻求什么后人纪念。”】
“没想到铜雀的庙如今也破败成这样了。”弥怒感叹道，“金鹏看着有些不太高兴，或许也是因为这种遗忘而触景生情。”
“看来这个时期的璃月已经完全稳定下来了。”浮舍放松地往后一靠，“也不枉费我们当年费劲守护这一方土地。”
“诸行无常，一切皆苦。”应达难得有点低落，“帝君已经退位，金鹏却还在遵守当年定下的契约，身边也没什么……”
“好啦，高兴一点。”伐难拽了拽应达的衣角。“帝君本就偏爱金鹏，退位之后更是多出不少时间，估计早就规划好了怎么养鸟，那位旅行者看起来就是他给魈挑的新朋友。”
【魈听到求救的呼喊，意外救下了之前招摇撞骗的「掇星攫辰天君」，得知对方想要重修铜雀庙，并决定和旅行者去庙边展开来说。
魈闻言转头，“你们去吧，我还有事。”话音未落就离开了。】
“……金鹏还是跟以前一样。”浮舍有些怀念，“话少，喜欢独来独往，稍微一个看不住就不知道去哪了。”
“不过他的新朋友似乎并不介意。时代变迁，璃月众仙也应适应与人类新的相处之道，或许这位旅行者能成为魈入世的契机。”弥怒稍微放下心。“且看之后金鹏会经历什么吧。”
5
【……旅行者根据蛛丝马迹发现了有人要破坏海灯节的阴谋，将事情解决后，决定去望舒客栈邀请魈参加璃月港的海灯节。】
【“如何，事情了结了吗？”魈站在楼顶问道。
“已经了结了，但是……”旅行者有些迟疑。
“如此就好。”魈放下心。
“真的不去看明霄灯吗？”
“不去。我说过了，不喜欢人来人往之处，尤其是每年的这几天里。”魈坚定拒绝。
“今年的明霄灯是「移霄导天真君」。”
派蒙也接道：“对，是一只很神奇很神奇的鹿哦，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魈沉吟了一会儿，“「移霄导天真君」……但终究只是座霄灯罢了，人造的死物，无趣。你们自去城里，看个热闹就是。”】
“果然还是拒绝了啊。”伐难并不意外。“璃月的海灯节对人类来说是难得的节庆，但这种人来人往反而会让魈无所适从。”
“总感觉望舒客栈的老板像是被谁授意才屡次跟旅行者提到魈。”应达沉思了一会儿。“帝君……难不成帝君竟然连这都考虑到了吗！乍一看这一切都是旅行者自己的想法，事实上全都在帝君的计划之中。”
【“不过，眼看着今年的海灯节又要结束了，他还是没去看看……”菲尔戈黛特有些遗憾。
“唉……这么多年了，我就没见过那位去过海灯节。”淮安掌柜也低头感叹。“要我说，你就是让我把海灯节给搬过来，都比请那位去海灯节要容易……”
“把海灯节给……搬过来……”派蒙好像想到了什么。
“好主意。”】
“所以果然就是吧！”应达指着水镜中的画面。“这样一间专门为魈留了房间的客栈，它的老板怎么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抓人感慨这种事情啊！况且，魈也不是第一年没参加海灯节，怎么就偏偏这一年表现得遗憾了呢！”
“帝君……也是为金鹏考虑。”浮舍依稀觉得哪里好像有点不太对，但是因为感觉过于轻微很快就略了过去。“不过旅行者的这个想法倒是很巧妙，想来这一年魈也能够感受几分海灯节的热闹气氛。”
【旅行者很快跟望舒客栈的众人一同在客栈楼下造出了简易的小摊，摆好了霄灯，也准备好了杏仁豆腐和烤吃虎鱼。魈不明白这样有什么意义，但是又感觉这样的海灯节和之前每一年所经历的有什么不一样。】
【临近分别，派蒙终于把一直有的疑惑问出了口。“明明海灯节纪念的英雄里也包括你……为什么你却不想去看灯呢？”
“我……不喜欢人群。无忧无虑的，安详的人群……我和他们不一样。”魈闭了闭眼。“我和杀戮并存太久，已经习惯了那种苦行，和幸福的人一起，只会让我……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金鹏……因为害怕沉溺于美好之中而主动放弃吗？”弥怒刚放下没多久的心又提了起来。“唯有亲身经历之后，认识到自己和它于彼此无害，魈方能真正与自己和解吧。帝君身份过于尊贵，若是亲自前来引导，难免会被魈理解为命令，想来也只有旅行者这种朋友的邀请才行。”
“如此，实在是感谢这位旅行者了。”
6
【又是一年海灯节，旅行者和刻晴一同代表璃月七星为各位仙家送年礼，送到了望舒客栈。】
【“此等好物不必给我。太浪费了。”魈有些不适应。
“是七星专门为你准备的。”旅行者开口解释。
“……”魈沉吟了一会儿。“降妖除魔本就是我等之责，无须多礼。业障对人体有害，就算你们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也最好不要随便接近我。”
“等等！你又要走了吗？”派蒙慌忙打断。“呃，快到海灯节了，不休息一下吗？”
“一起去城里看烟花吧。”旅行者再次邀请。
“……我不喜欢人烟嘈杂的地方。”魈仍旧不为所动。“节庆期间更要加强防范以免妖魔入侵，我会像往常一样巡查。”】
“还是没有答应啊。”伐难小小地叹了口气。“不过，如果说之前是金鹏自身并不想走出那一步，如今的他已经在考虑可行性了。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进步。”
【在铜雀庙边，旅行者再次邀请魈共同看烟花，但再次被拒绝。】
【“烟花飞得足够高，无论身处何处都能看到。想找我的人，也都会过来。”】
“不对，有哪里不对劲。”浮舍用四只手轮番挠了挠头。“金鹏这话听着像是在等人，但是这位新朋友多次邀请他他都拒绝了，他这是在等谁啊？我不记得有谁跟小金鹏这么熟，还让他这么……转弯抹角地期待？”
“我觉得……”应达顿了一下，“我觉得再看看就知道了。”
【旅行者在璃月港偶遇钟离，两人谈到《护法夜叉仙众录》。】
【“夜叉一族是璃月的功臣，他们历经战事，牺牲良多。近至海港，远至层岩，一直以来，璃月都因他们的庇佑而平安。”】
“层岩……浮舍，帝君好像知晓你的归处。”弥怒看着看着突然出声。“除去我们三人已确认死亡，金鹏还在世，而你被定性为失踪。‘近至海港’应当是指魈出身于璃月港，而‘远在层岩’，说得应该就是你了。”
“……”浮舍没有回应，只是继续看着水镜。
【“你应当见过真正的夜叉。”钟离沉声说道。
“我认识魈。”
“嗯，如今他常在荻花洲一带现身。他习惯独自行动。不过，若是像你这样可靠的伙伴，相信他不会拒绝。”钟离指引道。
“要是见到他，不妨也道一声节日快乐。”】
“嗯？‘也’？”应达停下了手上剥瓜子的动作。“这段对话开始之前旅行者好像没跟帝君说节日快乐啊，这个‘也’是从哪来的？还有，旅行者明明已经被连着拒绝很多次了，怎么从帝君的角度来看魈并不会拒绝呢？”
“大概是因为已经有人跟魈说过节日快乐，也已经有人没有被他拒绝了吧。”伐难补充道。
【旅行者在望舒客栈的楼顶又一次遇到了钟离。】
【“荻花洲伴水而生，蒲苇瑟瑟。登高望远，的确美不胜收。望舒客栈地处荻花洲中部，美景美食并收，往来旅客大多喜爱在此休憩。”钟离娓娓道来。“不过，望舒客栈可不只是旅店。客栈建在高处，视野极佳，便于监视四周。它所在的这条路，更是通往璃月的要道之一。镇守此地，至关重要。”】
“果然，帝君养鸟还是挑着山清水秀的地方。”应达好像已经完全想通了什么。“‘碧水接天，繁花胜海’，这种美景总会让人心情愉悦。”
“……金鹏在这不是因为这里地理位置很重要吗？”浮舍越听越不对劲，忍不住插了一句。
【“从这里向东南远眺，能望见孤云阁。孤云阁下封印着魔神，易生妖邪。有时，魈也会从荻花洲赶去那里。”钟离轻叹。“往来奔波很是不易，我此番来这，本想慰问他几句。没想到，他不在客栈楼顶……”
“他也是工作忙吧。”】
“对上了！”应达激动地一拍浮舍的大腿。“因为金鹏‘节庆期间要更加防范……’，所以帝君这回才扑了个空。鉴于之前帝君已经跟金鹏问候过节日快乐了，那么这次亲自到望舒客栈……”
“恰恰证明他们俩私下里时不时就会见上一面！”
“……啊？”浮舍被拍得一阵龇牙咧嘴，但这完全抵不上他的困惑。明明大家坐在一起，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少看了一段。“帝君什么时候跟金鹏问候过节日快乐了？”
【“无妨，以后有的是机会。”】
“我就说是这样！”应达又是狠狠一拍。“他们俩果然有染！”
“……目前来看，事情确是如此。”弥怒赞同道。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