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魈】鸡龙同笼【完结】

#CP:岩魈/钟魈

#魈宝2025年生贺

#全员善人的幸福美满世界

#魔神战争时期造谣

#都造谣了还能不ooc吗

#今有鹏龙同笼,上有两头,问下有几足?

在磐岩之神与千树之王疆域的边界上,隐藏着一个小小的国度。那里是不善争斗的美梦之神安洛希亚的领域,只有坠入梦乡,为噩梦所困的人凑巧跨越了现实与梦境的边界,才能进入美梦的花园。

在吟游诗人的歌谣与旅行者的游记中,他们通常会如此描述那片神奇的,隐藏于梦境中的地方:美梦的女主人编织着点缀着春花的碧绿绒毯,将它化作梦境中的美丽花园。无数美丽的少女如同精灵般翩翩起舞,她们挥起衣袖,将过往的伤痕,失落的哀痛与战争的血泪化作一缕哀愁的风。

噩梦在这片花园中无处遁形,只剩下甜美的果实与醉人的蜜酿。得到美梦之神护佑之人啊,不论现实中的你面对着何种绝望,何种悲苦,何种罪孽,仅限此夜,请与美丽的少女们一同在花园中欢笑,如光芒满身,无愁无忧,无恨无憾。

魔神战争如火如荼,陨落的无数魔神将饱含遗恨的残躯遗落在大地上。受到其中残渣的影响,脆弱的凡人往往会噩梦缠身,不得安寝,渴望着能跨越美梦与现实的界限。进入梦的花园的凡人日益增加,但拥有食梦能力的少女们却苦着脸,匍匐在美梦魔神的脚下,哭泣着诉说吃了魔神残渣造出的噩梦会消化不良。

梦之魔神十分苦恼,并非是她不愿意回应那些凡人的渴盼——毕竟越多信仰,越多力量,这在魔神战争时期可是保命的重要因素——但是她这些可爱的女儿们消化不良的模样实在太不美丽,令终极颜控的女主人实在不忍心苛责这些肠胃敏感的食梦貘。

再说了,那可是魔神的残渣!倘若这些美少女拥有能承受魔神级别残渣的能力,大概已经去隔壁的磐岩之国跟随某位武运昌盛的帝君南征北战了。

是的,摩拉克斯可是知名的强度党,跟安洛希亚的收集策略一点也不一样。

“母亲,金鹏回来了!”

在她不成器的女儿们之中,唯独只有金鹏是个例外——他是个拥有战斗力的夜叉。在这个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国度里,金鹏是唯一能守护边界,防止其他魔神发觉他们的国度,从而发起战争的重要武力担当。

当初梦之魔神将他带回自己的领土时可没有什么高瞻远瞩,纯粹只是看见年幼的金鹏生得漂亮可爱,还拥有食梦天赋,误认为是个美貌的女娃娃,便硬生生从夜叉们手中将他讨了来。甚至安洛希亚一直将他养到了五百岁,才迟钝的发现这个新女儿竟然是个男孩子。

咳,这怎能怪她呢,小金鹏笑起来眉眼弯弯,闪闪发亮,叫安洛希亚见了心就软乎乎的,想要将他带回去穿上漂亮的小裙子养大。

逐渐长大的金鹏慢慢褪去了年幼时的稚气,眉目变得锋利而富有攻击力,不再如孩童时那般雌雄莫辨。安洛希亚只好十分沮丧地接受了“女儿”终归还是变成了“儿子”的事实。

魔神战争逐渐变得白热化,美梦的花园与现实的边界逐渐变得不安定,金鹏便时常会离开花园去“打扫”边界。相比起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母亲与姐妹们,他的身体也更能承受魔神残渣的影响。但与此相应的,业障也开始在他的体内逐渐堆积,本是食梦的金鹏鸟,如今也开始变得噩梦缠身,难以入眠。

听说金鹏回来了,草坪上你挤着我,我挨着你,挂着面条宽泪蚊香眼的林猪——啊不是,食梦貘们纷纷变身成人类的模样。正如传闻中一样,她们穿着色彩缤纷的漂亮长裙,展现着十分符合女主人审美的仪态,将身上挂彩的少年夜叉团团围住。

“等、我有话…”

金鹏的声音完全被淹没了,环绕着他的食梦貘们如饿狼扑食——咳,如乳燕投林般将他环抱在其中。金鹏尚未成年,虽是夜叉,但安洛希亚不擅长战斗,也没有太多的本事可以教授他,遇到棘手的敌人难免要受些伤。方才还嘤嘤嘤哭着说残渣遗恨好难吃的姑娘们见着金鹏,又争先恐后要抱着金鹏入睡,好吃掉他今晚的噩梦了。

金鹏头晕目眩,双拳难敌千手,食梦貘少女们动作麻利地把他的伤口包扎好,又给他换上了“母亲”喜欢的衣服,簇拥着他前来拜见安洛希亚。据说这是璃月港现在流行的衣裙呢——其中一个姐姐笑着跟金鹏说,上头绣着红色的霓裳花,娇艳鲜妍,与你的眼影色正相配。

生来就在女儿国一般的梦之花园里成长,金鹏还不太理解性别的区别,对于穿上与姐姐们相同的裙子也没有什么意见。但这么重要的事情,安洛希亚这个品味独特的母亲却一点也没有跟金鹏说,因此金鹏会毫无芥蒂地在食梦貘姐姐的怀抱里睡去。而等到第二天,温柔的姐姐会将他叫醒,告诉他昨晚的噩梦已经做成了好吃的甜点。

只是,虽然食梦貘们不会当着金鹏的面诉说消化不良,金鹏还是知道自己的噩梦对食梦貘们的可怕伤害。他回到花园里的时间越来越少,很多个无眠的夜晚,他都会独自睡在树上,看着天边青白的月亮垂下冷冷的目光,默默忍耐着业障的折磨。

“母——”

金鹏还未说话,安洛希亚便张开手臂,将他紧紧抱在了胸前。金鹏眼前一黑,几乎要被母亲的“热情”憋得喘不过气。例行的“问好”终于结束,他才能告诉梦之魔神究竟发生了何事——有个魔神不敌沙漠之王,绕过了雨林驻扎在了离他们不远的水岸边。大瀑布的天然屏障阻拦了那位不识水性的魔神北去的可能,再往南去则会触及摩拉克斯的领域。如果那位魔神会长久停留在附近,发现他们设下的结界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金鹏与那位魔神的手下试探着交过了手,仅凭此刻金鹏的实力恐怕不足以让那位魔神无声无息地消失。未免打草惊蛇,金鹏从千树之王的雨林借道,将那魔神引入了须弥境内,然后又顺着层岩巨渊下的小路回到了花园中。

像这样的威胁,以往安洛希亚都是从璃月摇人来救场的。摩拉克斯是个宽厚仁慈的神明,在他的势力范围附近有不少依附着他的武力生存的弱小神明。但最近璃月的情况却有些隐秘的变化——摩拉克斯已有月余未曾公开露面。

摩拉克斯对外是能止魔神夜啼的武神,对内则是勤政敬业的君主。他这么久不出面足以给璃月七星增加成倍地工作量。安洛希亚能轻松自如地通过梦境获取无数信息,璃月人们劳累到昏倒还在睡梦中加班的噩梦的滋味她现在还记忆犹新。

与摆烂的咸鱼母亲不同,金鹏是个战斗欲很旺盛的夜叉。他一直盼望着自己能变得更强大,好保护母亲与食梦貘姐姐们,不去依赖其他的魔神出手相助。

但如他这样的夜叉,倘若还未成年,便不能发挥自己全部的实力。金鹏估计如果自己能变强一个二命闲云的程度,便能不必向璃月求援,直接将那个刚被赤王揍得抱头鼠窜的魔神拿下。

金鹏说出“成年”这两个字的时候,忽然草坪上变得十分寂静,就连拨动着竖琴的食梦貘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夜叉一族的成年,要不就是等待年岁足够,要不就是成亲。食梦貘是普通的妖精,只需几百年便能从圆滚滚的团子变成身材高挑,前凸后翘的御姐。但安洛希亚带回来的夜叉是神兽血脉,一千岁了仍然还是个圆滚滚的鸟团子。等他自然成年,恐怕魔神战争都已经结束了。

与金鹏不同,成年的食梦貘们知道金鹏与她们性别不同,她们也很清楚母亲的秉性,绝对不会允许金鹏这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因此金鹏如果想要靠成亲来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安洛希亚肯定会用非常封建的手段进行包办婚姻。

金鹏不知怎地,后背凉飕飕地,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扭头看了看环绕着他的食梦貘们,那些姑娘们都向他回以和善温柔的安抚笑容,反而让金鹏感觉更毛骨悚然了。

“前些时日,我恰好入了一位名字叫梅姬斯什么的占星术士的噩梦。”安洛希亚说道,“作为食梦的报答,她可以为我做一个占卜。我想,这或许就是她报答的好机会。”

那位名字太长记不住的术士不论能力如何,她的占卜结果实在是十分抽象。安洛希亚所得到的全部信息只有“翘英庄南码头”这么几个字,优点在于信息足够直接,没有谜语人;缺点在于几乎什么也没有说,想怎么解释都行。

金鹏便按照安洛希亚的指示,去翘英庄南面的码头跑了一趟。安洛希亚告诉他,不分男女,不分物种,只要是看着顺眼的,都可以带回来。安洛希亚倒是很开明,但金鹏这个年纪压根连思春都早了一点,他对“伴侣”这个词究竟意味着什么都还懵懵懂懂,只是满脑子想着“变强”与“守护”。

金鹏踩着风穿越翘英庄旁的茶田,一路逆着水流的方向走向码头。他来的时候白日的劳作刚刚终结,凡人们正收拾工具,结伴离开码头回家去。金鹏并不想要寻找一名凡人成为伴侣,他身上的业障逐渐累积,就连食梦貘靠近都会身体不适,更不提这些虚弱的凡人了。

他站在货船的桅杆上四处张望,意外看见一侧的荷叶杆摇来晃去,却不似被风儿吹动。青鸟扇动翅膀停在一根折断了的荷叶杆上,探头往荷叶下望去——那水里竟然泡着一只昏迷不醒的硕大猫型小兽,身上遍布血痂,看起来奄奄一息,模样十分可怜。

金鹏知晓,那不是普通的伤口,上头缠绕着的黑雾正是魔神残念的脏污。他若是不将这猫兽带回去医治,凡人长久在此处工作,沾染了遗恨也会生病。相比起“看得顺眼”,倒更像是恻隐之心发挥了作用,金鹏选择将那昏迷重伤的猫兽带回了安洛希亚的花园。

安洛希亚本来十分担心金鹏会瞧中什么不符合她审美的存在,此刻见他带回了一只甚至还未化形的仙兽反而还松了口气。隔壁的璃月仙兽血脉驳杂,还有不少传说中的、未曾见过的物种,俱是与金鹏一般花个百千年才能化形的。这猫兽形似一只圆滚滚的肥猫,脑门上支着两根短短的鹿角,头顶上还有一根短小的尖角。背脊上生着起伏绵延的突刺,毛发柔软而温暖,还生了一条毛绒绒的长尾。普通猫兽体型不似他这么大,若是算上尾巴跟角,甚至都跟金鹏化形后的人形差不多高了。

安洛希亚与金鹏都辨认不出这仙兽究竟是什么品种,只能根据他的最大特征简单粗暴地先归类为了猫兽。她与金鹏一同为那猫兽包扎伤口,将被血痂糊得打结了的毛发嘎吱嘎吱全都剪掉,再好好将它清洗打理了一番。

就算这猫兽曾经毛发顺滑、活蹦乱跳的时候以兽类的标准来看是帅气迷人的,此刻秃了几片毛,又缠上了几圈绷带,也很难评价为美丽。安洛希亚忽然想起了什么,撩起那猫兽的长尾巴,露出了十分不可告人的部位叫金鹏来看。

“是一只公猫,母亲。”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安洛希亚的女儿国中雄性的比例在今日迎来了突破性进展。

那昏迷不醒的猫兽尚且不知自己已经被“救命恩人”隐晦地性骚扰了一次,更不知晓站在他身旁的金鹏一脸平静地思忖着:母亲说他还不会化形,恐怕还是只幼兽,无怪生得很可爱,是毛绒绒的两团。

安洛希亚对金鹏说:“等他能化形,你们再成亲,你觉得如何?”

金鹏看着奄奄一息的猫兽,他心中觉得这猫兽还是个幼崽,自然也不可能现在就成亲。但从这猫兽的体格与身体中蕴藏的能量来判断,猫兽应当已经诞生了至少千岁,符合璃月神兽血脉的正常成长期。身受重伤,还能对抗魔神残渣的影响,至少不会因为跟金鹏成亲就丢了性命,是他现在能找到的最佳的伴侣对象了。

“我会保护他,就像保护您与其他的姐妹们一般。”

金鹏郑重地承诺道。

摩拉克斯失踪已经超过一个月,璃月七星在仙人们的协助下将此事暂时瞒了下来,璃月貌似一切正常地继续运作,也蒙蔽了周围虎视眈眈的魔神们。然而事实上,与摩拉克斯亲近的几个仙家都知晓,自上次摩拉克斯从战场上回来,他虽然封印了来犯魔神,但实际也受伤严重。敌人在伤口中遗留下来的力量十分强盛,摩拉克斯便设下法术封印了自己的力量,暂时将自己变回了幼年时的模样,也同时压制住了那魔神留下的力量,好慢慢拔除。

对外他们隐瞒了摩拉克斯受伤,因此这位受伤的魔神也没有病假可以请。小龙崽撑着病体仍然每日工作,直至他如以往般外出查探的时候意外失踪。仙人们经过调查,发觉恐怕是小龙崽与摩拉克斯的相似之处被敌人藏在璃月的暗探发现,怀疑龙崽子与摩拉克斯之间的亲缘关系,想要对小龙下手。

摩拉克斯与暗探一番战斗时动用了法力,引发了残留在伤口中的魔神之力反噬。至于帝君之后的去向便无法查明,可能是坠入了荻花洲的水中。仙人们担心惊动了外人,只能隐秘在璃月境内查探,而一个月过去,他们仍然一无所获。

即便凶险,但削月还是判定需要去往周围的魔神领地进行探寻。这日留云便越过了奥藏山,去往了她经常来拜访的翘英庄。以往总是在茶树坡上沏着好茶与她谈笑的好友今日却告知她不得闲,急着去往女主人的花园参加盛大的宴席。

“宴席?”

“是啊,你可还记得那只诞生在璃月港的金鹏鸟,今日可是他定亲的喜宴。”

浮锦笑语晏晏地道,“对你不住,请将这些屯绿珍眉带回,作为我失约的歉意。”

留云不好多说,怕引她怀疑,只能接过了茶叶包,装作不经意地与她闲谈了几句金鹏鸟的旧事——同是仙鸟,但普通仙兽与擅长战斗的夜叉族没有太多交集,她也不过只是当年听夜叉族说过几句,埋怨安洛希亚是个拐鸟大盗。留云喜欢聊天的特性人尽皆知,浮锦又怎会意外?等分别时,留云才忽地像是八卦的一环般,说起一件事来。

“听闻有只极似帝君的龙崽在附近出没,帝君听说了,便叫我前来寻一寻。我猜想,说不准是帝君什么时候在外头留情生下的小家伙。我想着那龙崽子总是亲水的,说不准便从你的水域里经过,不知…”

浮锦摇了摇头。

璃月的龙是什么模样,浮锦还是知道的。摩拉克斯有几次来沉玉谷支援,她遥遥见过天上云雾中踩着金光,将地脊抽出,凝作岩枪的长龙。这么形态特殊,美丽又霸气的黑金岩龙生下的龙崽,怎么可能见过却不记得呢。

然而她可不知道,那个被所有人都当做是圆滚滚猫兽的小家伙,正是留云想方设法要找的龙崽子。

许是因为被大家记挂着,还发着高烧的猫兽前爪晃一晃,终于恢复了些许神智,掀开了眼皮。他目之所及是摆满了瓜果鲜花,点心肉脍,焚香酒汤的高桌,与一群色彩梦幻的圆滚滚林猪翻滚在草地与鲜花之中,飘带与乐器环绕着它们,像是在欢唱舞蹈。摩拉克斯一时间只能联想起须弥那边关于吃了菌子后看到的奇怪画面,怀疑是自己睁开眼的姿势不对。

他闭上眼时,感觉到有人正用手指轻柔地撩起额前的毛发。摩拉克斯再度睁开眼,便与搂着他的美丽少女对上了眼。那少女一头挑染着墨绿色的长发串着花枝与红果编成长辫垂在肩头,一双金色的眼瞳似猫儿般剔透明亮,额间有仙家的菱纹印记,眼尾描着红色的眼影。她生得明艳鲜丽,气质却冷清淡薄,似是十分疏离冷淡,可抚摸着摩拉克斯的手指却十分温柔。

摩拉克斯又看了她一眼,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少女,小巧的下巴底下喉结十分明显,这竟是个打扮成姑娘模样的少年仙人。

“你醒了。”少年的声音并不低沉,像是竖琴琴弦被拨动时,流水般清亮的音色。他穿着一条绣着红色霓裳花的璃月风格短裙,而摩拉克斯正趴在他的大腿上。四爪与尾巴贴着少年并不怎么丰腴的笔直长腿上,毛发与皮肤紧贴的触感十分怪异,这令摩拉克斯浑身一僵,下意识便要从少年的身上跳下来。

然而,那少年眼疾手快,猫兽刚拱起身,就一把捞住了摩拉克斯的肚皮把他按了回来。这手速快得几乎能叫人拍案叫绝,只有软肚皮被人摸了一把的岩神差点炸了尾巴毛。他是魔神之中最为平易近人的一个,但也从未与人这么“亲近”过。不过此刻他重伤在身,被陌生仙人捡走,对方不知他身份,才会做出这种“不敬”的举动。

那少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歹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能屈能伸的摩拉克斯“庆幸”的念头还没持续一秒钟,那些圆滚滚的林猪们已经化身成漂亮的少女们——不,现在摩拉克斯对她们的性别也不能太肯定了——穿着各色衣裙的陌生性别不明仙人们环绕在他们身旁,喜笑颜开地叙说着祝福的言语。

摩拉克斯越听越觉得可疑,毕竟即便璃月境外婚仪有不同的习俗,婚礼上祝福的话语还是有些共通之处的。然而重伤未愈,浑身缠着魔神遗恨,又发着高烧的幼小猫兽封印了己身力量,不能化形,此刻甚至连人话都说不出来。他哪里能想到都提瓦特历5025年了,这地上居然还有这种包办婚姻的封建地方,随地捡了只昏迷不醒的猫猫龙就结婚了。

那少年仙人甚至看起来还没有成年!

——不对,此刻还是幼兽形态的摩拉克斯也没有成年。

此时此刻,“童养媳”这三个可怕的字眼浮现在摩拉克斯的脑海中,惊得猫猫龙整条龙都僵硬了。

正在摩拉克斯思考是否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好中断这可怕的婚仪,请他们将自己送回璃月的可能性时,食梦貘们让开了一条道路,穿着华丽的衣袍,满脸笑容的安洛希亚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梦之魔神即便是再“弱小”的魔神,在她的花园中仍然拥有得天独厚的主场优势,此刻处于战力低谷的摩拉克斯对于她来说几乎等于是砧板上的一团猫肉。暴露身份等同于赌这位邻居的善良,不会趁他病要他命。

摩拉克斯硬着头皮缩回金鹏的膝盖上盘坐下,将自己四只爪子的方胜纹缩在皮毛下,妄图隐藏一下自己的璃月龙身份。幸好,当初能把公鸟认成美少女的梦之魔神眼神一如既往的不佳,用拥有神力的话语喜悦地向自己的臣民宣告了这门强买强卖的婚事,甚至还将摩拉克斯称为来猫兽,赋予了猫猫龙生活在梦之花园的权利。居住在附近的仙人应邀前来,向这对“般配”的新人送上自己的祝福与礼物。

坐在高背椅上的金鹏难得一见地穿上了礼服,是一件颜色喜庆的璃月风短旗袍,金丝盘扣,红绳环腿,侧腰上绣着华丽的成年金鹏鸟方有的青紫色尾羽,肩头坠着青玉帘流苏。巨大猫兽如一摊奢华柔顺的毛毯般窝在他腿上,额上生着如麒麟般短小的尖角,棘刺顺着背脊整齐排列,如石珀般莹莹生辉。浮锦不由得多看了看那猫兽几眼,想起了留云借风真君曾说过的话,对这猫兽的身份产生了一点怀疑。

“夜叉仙君,你可听说过…岩王帝君摩拉克斯,有一名龙族私生子。”

在那一刹间,因为高烧而浑身热乎乎的猫猫龙掀起一线眼皮,瞥了一眼安洛希亚的位置。不知怎地,安洛希亚感觉背后一阵凉意,好似有人已经盘算好如何快速扣掉她的岩抗般,十分没有安全感。

金鹏说:“你怀疑他是摩拉克斯的私生子。”

这少年一丁点委婉也没有,就直接把浮锦的弦外之音说破了。他的手掌贴在仍在发烧的猫兽脑门上,温软而顺滑的细长黑棕色毛发在他掌心里散发着热度。这只不明身份的幼崽,看起来像一只猫猫,摸起来也像一只猫猫。

摩拉克斯忍辱负重地张开嘴,发出了一声“咪呜”的声音。

嗯,叫起来也像一只猫猫。

“他是猫兽。”金鹏斩钉截铁地说道。

萌混过关的摩拉克斯在心里松了口气,浮锦本来也不觉得圆滚滚的猫猫龙与那位威风凛凛的岩神大人有半点相似之处,虽然他出现在沉玉谷的时机有点巧合,因此并没有追问。但浮锦带来的信息太劲爆了,听见这番对话的食梦貘们都纷纷亮起了眼睛,当着本尊的面就开始了八卦。

“私生子?那位石头成精的岩王帝君?”

“可是那位仙君带来的消息?”

“会是哪位女仙产下的孩子?或者是注定悲剧的仙凡恋情?”

好消息是,摩拉克斯从这些对白中知晓了留云正在四处找寻自己的下落。坏消息是,随着“摩拉克斯私生子”的消息传播开来,处龙的清白恐怕变得岌岌可危。

不,一想到现在他已经成了一只未成年夜叉鸟的童养媳,他的清白可能在今日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幸好过不了多久,摩拉克斯度秒如年的订婚宴就到达了尽头。安洛希亚的宴会上供应水果酿成的酸甜果酒,夜叉作为订婚的主角连喝几杯后,脑袋就有些晕乎乎了。不论谁同他讲话都只会茫然呆滞地看着,像是一个漂亮的木偶娃娃。知道他大约是喝醉了,食梦貘少女们便簇拥着他们俩回到了金鹏的房间。

与其说是房间,倒不如说是只有床铺的空荡屋舍。摩拉克斯探头看了一眼,里头干净得像是没有人住过,唯独桌头摆着的几朵清心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今天晚上要同姐姐们一起睡吗?”食梦貘少女们笑着问道,她们说出的话却让摩拉克斯一阵瞳孔地震。实在不怪几千余岁的老龙心思龌龊,金鹏生得太漂亮了,他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谁占谁的便宜。

“不。不行。”

金鹏紧紧抱住了怀里的猫兽,那猫兽对于他来说体型有点庞大,若是不想叫尾巴拖在地上,便只能横抱着,让猫兽毛绒绒的前爪搭在他的肩头。他半边脸都被猫兽的脑袋挡住了,说话的时候热乎乎的吐气扫到摩拉克斯的龙角,痒痒的。

“我…订婚了,只可以…伴侣,一起睡。”

“但你的…”

她们的话还没有说完,金鹏已经抱着猫兽进了屋,那猫兽的尾巴轻轻一扫,就把门直接带上,差点撞上了食梦貘们的鼻子。金鹏将他新鲜出炉的伴侣端端正正摆在床上,试图郑重地向初次见面的伴侣做自我介绍。

“我是夜叉族…名叫金鹏。”

猫兽的眼睛是金色的,在晦暗的月色下,像是两块澄莹莹的石珀石。他与金鹏初次相见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那猫兽的眼中却没有落入陌生境地的恐惧,被人强行决定了婚约的愤怒,或是对他的排斥与不满。当然,金鹏知道,猫兽伤得很重,他的身体一直滚烫地发着烧,想必即便不情愿,也不得不虚与委蛇。

所以如今他看着自己的模样才是这样的眼神:审视的,冷漠的,无慈悲的,如两颗没有温度的石头。往难听说,金鹏做的事情与挟恩图报没有什么区别,他想要保护的人与土地,与这位从璃月来的仙兽没有任何关系。甚至,随着魔神战争逐渐进入白热化,这些短暂的联盟与依附迟早都会迎来终结的时候。他们的利害关系就像是两只鸟停在同一根树杈上,看似是缘分,实则是树枝承重测试。总有一天,树枝会选择裂开。

所以金鹏不想要让猫兽觉得,自己会强迫他承担这份的责任。以猫兽的年龄与身体状态来看,过不了多久他应当就能成功化形。但只有在康复后的猫兽愿意的前提下,金鹏才会与他成亲。

如果猫兽不愿意,金鹏会让他健健康康地离开梦的花园,回到璃月。金鹏想要解放自己的力量,变得强大,能够在魔神战争的死亡阴霾中,从潜在的魔神威胁下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但哪怕赋予再多的“大义”,也终归是“自私”的愿望。此刻只有这只意外流落到梦之国度的猫兽神魂强大,与他一般能承担业障的损耗。

“你是来自璃月的仙兽…自是知晓,约定的重量。”

少年的声音几近恳求,他向猫兽伸出了手掌,低声说道:“我愿同你立誓,若违此誓,当受食岩之罚。”

猫兽定定地看着他,许久没有行动,直至金鹏怀疑猫兽可能会拒绝他的时候,那猫兽才慢吞吞抬起身体,往前挪了几步,将自己的短短前爪放进了他的掌心里。

“喵呜。”

不知是否是错觉,金鹏感觉猫兽这声猫鸣有些柔和。这一刻才是他们真正的“定亲”仪式,得到了摩拉克斯同意的夜叉心头一宽,他眉梢嘴角舒展开来,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如月亮拨云散雾,探出一片清辉般,整张脸都一瞬间生动鲜活了过来。摩拉克斯心想,他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夜叉,却在自己肩头扛了太多的责任。

还说什么“不会强迫他承担这份责任”,这金鹏鸟自己承担责任的时候,可想过“退出”的可能呢?如他这样实心眼的孩子,大概发现背后没有别人能扛起这份责任的时候,就已经不存在自己的意愿了。

归根结底,都是安洛希亚不靠谱。她连自己的神冠都懒得扶正,只剩这个来自璃月的小夜叉整日盘算着如何在魔神战争中守护这片花园的花朵不要枯败。但安洛希亚能力有限,她不卷是因为根本没有胜利的可能,就直接放弃了治疗。以至于这么一个重要的,事关无数百姓存亡与责任的对谈,竟然是一个未成年的金鹏鸟在与他商谈。

以帝君的身份而言,这个“联姻申请”放在平日他是不会去考虑的,但毕竟此刻他需要疗伤的时间,作为救命之恩的报答,给与金鹏一个尝试的机会也并非不可。

不过,摩拉克斯方才犹豫的时候其实在思考,他们在讨论的内容不是“成亲”跟“伴侣”吗?为什么全是保护,责任,与变强呢?

金鹏心头担心的问题已经解决,他的脑袋便天旋地转,再也维持不住那一点清明。

“我应当怎么…称呼…你呢?你应该…也有名字……”

可他话还没说完,便一头栽倒在地。摩拉克斯连忙探头一看,老大一个活人竟然凭空消失了,只剩下一团红色的旗袍与叮叮当当的装饰品落了一地。那旗袍裙摆扭了扭,从底下钻出一只绿色的鸟团子来。那圆滚滚的鸟团与夜叉少年一般,额头上点了仙家的紫菱,显然便是金鹏鸟的本体了。

摩拉克斯眼睁睁看着那鸟团从蓬松的肚皮毛下头伸出两条细细的鸟腿摇摇晃晃地走,却连床的方向走没找对,还被旗袍盘扣绊住了脚,啪叽一下就摔在了地上。这一摔不打紧,那小鸟的细腿在空中徒劳地蹬了好几下,竟然站不起来,反而咕噜咕噜地在地上滚了起来。

竟然是一只货真价值的鸟团子。

猫猫龙不由得莞尔一笑,探出毛茸茸的尾巴来将那醉迷糊的小东西卷起来拉到了怀里。许是忽然被制住,醉倒的金鹏鸟慌张地扑腾了几下,但很快便成为了猫猫龙温软长毛俘虏。鸟团的翅膀似是不可置信地顺着摩拉克斯如云般松软的尾巴毛来回扫了几次试手感,然后便收拢了翅膀,主动将脑袋顺着摩拉克斯的软毛用力蹭了蹭,两粒圆溜溜的小眼睛直接眯了起来。

摩拉克斯被他的反应逗笑了,龙尾愉悦地轻轻扫了扫,将他推进自己前爪的看顾范围内,便就这样与金鹏鸟一起依靠着睡着了。

那是太阳吗?

金鹏也曾在春日的阳光下入睡,和煦而并不灼热的温度,将他的翅膀晒得蓬松酥软,是他在战斗停歇时难得享受的片刻安逸。恍惚间,他似乎正在太阳的陪伴下入睡,没有杀戮、血海、或是如影随形,带着傩面的敌人进入他的梦境作乱。无梦无痛的一夜逝去,金鹏在真正的太阳升起时才醒了过来。他一动,翅膀下压着的一张小纸条便滑了出来,上头写着两个字。

钟离。

那笔迹如银钩铁画,龙飞蛇走,大概是那只猫兽留下的。

夜叉如往日般穿戴好方便战斗的轻甲、背心与短裙,将长发挽起。他推开房门时,钟离正背对着他端坐在屋前的台阶上,俯瞰着晨雾弥漫的花园,与现实投射在梦境中的模糊山影。安洛希亚的神力闪烁着点点光辉,无数符印时隐时现,编织成虚假的天穹。退烧了的猫兽看起来比昨天的状态好了许多,金棕色的毛发被梳理得整整齐齐,油光水滑,在清晨金色的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金光。

一看,就非常好摸。

钟离显然听见了他的脚步声,但他坐在最挡路的地方,却并没有挪动硕大的身躯,只有毛绒绒的、优雅盘在前爪背上的长尾轻轻晃了晃,暗示着猫兽的好心情。

“晚上见,钟离。”

金鹏向他道别后,抬起腿便从钟离身上跨了过去。猫猫龙的尾巴狠狠地僵住了,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满足地蹭着他的长毛睡了一夜,睁开眼就完全不认人的负心鸟。

说好了要培养感情,赢得他的心,好结为伴侣的呢?

他抬起前爪一跃,便拦在了金鹏的脚前。猫兽轻柔地扭转了身体,仰头看向金鹏,他背部的长毛蓬松而厚实,行动间光泽鲜亮,能有几人不被他这漂亮的皮毛所吸引,情不自禁伸出手来?

“我所去之处十分凶险,不可带你同往。”

少年只留下这一句话,便再度从钟离身上跨了过去,化作一阵风就消失了,只留下呆滞的猫猫龙仍然站在原地,脑门上顶着如有实质的巨大问号。

不出金鹏所料,那魔神并没有被他的虚晃一枪所迷惑,依旧回到了安洛希亚领域的附近。他身边那个与金鹏打过一场的强大蛇仙是一条毒蛇,他们出没过的地方都弥漫着一股含着淡淡腥臭味的毒气。长生十分不满被他们霸占了自己的地盘,但也只能用尾巴卷着杵捣着药钵,忙着制作解毒消瘴的药丸给凡人佩戴。

“那蛇仙怀孕了,他们至少要等到生产后才有可能离开。”

这是所有消息里最糟的那一档,金鹏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普通魔物会避让他们所在的区域,但金鹏还需要保护在附近居住,依附于安洛希亚生存的普通人类。他战斗的痕迹可能会暴露自己的行踪,金鹏必须要慎之又慎。

幸好下落攻击的高削韧能将魔物击飞,控制一下角度与高度,也不是不能将他们砸进毒雾范围内。又或者,打出弱点击破让他们进入失衡状态,魈再挨个拖着昏迷的魔物扔进毒雾中,装作是一般路过的普通魔物,十分不小心地毙命于此。

这比直接斩杀要麻烦太多了,金鹏的巡视工作一直忙到夜深才终于结束。他身体中累积着魔神残渣,并不惧怕普通的毒素的存在,这才能安全地在毒瘴中行走自如。如金鹏这般的神兽显然不是地里的大白菜,能三摩拉一大捆。以普通常识而论,利用毒瘴来划定一个可以安全养胎的范围之后,在这个范围里与自己的伴侣幕天席地做任何羞羞的事情,都应该不会被旁观。

那蛇仙显然是这么想的,他的魔神伴侣大约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金鹏在工作的间隙,很不凑巧地被迫目睹了他们交尾的过程。那蛇仙做得兴起,便化出了原型,一条长尾摇来晃去,撞得周围树干一阵猛晃,枝叶簌簌作响。藏在树枝上的小鸟趁着这动静偷偷展翅飞走,才没被他们察觉。

金鹏飞出老远,一头栽进溪水里,将脑袋怼进去一通疯狂猛甩——也不知璃月有没有孟婆汤,能让他用来洗一洗眼睛。那腹中高高隆起的蛇仙腹下生着两根物件,被顶得摇摇晃晃时,泌出散发着怪异气味的淫水。金鹏隔得极远,也感觉头晕目眩,浑身燥热——那蛇仙散发出的气味,大约是催情的。

金鹏感觉备受侮辱,他又张开翅膀,猛地在溪水里打了几个滚。他在脑海中以十分挑剔的方式拉踩比较了温暖圆润的钟离猫兽与那冷血丑陋的鳞片长虫,(并没有对长生不友好的意思)轻松证明了自家伴侣那奢华低调又柔软的毛皮美貌盖世无双。在金鹏单纯朴素的感情观中,定下伴侣后,钟离身上的滤镜已经叠加到八百里厚了。

金鹏鸟在水里扑腾了好一阵,全身的羽毛湿哒哒地往下滴水。他甩一甩全身的水,半湿的羽毛就像是一个球般炸开。金鹏仔细将自己全身嗅了好几遍,确认没有残留下什么奇怪的味道,才继续开始下一项工作。

等他回到梦之花园时,正是花园最为热闹的时候——噩梦缠身的凡人被引入梦的领域,食梦貘们辛劳地开始流水线搓饼。整个花园里弥漫着新鲜出炉的甜点香气,勾得战斗了整天的魈饥肠辘辘。食梦的神兽们只需要吃这些梦境捏出的点心便可饱腹,但璃月来的猫兽恐怕不行。金鹏为钟离带回了一些瓜果兽肉,也不知那猫兽是否喜欢这样的食物。

要不要想办法弄一些璃月的食物来呢?金鹏进屋时正想着这些,却看见猫兽巨大的轮廓蜷在床榻上微微发抖,身上萦绕着他十分熟悉的黑色雾气。

金鹏心头一慌,他救回钟离时便见到了他身上浓厚的业障。业障反噬的滋味他很了解,不知钟离这样的不善战斗的仙兽能否抵抗这种痛楚。他连忙跳上床,紧紧将猫兽的上半身抱在怀里。早晨时见到的熠熠生辉的漂亮皮毛此刻因主人无心打理而变得凌乱,钟离紧闭着眼,呼吸急促,眼球在眼皮下打着转,显然是在睡梦中遭到了反噬。他的神智困在魔神残渣制出的噩梦之中,不得解脱,被魈抱起来也没有醒来。巨大的兽身烫得像是个暖炉,热烘烘地贴在金鹏的胸口。

金鹏连忙念动咒术,合拢双眼,低下头将自己额前的紫菱贴上猫兽的前额,潜入了钟离的噩梦之中。魔神残渣也顺势缠上了他的身体,熟悉的疼痛如千百根针一般细细密密地刺入金鹏的头颅,令试图入梦的金鹏下意识咬紧了后牙。

熟悉的血腥味随着风迎面而来,金鹏睁开眼时正置身于战场上。这陌生的战场应当是在璃月,无数千岩军与不相识的军队在下方像是蚂蚁般列阵厮杀,又有好几个仙人穿梭其中对战,一时间符箓术法的光芒四射。更有能移山填海伟力的巨大法阵笼罩着天地,彰显着魔神强大而不容置疑的威压。

那是摩拉克斯。

金鹏从未如此近距离地与璃月的岩王帝君对视,那位武神彰显着无边杀伐之相,无数闪烁着金光的岩枪在他身后凝结而成,那明亮的杀意强烈到令空气都坍缩至窒息的地步,他的咽喉如被扼紧,伴随着无法匹敌的明悟,刹那间恐惧掌管了一切,金鹏竟然完全动弹不得。

踏着巨大金纹漆黑岩手的摩拉克斯掀起眼与他对视,他金色的眼瞳熟悉却冷酷,似开刃的尖刀,只为夺取性命,不留半分慈悲。

刹那间,无数岩枪倾泻而下,将无法反抗的他撕扯得七零八落。无数青碧的染血羽毛凋零,如一场淅淅沥沥的血雨,伴着浑身剧痛的他一起坠入人间。

“——啊啊啊啊啊啊!!!”

炽热到能叫骸骨融化的岩枪嵌入身体的疼痛尚未退却,金鹏本应粉碎的尸骨在一刹那的黑暗中再度被拼起。他睁开眼,又再度回到了摩拉克斯召唤岩枪的时刻。

这便是这个魔神的遗恨——他被岩王帝君击溃,以毫无疑问的强大武力碾压,却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与疼痛。许是因为同为鸟兽,进入那石鸢魔神身体的金鹏也体会到了坠空而亡,骸骨撞上大地的痛苦,那是所有风与天空的王者都最为厌恶的死法。

用全部的法术凝结成防御盾,然后眼睁睁看着岩枪将它击碎。

用全部的法术加速身法,鼓动巨大的羽翼逃跑,然后被烈火一般的岩枪从背后刺穿双翼。

用全部的法术化作最强的攻击,再与迎面袭来的岩枪正面对撞。术法爆炸的热浪迎面而来,将他整个吞没,连羽毛都烧成了飞灰。

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

直至金鹏终于在摩拉克斯动手之前,直接拧断了自己的脖颈,以最难堪的方式赢得毫无意义的失败。至少,让我选择自己的死法,已经是这个噩梦之中最为体面的结局了。

眷恋的天空飞速后退,曾经托举着自己,化作力量的风背弃了他的羽翼。金鹏在疼痛之中看向高空中的摩拉克斯,那双金色的眼瞳仍然看向他,并无憎恶、仇恨、或是胜利的喜悦。金鹏的解法虽不是最能安抚魔神遗恨的那个,但也能勉强叫他释然一刻,允许了金鹏打破循环。少年颤抖着尚且残留着数百次死亡记忆的手,将噩梦从猫兽体内顺利拉扯而出,娴熟地制成了一盘杏仁豆腐。

随着他回到现实,魔神残渣捏造的幻象所带来的影响逐渐散去,但摩拉克斯所带来的可怖威压并没有办法从记忆中轻易散去。金鹏一想起那双金色的,饱含神力的菱形眼瞳,便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

浮锦曾告诉他,摩拉克斯有一名龙族私生子。

钟离的眼睛,与摩拉克斯何其相似?虽然那石头做的龙神在噩梦中有着石头般冷漠的眼睛与表情,而此刻在金鹏怀中的猫兽有着重病脆弱的躯壳与温热柔软的体温。钟离依偎在金鹏胸前的毛绒绒胸脯里,藏着一颗热乎乎的心脏,正贴着他的心脏,砰砰跳动着。

但金鹏还是产生了那么荒谬的惶恐,他下意识将猫兽翻过了身,伸手拉开了自然卷在自己腿上的长长尾巴,露出了钟离遍布着柔软绒毛的肚皮。金鹏白日里见过蛇类的下体,此刻再与猫兽这藏在尾巴根下的两团毛绒球铃铛做对比,显而易见的区别让金鹏松了口气。

猫兽沉浸在噩梦中,那处自然没有苏醒,只是鼓起一团藏在绒毛之中,不露真实的模样。但这么可爱的外形,里面不论如何也不可能藏着两根杀器。金鹏检查完猫兽的私密之处,松了一口气,抬眼一看,才发现钟离已经睁开了眼,正难以置信地看向趁他睡觉就对他性骚扰,还面露迷之微笑的金鹏鸟。

金鹏被正主抓包,脸上维持着镇定,但耳根已经一片通红。

他连忙对钟离道歉。金鹏从自己回来时见钟离陷入噩梦开始说起,为了救他,擅自进入钟离梦境,窥视了可能与钟离过去有关的战斗,因而产生了奇怪的猜测,认为猫兽与摩拉克斯之间或许存在血缘关联。倘若他与安洛希亚将岩神的儿子“抢走”当做自己的伴侣,可想而知会导致怎样可怕的雷霆之怒,而金鹏不希望自己的错误决定引发这样难以收拾的后果。出于这样的担忧,他才在没有得到钟离同意的前提下,检查了猫兽是否拥有龙族最显著的特征。

按照梦境所展示的内容,那石鸢魔神在战场上陨落,他的遗恨只有同处于战场中的仙兽才有可能沾染。金鹏的联想与猜测距离真相已经十分接近,只是他想不到那位高高在上的摩拉克斯竟然会返老还童,变成面前这只人畜无害,猫兽模样的幼崽。

“我本应直接问你,”金鹏懊悔地跪坐在巨大的猫兽面前,说道,“你若是岩神之子,必然也不会隐瞒我,对吗?”

摩拉克斯的心情十分复杂,他没想到因为金鹏好心想要帮助他,反而让金鹏在梦境中的他残杀数次。从金鹏此刻的模样来看,“岩王帝君”在他心中留下的形象实在称不上正面。他只能迎着金鹏不安的视线,点了点头,肯定了金鹏的猜测:他并不是摩拉克斯的儿子。

他其实是金鹏此刻恐惧的对象,摩拉克斯本尊。这个实话就暂时无法出口了。

然后,猫兽便抬起了两只短小的前爪,将他柔软的猫爪肉垫搭在少年的胸前。钟离将脑袋探向金鹏的额头,与他的紫菱贴合在一起。金鹏听见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陌生的男音,低沉而安定,如猫兽本体那泛着光泽的长毛一般柔和。

“为何恐惧?你救了我的性命,即便我是岩神之子,摩拉克斯也不会恩将仇报。”

钟离这番话本是要为自己描补一番,向这个未成年的小夜叉展现摩拉克斯公正善良的一面。他爪下按着的瘦削身体如此纤细,并不似璃月大部分成年的男性夜叉那般雄壮宽厚,经历了那样的场面,这孩子会惧怕他是自然的。

“你会离开。”

那少年胸腔里的心脏噗通、噗通地在他的前爪下跳动着,鲜活而热烈。金鹏垂下眼,他金色的眼瞳中映出钟离的模样,他在心中回应着钟离的声音。

“可我想你留下来。”

猫兽收回了前爪,长尾巴黏糊糊地蹭了蹭自己的爪子,低下头没有看他。金鹏不知怎地,觉得钟离好像是害羞了。不不,金鹏又在心里摇摇头,方才在他脑海里响起的声音听起来很成熟,金鹏觉得这猫兽或许比他的年纪还要大一些。只不过是因为不够强大,未在战场磨炼法力,才一直没能跨过那道坎,成功化形罢了。

那该如何理解猫兽突然不与他对话了呢?处鸟绞尽脑汁,可能是自己之前失礼的行为还未被原谅,自己又对他的神明出言不敬。璃月人对那位武神的尊敬与信仰,大约就像自己对母亲跟姐妹的保护之心一样,都是十分强烈的。

“若你不肯原谅我的失礼,”金鹏伸手解开衣扣,断然说道,“我也给你看回来。”

告白的话之后就唐突转进十八禁?摩拉克斯几乎尾巴毛都炸了起来,他刚要抬起爪子再度跟金鹏用识海对话,就发现金鹏动作快得已经解开了上半身的扣子,露出了自己的锁骨与小半片饱经锻炼的胸脯。猫兽慌忙俯下身,默念着非礼勿视,用前爪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摩拉克斯苦于作为一只“猫兽”无法说出人话,甚至连阻拦的办法也没有。很快,还带着少年体温的短裙便落在了身前,伴着那阵风,金鹏鸟温热的体息扑入鼻腔。奇怪的情色氛围叫他的心脏难以自持地产生了一丝波动,继而,耳边传来了一声悦耳的“啾啾”声。

摩拉克斯的身体微微一僵,他放下前爪,眼前是那只熟悉的碧绿鸟团。他躺在衣裙上,向摩拉克斯主动展示着自己收拢的短小尾羽与藏在尾羽下肉滚滚的鸟屁股。与雄性猫兽的肉铃铛不同,作为鸟兽,他的性器是完全不外露,只有一个窄小紧闭的隐藏在绒羽下的小肉孔。

“啾啾。”

金鹏鸟羞涩地又叫了几声,似乎在询问他是否消气了。与此同时,他的毛绒绒的肚皮里传来了几声“咕咕”的声音。

摩拉克斯啼笑皆非,只能凑过来叼起小鸟团,将他放在了金鹏之前带回来的点心盘边上。那些蛋饼、蒸糕与酥饼都比鸟团要高出一个头了,金鹏怎么可能吃完。他瞅了瞅猫兽的表情,将盘子向钟离推了推,示意要同他一起用餐。

“喵。”

猫兽发出了一声过于标准的猫叫,作为肯定的安抚。金鹏这才松了口气——看来自己今天偷看钟离隐私部位的过错终于被原谅了。一鸟一猫并排坐在桌上,一起和睦地享用了迟来的晚餐。金鹏鸟的食量很小,大部分食物只啄了几口。摩拉克斯一想到金鹏人形姿态那瘦小的身量,便皱起了眉头,抬起爪子来按了按鸟团的肚皮。那里头并没有圆鼓鼓的塞满了食物,只是蓬松柔软的温热羽毛。

“叽?”

鸟团歪了歪头,与人类的模样不同,作为兽类的时候,金鹏的很多言行表达似乎也更像是一只鸟雀。摩拉克斯抬爪将金鹏带回来的蔬果扒到身前,亮出尖爪来飞速将它们切成小块,投喂给只吃点心的超偏食小鸟。等到猫兽检查过鸟团的肚皮确实被他喂得圆滚滚了,这才停下爪,将金鹏叼着跳到了床上,用尾巴将他盘在了里头。

“想要变强,不止是甜食,你还要多吃些蔬菜。明日我同你一起出去。”

猫兽低下头,将额头抵着小小的鸟团在金鹏心里说道,他温热的气息吹拂起金鹏背上的羽毛,热烘烘的。也许是鸟雀筑巢的本能与天性,金鹏很喜欢钟离庞大的身躯将他环绕在里面时的安全感。这就是伴侣吗?金鹏心中翻涌着奇妙的喜悦,主动伸长了脖颈,用他小小的脑门蹭了蹭猫兽的头。

“嗯,我会保护你。”

金鹏在心里回应道,“请相信我,哪怕是摩拉克斯…我也会从他手里保护你的。”

不知为何变成了反派的猫兽微微一僵,无可奈何地低下头看了一眼圆溜溜的小眼睛里满是坚定的鸟团,回蹭了一下金鹏脑门上翘起的碧绿冠羽。

“那就拜托你,请好好地保护我。”

安洛希亚的居所遍布着神力制作的捕梦丝线,摩拉克斯想要不被她觉察地突破,只能是被魈带着从花园中离开。为了达成目的,摩拉克斯才采取了一些堪比“色诱”的手段,让那小金鹏鸟同意每日抱着他去工作。他借着与金鹏每日在边界巡逻的机会,很快就将附近的地形摸了个清楚。

有了金鹏的帮助,他体内的魔神残渣也逐渐散去,恢复实力指日可待。届时摩拉克斯便不必伪装成猫兽,哪怕留云借风他们还没有找到他的踪迹,也能轻松回到璃月。

不过,此刻摩拉克斯最关注的问题,是他与金鹏之间的关系。

“金鹏跟小夫君的感情真好呢。”

貘少女们笑嘻嘻地打趣,还按照本地的传统,为猫兽也准备了年幼食梦貘穿戴的小衣服。在摩拉克斯的拼死抗拒下,她们惋惜地收起了能挂在龙角上的蝴蝶结垂兜,但还是成功给摩拉克斯穿上了毫无实际功效的,只能遮住半边毛肚皮的绣花围兜。

是的,那围兜上滚着精巧华丽的荷叶边,绣着一只棕色的猫咪与绿色的鸟球。摩拉克斯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穿着短裙的金鹏,眼神一片死寂。原来并不是金鹏有穿女装的怪癖,而是在安洛希亚的国度,缝制衣服的食梦貘们只会制作女装。要是此刻他是人类的模样,金鹏大概会因为邪恶岩神那恐怖的表情而应激掏出兵刃,但奈何此刻的钟离长着一张圆滚滚毛绒绒的可爱猫脸,不论是什么表情,杀伤力都是负值。

“这件衣服其实是金鹏小时候穿的,现在改一改给钟离穿也很合适呢。”

少年的脸有点僵硬,他躲着钟离骤然发亮的眼神,小声说道,“我都不记得了。”

但食梦貘们可不是空口无凭的,围裙上的鸟球图案就代表了这曾是金鹏的衣服。摩拉克斯饶有兴致地想象了一番年幼的金鹏鸟穿着围兜,头戴蝴蝶结挂脖的模样,尾巴愉快地甩了起来。

他与金鹏一起生活的日常,相比起在璃月当魔神的时光,确实有些太过于闲适了。但摩拉克斯意外地并不讨厌,以往他心中需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不去解决问题,就只会增加成吨的新问题。可现在他只是一只失去了力量的猫猫龙,又与金鹏签订了“试做姻缘”的契约,与自己的未婚夫相处就成了摩拉克斯此刻最为重要的工作了。

他们俩每日穿梭在山湖与树石之间,循着金鹏往日定好的路线巡逻,处理可能威胁凡人的魔物。他们还会绕着那个外来魔神的毒雾范围查探,在树木上做着警戒标记,方便生活在附近的凡人山兽避让。有时魔物稀少,他们俩能早早地就回到梦的花园,与食梦貘们一起准备宴会,听一些金鹏鸟小时候的故事。有时则不然,他们俩直至深夜还在山林中战斗,会在回去之前,踏进倒映着月亮的山溪里洗去身上的血污。

“钟离,你怎么不下来?”

少年绞着湿淋淋的头发回头看他,他的脸颊上淌着一缕缕闪亮的水光,睫毛上缀着星子般璀璨的月色。清爽而纯净的水汽将金鹏那本就稀罕的美貌洗涤得如同珍珠般温柔,他站在齐腰深的溪水里,笔直的脊椎线条流畅地没入进两团白玉山谷中。猫兽却躲在树丛中背对着他,只能瞧见一丁点散发着荧光的尾巴毛。

“喵呜呜呜。”

钟离从咽喉里发出低沉的猫鸣,似是拒绝,又似是焦躁。金鹏想了想,指尖的溪水还沁着寒意,那毛茸茸的猫兽不像他有防水的皮毛,大概是不喜欢的。

“我来抱着你,就不凉了。”

少年俯身将浑身僵硬的猫兽抱在怀里,热烘烘的皮毛贴着他饱满的胸肌,也温得金鹏浑身都暖和了起来。金鹏发现钟离与他接触的时候总会有些不自在,但猫兽从不会拒绝,似乎是默认了作为预定伴侣的他拥有这些特权。

“我帮你洗干净。”

金鹏盘膝坐在溪水中,将猫兽庞大的身躯横放在腿上。他与钟离不同,他觉得自己是很喜欢与钟离接触的。当他用手指梳理着猫兽被溪水浸透的长毛,按摩着那隐藏在毛发下的温热皮肤时,金鹏能感觉到自己手臂中沉甸甸的,令人喜悦的生命的重量。

但自从很久以前,他身上的业障开始不受控制地散逸起,金鹏就开始避免与旁人接触了。他能触碰到的只有死亡与痛苦——那些被他剥夺了生命的魔物躺倒在血泊中,就连映着月亮的混沌眼珠,也是冰冷的。

但他的伴侣是温暖的。即便置身于冰冷的溪水里,湿漉漉的毛发紧贴在身上,猫兽整个体积都小了一大圈,但钟离却仍然安静地允许了他的拥抱与抚摸,主动将温暖的身体紧贴在金鹏的身上。那令人喜悦的触感像是一串悠扬的旋律,萦绕在金鹏的喉间,使得他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唇,鸣唱起了歌谣。

当然,从生理的角度来说,雄鸟歌唱都是为了求偶。他们通常只会选择最安静的黎明,好让自己的歌唱传得足够远。在溪水汩汩流淌的干扰下,潮湿的空气像是无形的牢笼,阻塞了美妙的歌声传递到旁人耳中。但金鹏唯一的听众能在最佳的位置,聆听着伴随着少年砰砰直跳的心脏音而响起的歌声。钟离心想,倘若这孩子是在璃月长大,必然知道他的身份,也早有其他仙鸟长辈的教导,绝不可能对岩王帝君做出这样天然又直白的求爱举动。

金鹏喜悦地唱完了一首歌,才后知后觉地低下头,询问钟离道:“可是难听?”

猫兽将前爪搭在他的肩头,将硕大的脑袋挨蹭到他的脸上,似是在拥抱着他。

“再为我唱一首歌吧,金鹏。”

摩拉克斯逐渐与金鹏熟悉起来,与他更是昼夜不离。白日里金鹏十分喜欢将巨大的猫兽抱在怀中行动,毕竟他有风轮两立的天赋,行动间都是踩着风,还未恢复力量的猫兽四爪着地飞奔也是跟不上他的。到了夜晚,那被他洗得香喷喷毛蓬蓬的猫兽更是会翻出柔软的肚皮引诱他,使得少年忍不住便会在钟离的纵容下趴在猫兽四肢的环抱下,将脸埋进温软的绒毛中,枕着猫兽的胸膛入他的噩梦。或许是因为熟悉的气息一直环绕着他,就连梦里的岩王帝君也变得不那么可怖了。

这便是伴侣吧。金鹏心想,无怪大家到了年纪便都会想要一个伴侣,倘若能与钟离永远这样在一起就好了。哪怕摩拉克斯要阻拦(摩拉克斯:我究竟为什么连棒打鸳鸯的活也要做),他所说的“保护钟离”也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他只想要与钟离长长久久地,这样一同生活下去。

金鹏与钟离有时会在森林中用午餐,与常日素食的金鹏鸟不同,钟离是猫兽,应当要吃鱼。金鹏最初只会将抓来的活鱼用树棍一串,在火上烤得半生半熟。但钟离在璃月时大概是娇惯着养大的,可不会这么潦草地应付自己的肠胃。他会在附近找寻能用于烹饪的草药作料,指导金鹏如何精细烹调。倘若是给自己准备食物,金鹏可没有这么多耐心,但看一看那猫兽清澈透亮的金色眼瞳,油光水滑的皮毛,与端庄摆放在肚皮下的小巧可爱的短爪,他便不由自主狠狠双标了。

于是这般,从烤鱼到煮鱼汤,再到山鲜炖煮,或者是偏食的金鹏不爱吃的草叶,都能端上一人一猫的餐桌。猫兽若是舔着他的手掌心,撒娇般地发出咪呜咪呜的声音,偏食金鹏便不由自主地听从他的要求,不论是什么都乖乖送进了自己嘴里。相比起进食的欲望,这更像是与亲密的伴侣一起分享餐食。金鹏也是仙兽,他深知“分享”这个行为本身,就意味着“家人”与“信任”。他年幼尚且不熟练食梦时,也是姐姐们偶尔得了客人许可,藏起一部分美梦来投喂他。

这便是他与钟离的“餐桌仪式”的一环吧,金鹏努力嚼着钟离衔来的清心花叶,心想。

这片山林地貌特殊,既有拔地而起、直入云霄的险峰,又遍地是沟壑山溪,绵连矮山。故而云雾缭绕,常年不散,时不时山间落下骤雨,就将他们烤鱼的篝火浇灭。若是一时半刻找不到能躲雨的山洞,金鹏便挥动翅膀,急急去水畔折几片巨大的荷叶,拽着带回来。将这荷叶当做巨伞,足以遮蔽钟离巨大的身躯,但金鹏若想蜷着身体也缩进去,那便有点憋屈了。

钟离向着他伸出前爪,低低地发出“喵呜”的邀请声,于是少年便化作一只圆溜溜的青碧团鸟,投入他毛绒绒的胸前。钟离熟练地用前爪搂着毛绒绒的金鹏鸟,垂下头来用舌头轻舔金鹏被雨水濡湿的羽毛,为他将水分沥干。

“啾、啾啾…”

金鹏鸟被他舔得两足酸软,鸟雀的冠羽十分敏感,这时便不由自主地扭捏起来。舔舐大概是猫兽的习性,并不是他们鸟类会常做的。若要金鹏自己来评价,实在是有点太“亲昵”了。可他之前将钟离抱在怀里洗澡的时候,钟离显然也不习惯,却还是纵容了他。钟离贴着他的咽喉沉闷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动,像是鸣雷一般,那是猫兽喜悦的声音。

所以,有来有往的金鹏鸟也并不会拒绝他,而是将这样的触碰也当做了“伴侣的特权”,赠与了专心帮他梳理羽冠的钟离。他缩起两爪,将自己团成一个毛球,深深将脸埋进钟离软绒的胸毛中。

“啾啾、啾叽。”

积蓄的雨水将荷叶边沉沉压下,如同一串珠链般自边缘坠入泥中。在杂乱的雨声与猫兽的呼噜声中,鸟儿也唱起了一首婉转的短歌。如此热闹的景象中,摩拉克斯的内心却十分安宁,他明知这短暂的“休假”才是偷来的闲暇,与还希冀着永远的金鹏不同,这段时光的“终结”已经触手可及。

但冥冥之中,他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时刻,他怀中拥抱着那温热的一团小鸟,是他此生最想要守护的人。

近日的雨水实在是有点太多了。

金鹏只在意魔物,对这类事情并不敏感,而摩拉克斯也不是本地的神明,无从觉察连日暴雨的异常。毒瘴的蔓延亦阻止了居住在本地的仙兽外出查探,于是在这样的不知不觉中江水的水位连日上涨,骤然在一个夜晚撞破了玉珏坝口。涛涛江水如巨壁坍塌,倾泻而下,撼动了两侧的高山与茶田,撞入无数搭建在低洼之处的凡人民居中。

美梦的花园一阵震动,所有食梦貘都惊醒了过来。

若她们突然出现在人前,必然会让那个外来魔神觉察到花园的存在,但为了拯救凡人,她们顾及不了这些。无数少女与穿戴着围兜的食梦貘踩着云雾倾巢而出,施展术法,顺着江水搭救凡人,将他们送到岸上。山林中的仙兽们将惊魂未定的凡人甩到背脊上,一路将他们送往高地躲避。若是救上来时已经气息微弱,昏迷不醒的,则送去长生的药庐医治。

金鹏与钟离也在岸上一路狂奔,山洪爆发引发了不少巨石滚落,山岩崩塌。许多凡人自洪水中逃得性命,却被困在山中,生死攸关。幸好此时钟离体内的魔神残渣已经被清理得七七八八,能动用不少法力,劈开巨岩,加固通路,还能将自己的身体变大数倍,托起数十个灰头土脸,又伤痕累累的凡人。

金鹏不敢靠近那些本就受伤了的凡人,便与钟离分头行动。他踩着树枝飞跃,四处找寻着凡人的踪迹,为钟离指引方向。乌云压着月亮,山中没有一丝亮光,想要找寻没有力气呼救的凡人难上加难。冰冷沉重的雨水沿着他的脸侧滚滚滑下,连睫毛都压得抬不起来。

那晚的雨仍然很大,淋得钟离浑身的毛发都湿透了。无数岩土翻滚着托着他的四肢一路向山上奔涌,如同一条长长的岩龙游走而过,只留下一地湿泞的蜿蜒痕迹。金鹏的心中久违地再度燃起了怀疑,即便是山中最为古老的猊兽,金鹏已知的最大尺寸的大猫龙兽,也没有此刻钟离的体型硕大。更不提变大的钟离身形拉长后,也不像是猫兽——仔细一想,除了寡言的猫兽偶尔会发出过分标准的猫叫来证明他的品种,叫人怀疑他根本不是猫兽的证据反倒满地都是。

钟离很快已经送完了人重新折返,与他一同将压在泥土中的凡人清理出来。在百忙之中,那猫兽温热的长尾不知是故意地,还是不小心地蹭了蹭他的腿。熟悉的热度令金鹏不由得放下了那些怀疑,低下头主动与猫兽蹭了蹭脑袋。不论钟离是什么,都是他选定的伴侣。只要钟离与他一般想要守护这些凡人与这片土地,那就已经足够了。

“呼噜噜。”

钟离的咽喉中像以往一般发出了安抚他的声音,他巨大的身体黏黏糊糊地顺着金鹏的腰与胸膛转了一圈,似是在确定金鹏鸟有没有因为暴雨而失温,好暖一暖湿淋淋的夜叉少年。在漆黑的暴雨中,“猫兽”金色的巨大眼瞳散发着温柔的光,令金鹏的心重又变得安定起来。

“这里交给你,”金鹏说道,“我去寻长生拿金疮药。”

说完这句话,他便化作一缕墨色的风消散在了风雨之中。钟离不知是否是金鹏觉察到了什么,但他确实不敢当着金鹏的面过分动用岩王帝君的权能。此刻金鹏不在,他才能工作得更有“效率”。

深夜之中,整座山就像是活了过来,沙土翻滚颤抖,主动将埋在底下的凡人暴露到了地表。钟离尾巴一甩,便风驰电掣地带着他们转移了地点。如此这般周而复始,很快他便将大江两岸的青山全都清扫了一通,许多山兽鸟雀都被他的“暴力拆迁”行为惊得四散奔逃,唯有凡人不知区别,只当都是仙家本事。

等到天色将明,日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洒下一片熹微的晨光,雨势渐收。被拯救的凡人大多被聚集在了几处高地。漂亮的食梦貘姑娘们轻言细语地安抚着他们,端上饱含着糖分的甜汤,帮助受惊与受伤的凡人们沉沉入睡。本地的仙兽们则呆在不远处守夜,处理被山洪惊吓而四散奔逃的魔物。

钟离恢复了普通的猫兽模样,领着一些尚有气力的凡人去附近采摘草药与水果,回来时恰好看见一只仙鹤带着一只巨大的自动飞行机关箱落在了山头。

“我给你们带来了一些食物,千岩军已经得到了消息,更多的物资正在路上——咦?!”

留云借风与灰头土脸的猫猫龙四目相对,脑门上的羽冠吓得翘了起来。岩王帝君在上,她看见了什么?帝君肚子上竟然围着蕾丝荷叶边小围裙?谁竟能做出这样的好…不敬帝君之事!

钟离倒并不惊讶留云会来,毕竟沉玉谷突遭灾祸,璃月要派人快速支援的话,自然是与此地相熟的仙鸟来得最快。他这么多日都穿着围裙,早就已经习惯了,根本没想起来自己此刻还围着那件金鹏鸟小时候穿过的衣服。

“……唔、喵唔。”

只是当着老朋友的面装猫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他发出的猫叫声小得几乎听不见。但这怎么可能躲得过留云的耳朵呢?她的鸟喙大大张开,差点掉在地上,半晌都合不拢:什么?喵什么?什么喵??

“你是在找金鹏吗?”

一旁的食梦貘姑娘听见他的声音,蹲下身用热毛巾帮钟离擦了擦湿漉漉的猫脸与背脊,笑着说道:“他身负业障,应当不会靠近人群。不必担心,金鹏是我们之中最强大的一个,这样的山洪伤不到他的。”

留云眼睁睁看着这个陌生的小女仙竟然随意对帝君动手又动手,还端出了甜汤用仿佛哄孩子一般的语气道:“别着急,先喝点东西,喂饱了肚子,我们再与你一块去寻他。”

“上仙……留云借风上仙?”

留云努力将眼神从摩拉克斯的身上拔回来,围在她身旁的食梦貘们手中也端着同样散发着热气的甜汤。姑娘们身上原本精心缝制的漂亮衣裙与围裙都被泥水弄脏,鬓发也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她们光溜溜的腿上连黑丝袜都没有,留云一看就觉得在雨里一定很冷,但这狼狈却丝毫无损笑容的明媚与温柔。

“感谢您的前来,来尝一尝我们特制的美梦汤吧。”

盛情难却,但留云此刻满脑子都是摩拉克斯,一张口便不由自主地问道:“他…他是?”

“啊啊,上仙是问钟离?”顺着留云的视线望去,姑娘们的笑容收敛了些许。若钟离是来自璃月的猫兽,留云会认识他并不奇怪。但钟离可是金鹏已经定下的伴侣,哪怕留云是主动来支援的璃月仙家,战力拔群,她们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将钟离留下。

“他是我们家金鹏的入赘夫君,过不了多久就会正式结亲了。”

“入、入赘?”

“对呀,小金鹏已经千岁,正是结婚契的好年纪…”

“他与金鹏一见钟情,两情相悦,非卿不娶…”

“用你们璃月话来说,大概就是感君一回顾,思君朝与暮?”

食梦貘美少女们咯咯笑着,一个劲给留云灌输起了金鹏与钟离情比金坚的半真半假的情报,好让她放弃棒打鸳鸯的可能。留云却越听越糊涂,感觉自己还没有喝美梦汤就已经开始做梦了。那位石头心的帝君离开才多久?这才几个月?安洛希亚的神力,竟然恐怖如斯!

钟离却没有关注她们的对话,因为他不知怎地感觉胸口发闷,心脏咚咚直跳,好似有什么不详之事将要降临。他作为提瓦特顶尖魔神,从不会轻易忽视自己的直觉。

莫非是…金鹏出事了?

金鹏到达长生的药庐时,前院已聚集了不少重伤的人类。他从后院跳进长生熬药的小居室,却发现熟悉的蛇君并不在此处。幸而下着大雨,地上留下了不少蛇类爬行的痕迹,金鹏猜测是药草不足,长生冒着雨去山里采药了。

他循着那拖曳的痕迹一路前行,雨水吹散了长生伴身的药香,也冲淡了毒雾的气息。金鹏走了许久,忽然发觉周围的树干上刻画着警戒标记,他竟不知不觉就踏进了那个外来魔神的出没范围。可长生就算是采药,也肯定不会来此。

电光石火间,金鹏猛然醒悟这是个圈套。然而他想要折返却已经是来不及了,借着嘈杂的雨声,那巨蛇早已埋伏在他身后,头一探,张开血腥大口冲他的脑袋疾扑而来。

“叮!”

距离实在太近,金鹏只来得及从腕间拔出短刀,险之又险地在巨蛇的獠牙上一磕,将它横在了蛇口中阻止了巨蛇的咬合。那巨蛇合不拢牙,便从毒腺中急急喷出一股浓液来,将躲闪不及的金鹏浇了一脸。

毒液又臭又腥,即便金鹏仗着夜叉的特殊体质不会中毒,也难免头晕目眩。他心知不好,脚一点便腾空跃起,想要遁走。但金鹏刚落在一棵高树上,那树就被巨蛇拦腰一撞直接折断,逼得金鹏不得不临时转向,寻另一处借力点。

树木一棵接一棵扑倒,层层盘起的蛇身如幢幢黑影,次次将他的退路切断,逐渐收拢包围圈。金鹏几番试图突围,那蛇头却早有预判,就守在他必经之路,从阴影中突然发动,将金鹏逼回了自己的蛇身包围中。几次交手,金鹏都没能得到什么好处,身前背后的衣服都被尖利的蛇牙挑破了几道裂口,更不提被雨水打得透湿的裙摆,也被撕裂到了大腿,身上落下了好几道血淋淋的伤口。

他心中明白,那蛇仙恐怕早就在观察他了,只是不能确认安洛希亚手中究竟有多少战力,才一直潜伏不出。直至今晚突逢灾变,而他恰好落单,才假借着长生的踪迹将他引走。巨蛇筹谋多日,今晚必是要将他的性命留下的。

幸好那巨蛇够托大,没有拉着他的魔神伴侣一块来,否则金鹏哪能活到现在。

上一次金鹏与他交手时就吃了大亏,两人的战力有着天壤之别,这巨蛇才轻慢大意,觉得他不过是一个未成年的夜叉。而金鹏越试图挣扎战斗,残留在他身上的毒素游走全身,逐渐麻痹感官神经,越会让他露出破绽。

果不其然,那少年落地时脚忽然一软,重心不稳,便晃了一晃。

巨蛇早已等候多时,毫不犹豫便疾扑而至,一圈圈将自己重重缠绕在少年身上,一口便冲着金鹏的脑袋咬下。那少年显然体力不支,只来得及在最后关头闪躲拯救了自己的脑袋,但蛇牙也深深穿透了他的肩膀。

“呜…”

滚烫的鲜血涌入口中,但蛇仙却并没有尝出毒素的味道。他心中只有一瞬的怀疑,但那一瞬的怀疑也很快便被绞杀的天性所代替。猎物已经被他缠绕其中,哪怕是铜身铁骨,也…?

蛇仙忽然感觉到一阵剧痛,比刀刃更锋利,比发丝更轻盈,比夜晚的风更冰凉的无数利物深深插进了他的蛇身中。他腹中顿时传来一阵剧痛,那是他与伴侣的孩子感受到了威胁,在本能地抗议。然而在这种姿势下,他就算想要立即松开自己的身体,也并不容易——他低下头,看见一对流金溢彩的青羽自少年背后展开,羽毛如吹毛刃断的刀刃般深深扎进了蛇躯中,每一片羽毛的边缘都滴落着血。

不。

不对。

那羽翼轻轻一展,便腾空而起。

蛇仙再也没有了侥幸心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绞住那少年的身体,将全部的毒素直接灌入金鹏鸟身上的创口中,但那却并不能使这夜叉飞得更慢一些。那少年仿佛完全不知痛苦,不知疲倦,不知浑身已经被过量的毒素浸染而变得滚烫欲裂,不知脸颊上裂开了道道血痕,不知骨头被巨蛇绞得嘎吱作响,恐怕全身骨骸都断裂成了碎片。

他只知道他将要冲上天空,而风会托着他的翅膀,逆着雨点落下的方向,向着重重乌云之上,直至那明月的光辉将他的金瞳点亮。

然后——他将坠落。

在噩梦中,在摩拉克斯的岩枪雨中,他也曾无数次地坠落。那疼痛早已熟悉,仿佛今天也不过只是另外一次噩梦。而他若能战胜了那害怕死亡,害怕粉身碎骨,害怕无法再度飞上天空的魔神留下的恐惧,便能在钟离温软的皮毛中醒来,走回到现实之中。

现在的他无法与这蛇仙对抗,金鹏从一开始就知晓。但他也无法与摩拉克斯对抗,在那循环往复的噩梦之中,金鹏学会了如何利用自己所有的一切去搏命。

他的死亡并不是失败,敌人的死亡,就是成功。

下坠的速度越来越急,那蛇仙已经咬不住他,缠住他的蛇躯也无法再给金鹏带来任何痛苦。在蛇仙痛苦地长嘶,尖叫着呼喊他伴侣姓名的同时,担忧如闪电划过金鹏的脑海。

他杀死了一个魔神的伴侣与孩子,母亲能够接下这名魔神的愤怒与痛苦吗?

但在金鹏的有生之年,已经无法知道这个答案了,他即将奔赴“噩梦”的终点。那坚硬而冷漠的大地就在眼前,少年微笑着迎向他的胜利。

刺啦、刺啦。

地上何时生着这样尖利而漂亮的石头?它们重重地、深深地将巨蛇的肉体穿透撕裂,锋利得好像一排排尖刀一般。巨蛇撞上去的瞬间便被石刺扎穿,尸身像是蓬蓬果般炸开,温热的鲜血将包裹其中的金鹏浇了满身。他眼前一片模糊,只能隐约看见那石头莹润的金色光泽,就像钟离的皮毛一样闪闪发亮。

啊。

这温暖的触感,也像钟离胸腹的皮毛一样柔软。

“…钟……”

可惜,他没能呼喊出自己的伴侣的名字,就彻底坠入了黑暗之中。

“……不好…”

“那毒…淫性…”

像是隔着一层纱,只词片语或远或近地传来。金鹏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感觉自己好像被关在一个熔炉里动弹不得,火苗热辣辣地舔着他的皮肤,他浑身酸软,心神激荡。

“伤得太重了,不能用正常的方式来纾解。”

坐在床头的食梦貘是这一辈里的长姐,她忧愁地将弯曲的长发别到耳后,垂眉看着蜷缩在猫猫龙肚皮上昏迷的少年,“难道只能看金鹏这样苦熬吗?”

“那可是三千年蛇仙毒囊里的全部毒素,”声音低沉的貘少女叹息说道,“硬扛肯定是行不通的。”

金鹏的体质不惧毒素,但淫毒就另当别论了。食梦貘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可行的办法,而钟离无暇去听。摩拉克斯将金鹏带回来的时候,少女们紧急帮金鹏处理了外伤,接好了骨头,在他瘦小的身体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

少年的气息如此衰败又微弱,像是折断了翅膀的蝴蝶,跨越了生死边界,只剩下一丝生命的火还在燃烧,需要摩拉克斯想尽一切办法牢牢地护住,不允许任何闪失。倘若不是淫毒让他的身体散发着滚烫的温度,证明那火还在燃烧…

以兽态的模样,摩拉克斯很难控制自己的一些本能。他的尾巴紧紧缠在少年赤裸的双腿上,但很快又担心自己会弄痛了金鹏,迫使自己将长尾松开,让尾巴毛焦虑地在少年毫无反应的脚心蹭来蹭去。他低下头用舌头一寸寸舔着金鹏的发顶,汗湿的额头,与凌乱的鬓角,似是安抚金鹏,又似是安抚自己。若是以往,岩王帝君怎会在外人面前就做出这样亲昵的举动,但此刻他是一只“普通”的猫兽,根本无法帮助伴侣脱离淫毒的折磨,这样的焦躁与无能令他愧疚不安,无所适从。

但他若不是猫兽的模样——他怀里的小鸟伤成这样,摩拉克斯做不出那么禽兽的事情。

少年的脸颊染着情欲的艳红,像是明媚的春光与甘美的雨露精心呵护娇惯生出的鲜花,但他的嘴唇却如此惨白,染着死亡的阴霾。他的睫毛细细颤抖着,随着滚烫的呼吸来回扇动,似停在眼睑上的两片黑凤蝶。从摩拉克斯的角度低头看去,有一片深深的阴影落在少年最为脆弱柔软的咽喉与锁骨上,汗珠顺着喉结滚落滑进那凹陷的阴影里,留下一缕水光淋淋的湿痕。

忽地金鹏的手指一动,他似乎是醒了。摩拉克斯顿时紧张起来,他的尾巴又不自觉地卷上了金鹏的小腿。那少年本能地蹬了一蹬脚,不经意地便叫尾巴滑进了双腿之间夹住。那汗津津的大腿内侧肌肤如同最高档的霓裳花织就的丝绸,热乎乎的触感细腻地包裹着他的龙尾。摩拉克斯全身都顿时僵住了,过于心虚的他连舔毛的动作都停下了。

金鹏将自己的脸埋进了他的长毛中,相比起在他体内熊熊燃烧的淫毒,摩拉克斯的皮肉又凉爽、又柔软、还散发着好闻的,沉稳又安定的气息。他这段时日与猫兽十分亲密,哪怕昏迷间也会本能循着这熟悉的气味找寻慰藉。滚烫的小鸟雀正在金鹏大腿间翘着,空虚又难受的焦躁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从这样的状态里解脱。

但若是钟离…若是因为钟离的话…那能解他干渴的源泉就在此处,为何却一动不动,不肯予他一个舒爽呢?那往日里敏感又灵动的长尾,从未拒绝过他的抚摸与接近,今日却为何一动不动,不肯帮他蹭一蹭那痒得发疼的隐秘之处呢?

金鹏的身体不听使唤,但钟离也不解风情地僵硬着,叫他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头,张开嘴唇,断断续续地呼喊:“钟…离…”

金鹏的动作终于引来了那些还在讨论的食梦貘少女的注意,但钟离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般,赶紧将尾巴从金鹏的腿间溜出去了。这叫不得其法的金鹏越发难耐苦闷起来,实在不知为何那猫兽不合作就算了,还要冷漠无情地拒绝他。

这时门忽然被推开了,安洛希亚如一阵风般匆匆闯入,她急切地召来一缕安神的金丝,按进少年额前的紫菱里。困在情欲之炉中的金鹏一阵恍惚,便枕在那凉爽的猫毯上沉入了美梦之中。

“我会为他织一场春梦,”梦之魔神罕有如此严肃的模样,她垂下眼瞥了钟离一眼,又道,“你会璃月的入梦术,对不对?我信任你,因为你是金鹏选择的伴侣,但他是否会在梦中选择你,是他的决定。”

她手指不停,无数神力缠绕的丝线似一场春雨般垂落,将少年像个蚕茧般捆起。大敌在前,梦境的边缘正在被撼动,她本不应当如此奢侈地挥霍神力,在金鹏身上再造一个迷你版的梦之花园。但这孩子是为了她,为了这些姐妹,为了这片土地才重伤濒死,安洛希亚想要让他能在美梦中沉睡到一切结束的时候。

倘若…那便盼望这个美梦,能庇护他到醒来见证结局的时候。

金鹏跌跌撞撞地在花园中行走,身体内部像是烧着一团火,他为这焦灼与空虚的渴望而不安,本该同他形影不离的猫兽不知去了何处,而他的身体却起了这么怪异的反应,金鹏羞耻得脸都红了。

联袂而来的姐妹们今日穿得格外清凉,大约是刚沐浴归来,身上只潦草披了纱衣。她们见了金鹏,都停下脚步笑着与他打招呼,金鹏慌得连风轮两立都使了出来。幸好食梦貘们对他这么失礼的反应不以为意,只是擦肩而过时,在风中留下了少女淡淡的香气与清脆的笑声。金鹏从小同她们一起长大,起初是一堆圆溜溜的小绒球挤在一起,到长大后,变成了一堆圆溜溜的大林猪与一只小鸟球挤在一起。他心中对性别的界限一直模糊不清,甚至觉得自己鸟形的胸脯也跟她们一样是十分丰满的,只是化作人形的时候才变小了。

他本能地不想要在这个奇怪的状态下与她们接触,于是花园稍稍一扭曲,那些少女们的身影便从他背后消散了。

金鹏离开了花园,沿着往日走惯了的巡逻路线一路寻找。迎面又走来了居住在本地三个仙兽,她们今日都化作了人形。美艳妖娆的长生,爽朗大气的灵渊,还有娇小灵动的浮锦。后面还跟着几个没见过的凡人,奇怪的是每个都生得格外好看,是不同类型的美男子。

“金鹏上仙,你可是身有不适?”

可长生话还没说完,金鹏就化作一只碧鸟从他们头顶飞了过去。这几个人将路一拦,金鹏想走都走不了。虽然对长生的关怀十分失礼,但他此刻的状态,怎么可能瞒得过医师的火眼金睛?到时候恐怕想找地缝钻都来不及了。

金鹏鸟从未在今天这么社交值拉满过,他这一路半个魔物都没看见,但认识的、不认识的,见过面的,没见过面的,这辈子都没能想过能在同一个地方碰见的,统统都扎堆出现在他跟前了。

但这么多的人都有意来与他说话了,他的伴侣却不知道藏在了哪里。

金鹏越走心中越是不安,他的记忆告诉他,那日在山洪爆发时他跟钟离分开。他去做了一场必死的战斗,醒来便能浑身毫无伤痛地走出家门,说明他昏迷了很久。或许已经久到他与钟离约定的时间都到了,久到按照契约,如果钟离想要离开他,回去璃月的话,他也没有办法阻拦。

成年的仙兽会迎来发情期,所以…他现在是即将要成年了吗?而他的猫兽,却拒绝了他,已经回到璃月去了吗?

金鹏站在两人相识的码头,远远隔着水望向璃月。他与钟离素不相识的时候,他还不懂得什么是伴侣,自然也能轻松将“离别”放在嘴边。但哪怕再不舍,金鹏也不会允许自己违背钟离的意愿,强行将他留在梦的花园。只是金鹏以为,至少钟离会与他道别。

“有人掉进水里啦!快来救人!!”

他好热。

他不该想起钟离来,一想到猫兽,躁动的身体就越发难受。上一次中了淫毒,他便是跳进水中才缓解,但这一次金鹏却失败了。清凉的流水只能带走他皮肤的温度,却带不走由内而外散发的空虚与燥热。金鹏的思绪越来越混沌,他已经很难正常思考。

如果逆着水流往上游走,便会到达璃月吧?金鹏并不是想要纠缠不休,强逼着钟离与他定亲,也不是想要借着自己发情期强取豪夺,再顺势拐骗钟离与他在一起,更不是想要挟恩图报,道德绑架钟离不能见死不救。他见过许多凡人间的爱恨情仇,以前根本不能理解为何会有人说着“爱”便去对爱重的人行恶事。

但他是很执拗的,金鹏认定的伴侣,便是钟离。只是钟离,只能是钟离,不论这世上还有多少人,他们都不是金鹏想见的人。

于是他便踏上了旅途,他想去璃月寻找钟离。安洛希亚与摩拉克斯之间签署过和平协定,但一个浑身带着业障的夜叉危险系数实在太高了,怎么看都是个人形核弹,哪里可能符合安检要求。金鹏只好偷渡过去,他避开了浮锦经常出没的水域,不愿弄脏了她的茶盏;又选了翘英庄的人们不会踏足的区域,免得他们从自己游过的地方汲水。

一切都顺利得如有神助,但金鹏不认为自己有这样的运气。

就像一切故事都会安排的桥段——是的,反派必然要在这种时刻登场。

金鹏游至一片陌生荒僻的浅滩,周围只有几只野鹤正在饮水。他借着芦花遮蔽身形,悄悄踏水上岸。上弦月挂在高空,投下一片清亮的月光,伴着他行走荡开的波纹碎了满池银光。金鹏全身都湿淋淋的,但呼吸还是滚烫的,根本就不是战斗的最佳状态。忽然他的后颈一阵发凉,像是被掠食者锁定了气机一般。

他知道,有一道锋利得如有实质的目光,正紧紧贴在他的背后。

少年转过了身来。

不出所料,他身后站着的正是摩拉克斯,与他在噩梦中见过无数次的模样一样,那高大的魔神头戴兜帽,裸露着散发着金色光辉的强壮手臂。当金鹏以石鸢魔神的视角看摩拉克斯时,岩神已然是难以撼动的巍峨高山,而此刻的小小的金鹏鸟甚至不是一个魔神,没有能翻山填海的力量,更不可能与他相匹敌。金鹏尚未长成的身体如此矮小,他的胳膊上只覆盖着一点薄薄的肌肉。他身上穿着的湿淋淋的贴身战斗裙装,将他相形见绌的身形勾勒得淋漓尽致——

他曾经说过,哪怕敌人是摩拉克斯,他也会为了钟离而战斗到最后。

这并不是毫无道理的夸张,煽情,或者是吹牛,而是金鹏心中早有这样的明悟,只是他不敢承认。这么近的距离,金鹏与那双酷似钟离的眼睛对视时,他心中的石头终于沉沉落下。

太像了,根本就是一模一样。而且此刻的摩拉克斯并没有噩梦中的杀气,他的眼睛这么温柔,在月光下散发着莹润的柔光,就像是以往与他互道晚安的钟离一样。

金鹏知道,自己想要留在身边的伴侣,一定就是摩拉克斯的私生子,那个失踪的小龙崽。

岩神怎会允许继承人被人用这样可笑的救命之恩拐跑,在其他魔神的地盘上与一个弱小的夜叉结亲,从此与那个夜叉一起生活呢?金鹏从来都知道自己只是在痴心妄想,只是他与钟离相伴得越久,就越不愿承认罢了。

他应当怎么办?

不顾任何自尊地跪下,恳求摩拉克斯让他们再见一面完成道别?还是相信钟离心中也有他的存在,笃定是摩拉克斯蛮横无理,强行将钟离从他身边抢走?金鹏没有理性思考的余裕,作为一个战士,他面对这样可怕的敌人,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他浑身滚烫,腿脚发软,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在摩拉克斯的威压下站稳,但肩膀与手指已经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金鹏。”

摩拉克斯向他走来,他的声音如此熟悉,与钟离的声音一般无二。

“你听我说,你此刻在安洛希亚编织的美梦中…你身中淫毒,急需缓解,但…”

金鹏恍然大悟。他瞪大了眼,视线在摩拉克斯——不,钟离的脸上徘徊,难怪那双眼睛跟钟离一模一样,他的声音也与钟离一模一样。原来这根本就不是岩之魔神,而是他的钟离。只不过在金鹏的潜意识中,他相信摩拉克斯是钟离的父亲,所以在这个梦里,才会赋予钟离以摩拉克斯的模样。

“钟离…?”

理智上金鹏能接受在这个美梦中为钟离套上摩拉克斯的外壳,这能让他减少一些对一只猫兽发情的羞耻,但这个高大的男人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一个曾无数次将他击杀的死神,面对摩拉克斯的脸,他全身的羽毛都忍不住支棱起来,仿佛本能地回想起了疼痛的滋味。真奇怪,他到底是为什么会幻想化作人形的钟离会与摩拉克斯长得一模一样?

摩拉克斯低头看着他,低声回应道:“是我,金鹏。”

水流晃动,湿淋淋的少年主动向摩拉克斯靠近。他湿润的眼瞳直直看向摩拉克斯的眼睛,努力从中找寻熟悉的猫兽的影子。摩拉克斯其实生得很十分俊美,那美丽锐利得像刚磨好的刀剑,极富攻击性与凶猛,叫人看一眼便心生战栗。在猫兽身上十分和谐、非人感强烈的菱形眼瞳,放在人类的姿态上显得分外冰冷,如同神祇俯瞰人间,不为虫豸留情。

陌生感冲击着金鹏的理智,但他迫切地想要相信这就是他苦苦寻找的钟离。他身体的渴求也在引诱他合理化眼前的一切,甚至让金鹏违反本能地将恐惧与情爱联系在一起。头晕目眩的刺激感冲击着大脑,一阵战栗顺着背脊蔓延而下,金鹏努力说服着自己。

如果是钟离…如果是他的钟离的话…

金鹏不顾一切地将自己的嘴唇贴上了摩拉克斯的嘴唇,与岩神那冷漠的容貌不同,男人的嘴唇是柔软又温暖的,就像是钟离一样。少年的心口顿时滚烫起来,被喜悦塞得满满当当。他本也不知该如何亲吻,只是见过旁人这样亲热,便像鸟儿一般啄了啄摩拉克斯的嘴唇,竟还有点痛。

隔得这么近,金鹏看不见摩拉克斯的脸,就连那酷似钟离的眼睛也闭着——他正想要拉开距离,摩拉克斯便睁开了眼,伸手搂住了金鹏的腰。

金鹏还未能反应过来,便被男人撬开了嘴唇。他是熟悉钟离的气息的,猫兽时常会舔舐他的羽毛,仿佛划地盘般地将气味留在金鹏身上。此时灌入他口鼻间的味道也熟悉极了,但钟离从不曾这样凶猛地舔过他——肆虐他口中的每一寸地方,甚至就连他的舌头也没有放过。于是令后颈发麻的恐惧感挥之不去,在提醒金鹏面前的男人是岩之魔神,是那位能轻易一击便夺去他生命的强者。

金鹏混乱得连呼吸都忘了,一半的他仍然坚定地相信着这就是钟离,另一半的他却产生了某些荒谬的想法:他选择摩拉克斯的形象,或许并不是单纯因为“父子”的关系。钟离从来都是温柔而友善的,他从未展示过自己的强大与掠夺性。

但金鹏实在是误解钟离了,摩拉克斯又不是不懂风情的孩童,他怎可能没有欲念。只不过是往日猫猫龙的身体限制了他,又记挂着自己“童养媳”的身份,要耐心等待金鹏长大。但今日情况不同,金鹏确认了他的身份后,便主动来吻了他,更别提此刻金鹏的模样——他热得直喘,红润的嘴唇微微开合,湿透了的素色短裙紧贴在身上,饱经锻炼的丰厚胸肉与小腹线条一览无余,尚未沥干的裙摆上挂着水滴,顺着少年的大腿与勒在腿上的匕首腿环湿淋淋地滑下去。

摩拉克斯不由自主地,便当做金鹏是情愿的了。

“对不起,是我冒犯了。”

璃月人说话就是文绉绉的,伸舌头的意思就是“冒犯”吗?难怪跟普通贴嘴唇不太一样,可金鹏也不知道贴嘴唇究竟是有什么作用,他只是觉得那是伴侣之间的仪式。他见过许多凡人伴侣都会这么做,视线交缠,继而自然而然地楼抱在一起互贴嘴唇。就如同猫兽舔舐他的冠羽,就如同他为猫兽唱一首歌。

摩拉克斯一睁开眼,便又不像那个可怕的魔神了,在金鹏眼里,现在的摩拉克斯竟然显得有些失落。

那双像极了钟离的眼睛,让金鹏的心不由自主便软了。不,他不仅仅只是心软,一想到巨大的猫兽,金鹏的心就砰砰直跳起来,他的脑袋也晕乎乎地,只想要像以往那样与钟离拥抱在一起,皮毛贴着羽毛,胸膛贴着胸膛。

“钟离可以冒犯。”

他说,“钟离…可以很多的冒犯。”

摩拉克斯闻言笑了起来。金鹏从没有想过那位可怕的魔神会这样笑,那令人窒息的刀凿斧刻般的美貌刹那间明媚炫目,如神祇染上了尘埃,冰石融作清溪。于是此刻的魔神又更像了钟离一分,使他因为恐惧而炸起的毛轻易地被这笑容抚平了。

“好。”

于是钟离便抱住了他,再度冒犯了金鹏。这一次钟离温柔了许多,他的手臂环住金鹏的后背,就像以往一样——只是他人类的手掌更为宽大,只是两只手掌便足以覆盖住金鹏的整个背脊。滚烫的掌心贴着金鹏生出翅根的两处骨头摩挲,像是在轻轻抚摸他尚未展开的双翼。金鹏痒得忍不住扭起了腰,呜呜咽咽地喘起来。

“钟…嗯、嗯嗯…唔…钟离…”

“喜欢摸这里?”

“嗯、嗯嗯…”少年张开金灿灿的眼,恍惚地看向他,眼瞳中摇曳着一潭清丽的月光,似披着一层雪白的素纱,“喜欢…”

喜欢钟离的怀抱,喜欢钟离的气息,也喜欢钟离的触碰。他感觉到很安心,这种安心让他在钟离面前除下了湿透的短裙,露出伤痕累累的身体。金鹏感觉不到羞耻,他只觉得很欢喜。他已经很习惯与猫兽通过视线与肢体接触来交流,所以哪怕一句话也不说,他只要看着钟离的眼睛,只要能与钟离紧密相贴,金鹏就能获得来自伴侣的安抚。

他的满足来得这么简单容易,毕竟鸟雀就连交配也只需要贴一贴泄殖腔。钟离像以往舔着他的羽毛一般,用手指将他全身抚摸,用嘴唇将他的肌肤亲吻,找寻到能让金鹏觉得舒服的地方。就连金鹏胀得圆溜溜的小鸟雀,也帮助将它好好地安抚了下来。金鹏不由自主地,便在他的抚摸下唱了一曲断断续续的短歌,像是在称赞伴侣的辛劳。钟离的手与嘴唇原来这么厉害,金鹏不仅领悟了与人类形态的伴侣亲密的好处,也了解了唇齿纠缠在这样的亲昵之中独特的魅力。

所以,他便也无师自通地去冒犯了钟离。

摩拉克斯忍耐着不吓跑没有章程乱啃自己嘴唇的小夜叉,用舌头引导着他如何缠绕吮吸。鸟雀的嘴似乎并不擅长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但金鹏喜欢钟离湿润温暖的气息与他唇齿交融的触感,若不是因为不方便说话,他真想一直与钟离这样腻在一块。

当然,实际上不冒犯的时候金鹏也说不了什么话。人类形态的钟离显得如此陌生,长着摩拉克斯的脸,还没有松软丝滑的皮毛,浑身都是热乎乎的结实肌肉,体型比猫兽的时候还要庞大,时不时便让金鹏因为陌生的触感与视觉而感觉到冲击。但只要他一直呼喊着钟离的名字,并且得到熟悉的声音回应他,金鹏便能相信与他拥抱在一起的是钟离。

不过,人形的钟离更显著的问题是,他的铃铛——现在恐怕不方便叫它铃铛了,比猫兽的时候要大得多。当金鹏感觉到摩拉克斯的巨物硬邦邦的戳着自己的大腿时,还疑惑不解地伸手去摸了摸。不过金鹏能理解这种差距,毕竟他还是鸟儿的时候压根就没有那东西呢。

“我来帮钟离。”

金鹏骑在钟离的腿上,笨拙地模仿着方才钟离帮他安抚小肥鸟的动作,可惜成效并不显著。他亲身体会过那种难受的胀痛感,不愿意让钟离一直忍耐这种体验,可他却没办法专心工作,因为摩拉克斯总时不时要凑过来吻他的嘴唇。每当这时,金鹏就心神荡漾,只想与钟离尽情冒犯一番。

他这么消极怠工,就只剩下一个解决办法了。可他身上只有一个很小的鸟洞,要吃下那么大的一根肉棒,金鹏想一想都觉得头皮发麻。但金鹏知道猫兽——不,龙兽与鸟儿不一样,不可能只靠贴贴就能得到满足。

所以当钟离松开他的嘴唇时,金鹏一边平复着呼吸,一边小声问道:“钟离…想跟我交配吗?”

少年的脸颊红彤彤的,却不是因为羞耻,而是情欲的亢奋。他的眼睛亮晶晶地凝视着摩拉克斯,直白又坦率,他的话语这么直白露骨,他的眼神却这么炙热纯粹。摩拉克斯不由得想起了那天晚上,金鹏向他“求婚”的那个夜晚。那时候金鹏的眼里没有羞涩或者旖旎,他想要成亲只是为了变强,想要保护这片土地与自己的家人。

但现在,他想要保护的人之中,多了钟离。他在自己心中最为柔软的地方,将钟离收纳了进来。稚嫩的鸟儿面对巨大风浪,却想要用自己的翅膀守护高山,谁能不被他的真心所打动?

“不,金鹏,”摩拉克斯用手指轻柔地拂过少年汗湿的凌乱鬓发,将它捋到金鹏的耳后,“那不是交配,我想与你缠绵。如阳光洒向山川万物,如雨露落在你的羽毛间,我想与你共享一份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金鹏的耳朵忽地烫了起来,他又从钟离这里学了一个新的璃月词。念出口时,牙齿与舌头纠缠着,嘴唇与嘴唇触碰着,像是他与钟离拥抱在一起。

“那…”他磕磕绊绊地说道,“钟离,想跟我缠绵吗?”

摩拉克斯垂眼看着他,那双金色的竖菱眼瞳背着月亮,散发着幽暗的光。

“想。”他低声说。

鸟与龙会交配,而他想与金鹏相爱。

那个梦后来的内容变得十分支离破碎,金鹏刚醒来时,一时间还无法完全从那梦里的“缠绵”余味里剥离。他模糊地记得,在齐小腿深的水中,那位魔神仰躺在芦苇丛里,而他跨坐在钟离的身上。那件素白的神衣自胸前被撕裂扯开,濡湿了贴在摩拉克斯肌肉鼓起的肩头与下腹,裸露出一片结实整齐的胸肌与腹肌。

金鹏低下头,用这个从未有过的角度俯看着摩拉克斯的脸。他在摇晃的视野里,看着钟离紧蹙的眉头,滚烫的喘息,还有像是融化的黄金一般耀眼的眼瞳。真奇怪,金鹏忽然便不再感觉到害怕,甚至会觉得摩拉克斯的汗珠顺着鬓角滑下,滴落在胸前肌肉线条的沟壑中时,性感又美丽。

环绕着他们的水面荡起一圈圈波纹,击碎了雪白的月牙。

“钟……离…钟离…”

他断断续续地呼喊着伴侣的名字,手掌顺着摩拉克斯的肩膀下滑,触碰到湿淋淋的,厚实饱满的胸肌。钟离按住他的手掌,让金鹏感受到一颗有力的心脏,正在他的掌心下搏动。又热又烫的柔软触感,就像是要将那颗心也交给他一般。

“嗯,金鹏。”

那双熟悉的金色眼瞳凝视着他,温柔地回应着他。

“我在,金鹏。”

后来…后来他们俩上下颠倒,换作金鹏倒在水中。他的双腿高高挂在摩拉克斯的肩头,腰身则悬在空中,能清晰地看见两人相连的部分。岩神湿漉漉的长发从肩头滑落,搭在金鹏的身上,就像是猫兽那蜿蜒柔软的长尾——然后摩拉克斯似乎是笑了,即便以金鹏的视角来说,也要公平地承认那位岩神的面容笑起来是叫人眼前一亮的美丽。

因着这样的笑容,他躺在月亮的清光里恍惚了。似是痴痴地看着自己的爱人,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在金鹏的视野中,摩拉克斯的脸开始慢慢产生了变化,他发间生出了金色的如鹿一般开衩的长角,脸颊上翻起了一层层细碎的龙鳞,边缘闪耀着金色的光。

“如你所愿。”

长尾破水而出,黏黏糊糊地挨蹭着金鹏的脸颊,像是许多早已熟悉彼此的夜晚一般,金鹏不由自主地侧过脸,回蹭了那柔软顺滑的深棕色长尾绒毛。但很快,他的笑容便僵硬在了脸上。很久之前,他曾经想要确认猫兽究竟是否是龙崽,因为白日里看见的、堪比刑具的奇怪器物吓得他有点惊慌失措。金鹏不好意思告诉钟离自己真正害怕的是什么,而摩拉克斯那时也担心被金鹏发现了自己的马甲,所以这件事就在两人的刻意回避下含糊了过去。

现在看来,金鹏或许安心地太早了。

“害怕?”

摩拉克斯亲吻着他颤抖的嘴唇,低沉的声音像是变成了气音般送入他的脑海,“你之前不是还想看一看…”

金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此刻的钟离看起来不那么像摩拉克斯,或许是因为变成半龙半人的模样,他身上像钟离的部分变得更多。但这份熟悉此刻在金鹏面前却变得陌生起来,伏在他身上的是一头强大而凶猛的龙兽。相比起摩拉克斯,他似乎更害怕这样的钟离。

但他还是顺从地欣赏、把玩又品尝了龙兽那远比蛇仙还要夸张的两根巨物。

感谢安洛希亚的神力,让金鹏在这场美梦之中不会被撕碎,但他的意识很快就被巨龙的怀抱摇晃得支离破碎,如同水中的月亮。等摩拉克斯将他从水中打捞出来,横抱着他汲水上岸时,金鹏已然恍恍惚惚,累得浑身的骨头都要被碾碎了。疲倦的鸟儿似乎只是合一合眼的功夫,便从梦里清醒了过来,对上了几个轮班照料他的食梦貘少女红肿不安的眼睛。

“太好了!金鹏总算醒了,快去告诉母亲。”

金鹏被她们扶着坐了起来,而他很快也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同。他的视野远比往日要高得多,就连齐腰的长发也拖到了脚踝。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意识到自己好像长大了一些,倘若变回原型的话,应当会更为明显。

他在梦中与钟离完成了婚契,现在已经成年了。

这么一想,金鹏忍不住便开心起来,他在房中环顾一周,却没有看见钟离的身影。钟离也应当跟他一样,已经借着婚契成年了。说不准钟离现在也能化形了,却不好意思叫他看见人类模样的自己。

一想到钟离化形,金鹏不知怎地,就想起了梦中顶着摩拉克斯的壳子与他缠绵的钟离来。在梦中时他已经觉得这件事十分怪异了,醒来后他更觉得羞于启齿,不知道该怎么跟钟离讲述,才能不让他怀疑自己对他父亲有非分之想。

食梦貘姐妹们为他挽起长发,临时寻了一条他能穿的宽松长裙,套在了绷带外头,又找了一件花纹精致的刺绣小披肩搭在他肩头。金鹏从她们口中得知了许多自己昏睡之时发生的事情,一部分与他有关的,跟梦里钟离所说的一致。安洛希亚为他编织了美梦,钟离入梦替他纾解了淫毒,也顺势与他缔结了婚契。另一部分则是在金鹏杀死了那个外来魔神的伴侣与孩子后,那魔神立即便上门来复仇,但失踪已久的摩拉克斯却忽然从天而降,将他直接收拾了。

那位魔神本身实力便不怎么强悍,才会被赤王打得落荒而逃,哪能跟璃月的贵金武神相抗衡。只是此时沉玉谷风雨飘摇,百姓家园被毁,金鹏身负重伤,一时间本地仙兽们都腾不开手去收拾魔神遗恨,摩拉克斯没有杀他性命,只将它镇压在了玉珏口下,将那魔神炼成了玉珏器魂看守水位。

强大魔神的可怕之处便在于此:他不但决定了你的生死,还能让你生不如死。

少女们说起此事,眼神都忍不住往金鹏身上瞥,欲言又止,似乎想要同金鹏说什么,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金鹏装作没有觉察,与姐妹们告别出门去拜见母亲。他走出门时正是梦之花园的清晨,一切似乎都与往日一模一样,金色的天穹笼罩着晨雾弥漫的花田,青山的虚影在远处起伏,似浓墨写意山水画。以往猫兽都会背对着他蹲坐在台阶前,在日光下展示他闪闪发亮的皮毛与柔顺的长尾。

只是今日站在台阶前的是摩拉克斯,他深棕色的长发整齐束在脑后,从兜帽的孔洞里垂落在背后,镀着一层金色的温暖日光。他正低着头与留云借风真君说话,从金鹏的角度,能看见那位经常前来拜访喝茶的仙家一个劲在推眼镜,像是用这种动作就能逃避正面回话,装作自己正在思考。

推开门的金鹏正好与她对上了视线,留云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便对摩拉克斯说道:“金鹏上仙醒来了。”

摩拉克斯回头一看,便立即明白留云为什么惊讶了。因为他刚与留云说明金鹏其实是当年被安洛希亚强行拐走的夜叉族金鹏幼鸟,但还没来得及说明在安洛希亚的领地里,不分男女全都要穿女装的特殊习俗。站在门口的少年穿着一件长到脚踝的吊带长裙,披着一件绣着碎玉片的流光溢彩的小披肩,坦露着缠着绷带的平坦胸脯与胳膊上的金鹏刺青。相比起以前金鹏长高了不少,雌雄莫辨的圆润脸颊肉消散了不少,是一眼便能看出的清秀少年了。

但留云知道此时谁是电灯泡,迅速就安排了自己的退场。帝君的身份暴露之后,安洛希亚不允许摩拉克斯再踏入金鹏的房门。摩拉克斯只能一直守在房门口,留云连与他讨论千岩军前来支援之事,都只能到金鹏鸟的房门口来。

看来真正恐怖的并不是梦之魔神,而是这位金鹏上仙。也不知道浮舍他们知晓此事之后是什么表情,留云在心中默默盘算着待会与那位在璃月港外驻守的夜叉大将见面时,该如何措辞。

“……”

金鹏呆滞地站在原地,理论上来说,这是他与摩拉克斯的第一次相见。但他刚从那场缠绵的美梦中醒来,他本已如此确信,自己一眼就能分清摩拉克斯与钟离的差别。可当那双熟悉的眼瞳看向自己的时候,金鹏又不那么确信了。

“金鹏,身体可还好?”

摩拉克斯没想过金鹏还不知道他的身份,毕竟在梦里他已经以摩拉克斯的模样与金鹏相见了。虽然十分仓促,他身上还存在着石鸢魔神的遗恨导致的debuff,金鹏在淫欲控制下仍然对他产生了明显的生理抗拒。可是金鹏在知晓他是钟离之后,还是选择向他告白并且接纳了他。甚至,金鹏督促他变出钟离的尾巴来,在摩拉克斯看来也是“确认身份”与接纳他的一环。

摩拉克斯当然不会觉得金鹏应该这么轻易地原谅自己的隐瞒,只不过是因为那时情况特殊,倘若聊这样的话题,反而显得是趁虚而入,诱骗金鹏为了纾解而原谅他了。而在金鹏尚未苏醒的时候,他已经找到了合适寻求谅解的歉礼。

但此刻少年的僵硬与惊慌显得十分怪异,像是还没有做好准备与这样的他在梦外相见。摩拉克斯犹豫了片刻,仍然想要先关心金鹏的身体状态。

金鹏的嘴张开又合拢。他的脑袋变成了一团浆糊,钟离的声音从摩拉克斯的身体里传出来,他莫非还在那个意乱情迷的美梦之中吗?他看着摩拉克斯走到自己的面前,强壮魔神那肌肉结实的高大身影遮住了日光,将一片具有压迫感的阴影落在了他的身上。

“钟……离?”

“嗯,”如梦中一般,摩拉克斯伸出了宽厚的手掌,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柔声答道:“我在,金鹏。”

然而,金鹏的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说,不,他不是钟离。

他是摩拉克斯,那位璃月的岩之魔神,贵金武神,磐岩之主。他根本就不是你可以保护的人,也不是会留在你身边的人,更不会是你的伴侣。金鹏或许可以胆大包天,妄图挑战魔神的权威,将他的爱子抢走,但此刻他所面对的“真相”,却宣告了他的意图是绝不可能实现的。

永远与他喜欢的猫兽在一起的愿望,就这样在他的脚下崩溃瓦解,而金鹏的心沉沉地坠入了深渊。

摩拉克斯越发感觉到异样了,金鹏在颤抖,那个直奔着死亡坠落的战士都未曾因为即将到来的终结而颤抖过,此刻却在他的抚摸下浑身发抖。但因为身高差,摩拉克斯看不见金鹏的脸,无法判断他的鸟儿此刻是什么表情。

幸好,下一秒金鹏便抬起了头。

他定定地注视着摩拉克斯,金色的眼瞳里浸满了泪水。金鹏努力抬起上眼皮,阻止泪水从眼中滑落,但他还是勇敢地就这样与那位魔神对视,冷静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摩拉克斯大人,您打算何时离去?”

至少他能与自己的猫兽告别,金鹏心想,这已经是所有结局之中最好的那一个了。天长地久本就是天方夜谭,哪怕是长生种如夜叉,在战场上殒命也不过是朝夕之间。他最初的心愿也已经达成,如今的他变得更强了,若是全力拼命,与弱小的魔神也有一战之力,完全能保护母亲与姐妹了。

但为什么他还会痛苦呢?他的心疼得快要喘不过气,金鹏也自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云淡风轻。面对这样一张快要哭出来的脸,看得摩拉克斯也心疼极了。

于是他便问道:“你曾与我立下契约,可还记得?”

金鹏的呼吸一顿,他不由得羞愧起来。他竟然主动同契约之神签订了一个契约,这与班门弄斧有什么区别?按照契约的规定,他就连挽留钟离留下都不可以。他本是想要赌一赌猫兽的真心,甚至为此也坦然交出了自己的真心…

“是。”

摩拉克斯端详着金鹏的神情,一字一顿地问道:“如今你我婚契已成,你却要不负责任吗?”

金鹏愣住了,他思量再三,还是无法理解摩拉克斯的话语。

“负责…是、是指?”

摩拉克斯轻轻叹息一声,皱起了眉头。

“如今的你已然成年,若在璃月,这便是婚姻既遂。虽是在梦中,那也是安洛希亚的神力见证之下,允你我神魂交缠,互赠誓言,结为伴侣。我将清白之身交予你,如今你却要将我赶走,岂不是不想负责?”

金鹏瞠目结舌,连眼泪都忘记了憋,连连摇头时泪水便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我怎会…钟离,不是,摩拉克斯大人,我…”

“当初你曾应允,哪怕是从摩拉克斯的手中,也会保护我。”摩拉克斯用拇指拭去少年脸上热乎乎的泪珠,似是委屈地低声说,“可如今知晓我是摩拉克斯之后,便要毁诺了。”

那位冷面的魔神大人用钟离的声音理所应当地说着跟他人设完全不符的话语,却好似理所应当,毫不羞耻。反倒是金鹏羞得脸都涨红了,他当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要是曾想过今日,就不可能会当着摩拉克斯的面说出这句话。他结结巴巴地道:“不、不是这样的,钟…摩拉克斯大人,不是这样的。”

“你若不习惯,喊我钟离便可。”摩拉克斯循循善诱地续道,“既然如此,那金鹏便是同意成为我的伴侣与护法夜叉,常伴左右,护我平安,不离不弃了。”

是的是的,不善言辞的金鹏连连点头,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又连连摇头。

“怎么了?”

摩拉克斯假装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安洛希亚正直奔而来,还用他宽厚高大的身躯将金鹏的视线完全挡住,好不让金鹏觉察到那护犊子的魔神正在杀来的路上。

“那…那您的私生…咳、我是说,您的孩子与他的母亲,是否知晓这件事呢?”

这回轮到摩拉克斯大脑一片空白了。他努力回想许久,才从记忆的角落里扒拉出来这个令人头疼的“设定”。

此时百里之外的留云借风真君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一旁的千岩军忍不住多看了她好几眼。

“仙家可是淋雨受凉了,需要属下帮你舀一碗美梦汤吗?”

“不,不必了,”好不容易找到帝君的留云早就忘记了曾经为了找寻帝君时说过的谎话,晃了晃鸟头说道,“我们先去完成帝君的吩咐,将那石鸢魔神的遗骸带回。”

毕竟这可是帝君至关重要的聘礼,如帝君所说…多亏了他,他与准帝后才能结缘。所以用这魔神的残骸打造一柄长枪赠与那金鹏夜叉,想必作为战士的他一定会开怀吧。留云不是喜欢战斗的夜叉,无法评判帝君的聘礼是否真的能博美人一笑,她只知道帝君说起这石鸢魔神的表情,可不像是“感激红娘”的模样。

除此之外,她还要将璃月与梦之花园联姻的消息带回璃月港。希望那些成天担心帝君孤寡终老的仙家们不会被这个消息惊得跳起来。留云坚信摩拉克斯请她来传讯必有深意,所以一定会好好活用自己的特长,让这个好消息以最快的方式传遍璃月…不,整个提瓦特。

——快到,安洛希亚大约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跟满花园的食梦貘会被摩拉克斯打包带回璃月港的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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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爱!柔顺软乎的猫猫龙和一蹦一跳的魈鸟太萌啦,是可爱到拌杏仁豆腐吃不用加糖的宝藏文欸!心里暖暖的…>_<…

唉,拐来的小鸟还是飞了,往好处想小绿团子也是挑了全璃月最高的枝啊(笑

1 个赞

可爱哭了,尸体碎成晶片满地生根发芽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