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魈】漫长的旅途R

bgm:Stand By Us (Credits Song) - Bokura (違う冬のぼくら) OST 不同的冬天 游戏原声 Vocals by Mw.

听歌指路Stand By Us (Credits Song) - Bokura (違う冬のぼくら) OST 不同的冬天 游戏原声 Vocals by Mw._哔哩哔哩_bilibili

完全偏离大纲的磨叽ooc之作,全文约2.1w,番外在此放出。

时间线从歼灭梦之魔神开始,与原著有较大程度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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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

梦之魔神余党被尽数剿灭,唯有一支格外顽固,摩拉克斯接到传令鸟消息赶到时,千岩军已将其中头领制服,只等他来做最后裁决。

“大人!这魔物好生邪恶,要挟了诸多村民,还想要鱼死网破、御风将大家都推下山崖!”

地上的“魔物”已被重伤,浓稠的业障混着暗红的血淌了一地,被压在地上不做挣扎。

他问:“解救下来的村民状况如何?”

虽因沾染业障神志不清,但程度不深,大多可以挽救。除了……他们将目光放到那只被长枪架在地上、凶名赫赫的金鹏鸟身上。

感应到人群目光,他从业障的裹挟中短暂清醒,小心收束逸散开的气息,警惕盯着来人。虽勉强留有一丝意识,但因伤势过重,只能被迫伏在枪缨下,眼瞳迷离、呼吸粗重,口鼻的位置已聚了小小一滩红褐的液体——就算没有千岩军,这样的强弩之末,大抵没什么力气反抗了。

这样残破的躯体,偏偏在看到摩拉克斯后突然生出一股力气,呼吸加急,澄黄的眼睛亮得吓人。撑着伤痕累累的手臂,不知如何挣出禁锢,伸出血迹斑斑的爪抓向摩拉克斯,漆黑的利爪离鼻尖不过几寸,又在即将触及时虚虚做了个抓握的动作。

那双被鲜血浸染的嘴巴微微张合,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牵动了脖子的伤口,只能咳出一口混着业障的污血。最后无力地垂下手臂,整个人趴伏在帝君面前。昏去时不忘紧紧握住手中抓到的什么。

是没有得手吗?可为什么要露出一副放下心来的表情?簇拥着磐岩之主的将士们不解,但依然一拥而上将他再次锁在枪刃下。

金鹏没有被处决,反而作为战俘留了下来。说是战俘,条件比旧主那好上太多,有遮蔽风雨的屋子、干净的水和食物、 甚至还有附带柔软被褥的床。除了无法外出,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限制。不过对笼中鸟儿来说,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他始终蜷在房间角落,平静等待那位大人再次出面,降下最后的判决。

能死在摩拉克斯手上,甘之如饴。

在那之前,屋子迎来了意料之外的访客——是领命为他送饭的下人。

这吞噬生命的夜叉对食物不闻不问,既不喝水、也不说话,成日缩在角落用翅膀裹着自己,如果不是羽翼后那双偶尔颤动的眼睛,看守都要以为他早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陌生的面孔端着食盒,说出的第一句话比业障更加刺耳:“你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在这里妄想等到帝君一时心软、网开一面吗?”

盛着统一配发物资的食盒被重重放到地上,激起底面厚重的灰尘。对方甚至不愿将目光落到他身上,只是嘴吧张合着说出最残酷的话:“被业障浸染的人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反复梦见到已故亲人,你不会良心有愧吗?啊,我忘了,像你这样的野兽,根本就不会有那种东西。”

夜叉终于不再蜷缩在角落,而是张开破破烂烂的翅膀,喉间发出丝丝气声,试图说一声“抱歉”,努力半天,除了颈间潦草包扎的伤口又被血色染红,没有任何改变。最终他颓丧地低下头,什么也没说——任何语言在此刻都太轻浮无力。

从被驭使犯下第一份杀孽那天,他就被命运推向这条不归路,手下无辜生命数不胜数,每个不眠的日夜他都知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被报应追上。如今高悬的达摩克斯之剑终于落下,心底反而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里任何一人都能成为他的审判者,但不是现在——余事未了,他必须在那之前完成该做的一切。

从“牢狱”出来已是深秋,杏叶落尽,天压得低低的,风一吹针扎似的凉。魈被若陀龙王和摩拉克斯领着往理事殿走,低着脑袋,努力去忽略耳畔那些切切察察的非议。

一支巡查小队出勤归来,带着清扫战场收获的战利品,领队的怀中抱着个物什,瞥了一眼魈,又望了望两位大人,终是举起手中之物请示:“帝君,当日在废墟中搜到的物什,想来……应该是您的物品,是纳入库房还是?”

不怪人误会,这东西确实和摩拉克斯的气质过于相似:流着金辉的茸角、矜贵柔软的棕褐色皮毛、摩拉质地的坚硬小爪,一看就像摩拉克斯。

啊……这个东西,摩拉克斯在记忆里搜索这个和威严完全扯不上边的生物究竟来自什么时代:他确信这是自己的手笔,但上一次制作如此俏皮的玩意……是什么时候?

人群的骚乱打断了主君的思考,原来是看到小龙的魈忽然激动起来,不知如何挣脱锁链,拼尽全力想要夺取士官手中沉眠的小龙。他瞳孔尖细、喉间不断发出嘲哳的声音,青石地上洒落几滴挣脱桎梏时割出的鲜血。

“怪物……怪物发狂了!”

谣言进一步扩散前,摩拉克斯制止了这场闹剧——当时的他还没有为人的温驯与爱心,只是简单粗暴地用岩造物把失控的金鹏锁在地上。

若陀接过小龙,众人很快发现魈的目标很明显,显然是不惜被岩锁刮伤也要夺下那小小的玩意,嘶哑的喉咙模糊地发出几个字音:“我……的。”

虽然不清楚状况,但为了防止场面进一步恶化,若陀挥退了其他人,将小龙收入随身的藏物袋中,俯身问他:“小鬼,虽然你已洗脱嫌疑,但这东西明显和你不是一个物种,你要怎么证明是你的?”

挣扎中,缠绕在魈周身的业障愈发浓郁,几乎无法靠主人意念压制,千岩军转身离去时,看到大滴眼泪从那人形的“妖兽”脸庞划过,“祂”绝望地重复“给我”“我的”之类字眼,丝毫不顾脖颈的伤口因此晕染开猩红的血液。难过得像被夺去半身的恋人、失去玩伴的孩童、遗失骨肉的母亲。

一直站在若陀身后的摩拉克斯叹了口气,终于发话:“还给他吧。”

他想起来了,这确实是这小鸟的东西。

被松开禁制的魈猛地扑倒在地,不管不顾地爬起身,双手接过若陀递来的小龙,珍而重之地拥入怀里,颤抖着竖起残破的翅膀,摆出一副全然防备的姿势。

随着情绪平复,萦绕在三人中间的邪风逐渐姑息,他的喘息也渐渐小去,直到对峙终于因其中一方的昏迷停止。

本就重伤在身,还强行抵抗锁链和岩石,会昏倒也是意料之中。

若陀把人扛到休息的内室,重新和摩拉克斯坐在茶座上,端着盖碗撇了撇浮沫,问:“说说看,你到底为何一开始就笃定这小子本性纯良?”

当时摩拉克斯未卜先知般断言魈犯下杀孽只是形势所迫,还力排众议把他留下。

若陀不解,但奉命去读取了岩石中的记忆,终于将真相带给大家:当时这只金鹏本可以丢下众人独自逃生,倘若如此,也不至于这样狼狈。可他不光费尽心思用最纯净的风把尚有余力的人类送出山涧,还用肉身替凡人抵挡了魔神消亡的冲击。

但若陀不明白,为什么在看到摩拉克斯的瞬间,魈又展现出了他的攻击性。

他的挚友翻开魈当时抓握的那只手,苍白的伤口横亘在掌心,向外溢散出梦魇的不详气息。

这孩子显然不清楚他有玉璋护盾,只是在梦之魔神残余的暗器射出时本能地去阻止——哪怕是以舍弃自己为代价,也舍不得眼前的人受到一点伤害。

也到底是因为这样,才把自己搞得破破烂烂的。

这样的人,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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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

修养数日,在两大龙神的努力下业障终于被暂且压制。魈神志清明的时候越来越长,所在的别院也成了若陀和摩拉克斯没事造访的地方——战时没什么乐子,逗逗鸟儿也算得上趣事。

那天小鸟在桌前重新学习拿筷、握笔的小鸟——此前他的手掌几乎被旧主的毒药穿透,想要恢复至以前,少不了这种细枝末节的训练。只可惜现在十筷九空,小鸟憋着一股劲,努力到额间都染了薄汗。

若陀想要逗逗小锯嘴葫芦,问他:“会说话吗,小金鹏?”

摩拉克斯无语地睨了友人一眼,最终没忍住出言:“会聊天吗?老友。”

看到小鸟脖子上的丑陋伤口,若陀自觉失言,悔得恨不得夜里起来给自己两巴掌,连声道歉。

魈闭眼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会的,他当然会。

很多很多年前,他就学会了这片大陆的通用语言。

魈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摩拉克斯,学会的第一个词是“摩拉”。

那时刚化形的小鸟跟在摩拉克斯身后,发出声声短促的呼唤:“摩拉、摩拉、摩拉?”,磐岩之主耐心地纠正他:“是摩拉克斯,摩拉——克斯——”

小鸟好像懂了,模仿着又来一遍:“摩——拉——克斯?”他发完音,期待地看着被呼唤的人。后者也如他所愿,笑着点点头,拍拍他的脑袋夸赞:“对,就是这样。”

摩拉克斯试图再教一点,点点小鸟的胸口说:“魈、你的名字是魈。”

被牵着的魈张了张口,刚化身为人的舌头怎么也没法捋直,几次都只能发出“咝——咝——”的气音,最后只好一屁股坐到草丛里,揪几朵可怜的野花塞嘴里全当发脾气:不练了,难!

怪不得他总粘着摩拉克斯,天青色的小鸟刚生出灵智,就险些被魔物吃了去,连美丽的尾羽都被啄掉几根。要不是路过的岩主出手相救,他可能早在不知名魔神肚子里被消化了好几遭。

救下他的神明教他化形、说话、识字,还带他找能吃的野果,给他讲故事。所以摩拉克斯去哪,他就跟到哪。

小鸟不知道魔神战争,也未曾见人世疾苦。只知道有一天金色光芒来到他的世界,天真地以为他们会永远这样一直在一起,但对方似乎心不在此,总是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眼底藏着别的事。

他学得很快,不过数日便可使用一些日常短句。可摩拉克斯的离开比他的成长要快得多。神明说生命是场漫长旅途,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要走的路。他不能在此久留,有些事情必须要去完成。

魈蜷躺在火边,把自己缩得小小的。篝火驱散了黑暗和野兽,把身体烤得干燥又舒适。他被困意模糊的眼中,看到摩拉克斯偶尔拨弄一下柴垛,金色的神明与明明灭灭的火光似乎融为一体,将他温柔地包裹、守护。

他不知道为什么摩拉克斯不愿留下,也听不懂“达则兼济天下”“苍生苦楚”,他只知道强撑着困意问:“你要去哪?不能一起吗?”

宽厚的手掌抚过毛茸茸的脑袋,有一下没一下拍着他瘦小的脊背。摩拉克斯说不行,我要去做一件别人不能做到的事,可能要很久,也可能很危险,你还太小,不能跟来。

那时候的魈确实很小:化形变不好,背后还有小小的翅膀;话也没学会几句,每每遇到不理解、说不上的时候,只会瞪着一双金色的竖瞳望着人,一看就十成十地好欺负。

小鸟又问:“那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呢?我可以去找你吗?”

摩拉克斯想了想,说等你长大吧。等你厉害到可以保护许多人,若你还想来,我们就一起。

这个回答让魈小小的眉头皱在了一起,从来没有人和他谈论过“以后”。半梦半醒间,他想着:要是明天就被吃掉了怎么办?梦中的小鸟愁得脸蛋皱成小肉包,手也紧紧抓着摩拉克斯的袍角不敢松开,生怕金色的太阳在夜晚悄悄溜走。

很可惜日升月落并不因小鸟的意志转移。往后几天,摩拉克斯和他吃饭、指导他的时候,小鸟既没有一下长高,也没有突然变得很强大,反而因为分心失误了好几次。这下更把鸟愁得脸上挂乌云、翅膀掉羽毛、手中的肉都多塞了几口。

大概是那尚余婴儿肥的脸蛋嚼着食物实在讨喜,鼓鼓囊囊的,像只花栗鼠。摩拉克斯从身体里抽出一丝金色的力量,送到小鸟额间,笑眯眯说:“这个小东西可以助你避免数次致命伤害,在它耗尽之前,要学会保护自己、活下去,知道了吗?”

金色的力量化成一只头上长鹿角的棕色小龙,胖嘟嘟、毛茸茸、爪子金灿灿。魈手中一沉,小家伙趴在自己怀里,眯着眼睛舔他脸蛋。

“他叫什么名字?”

“随你喜欢。”

那之后不久,银杏树黄了,冬日渐近,摩拉克斯不得不向他辞别。他不喜欢秋冬,不光因为山里的食物会变少,更让他难受的是那场发生在秋冬交际的别离——太阳要去温暖另一片大地,他却不能随着在意的人一起去向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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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

是小鸟喜提双腿

包括旧主在内的许多人都曾毫不吝啬地夸过魈的模样。曾经小鸟也会悄悄窃喜,他没和任何人提过:自己的化形是摩拉克斯教的。象征太阳与民心的神明给自己捏的化形如此俊美夺目,教给魈的会差到哪里去?遑论岩王爷喜欢的就是璃月民心所向,璃月建成后,想要一睹绝云间少年仙人美貌的凡人如韭菜般割一茬长一茬。

话又说回来,化形之时,摩拉克斯告诉他:“未来必将会是‘人’的时代,想要和他们共处,就得化成人的外貌、学习人的语言。”

小鸟坐在树下,低头看着自己第一次化出的双腿,怎么都不习惯。

平心而论,这是一双健康、优美,理应属于少年的双腿,它笔直、修长、弧度流畅,既不过分白皙,也没有风吹日晒、磕磕碰磕留下的痕迹。

但魈确实不怎么会用,对他来说双腿更像沉重的负担,既没有本体锐利的趾角、也不如灵巧的翅膀。

可摩拉克斯鼓励他:“走过来。”

也许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神明的召唤,一直到往后的漫长年岁中,摩拉克斯从未强求他做任何事,可魈就是无法抑制地像第一次那样蹒跚着、努力稳住身体、跌跌撞撞向他的神明跑去。

脚下的草地湿润柔软、能嗅到泥土与草梗的鲜香,是一个非常适合学步的日子。但这不妨碍小鸟担心新生的双腿会导致身体重重摔在地上。努力两步后,对鸟儿来说过于沉重的双腿还是失去控制,使他向前倒去,惊慌之下,魈“砰”地张开背后的翅膀想要维持平衡,飞起的前一刻却落入太阳温暖的怀抱。

上下颠倒的世界里,他直愣愣地撞入摩拉克斯含着笑意的眼睛,对方说:“瞧,我会接住你的。”

从那以后,千千万万次,不论视野里有没有摩拉克斯,他总是毫无理由地相信“他会接住的”“他能做得到”,包括抵御魔神攻击、包括救苍生于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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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這系列最後魈和摩拉克斯會he在一起嗎?還有摩拉克斯後面有想起過往曾有的交集和許下重逢契約嗎?話說金鵬提及未盡事宜和撲向摩拉克斯是打算重逢敘舊訴說過往思念然後為自己罪孽付出代價嗎?若老師看到的話能否麻煩解惑上述疑問。這故事是原著向擴寫呢,但感覺有虐點,即:兩人早年產生交集,但之後唯有小鳥銘記和念念不忘當支撐多年,甚至對方之後或許同樣施出援手照顧、給予祝福(帝君回憶翻找提及上次什麼之類敘述),代表小鳥非特殊。即使再次重逢,放過他也非認出,是對方身處絕境仍殘留善心,負荷壓制自己幫助、保護人類甚至擋下夢攻擊帝君,結果自身狀態變得糟糕,那模樣描述看和所想看著滿心酸和淒涼。

此外,子民誤會,或許從最初就有偏見惡感,於是戴上濾鏡看鳥,忽略和各種排斥猜忌指責態度言語,我覺得後面小鳥融入這流言蜚語依舊存在。早年對方會接住自己承諾(彩蛋化形),不但相信,甚至往後對龍的種種行徑給予坦然信賴。不過討厭離別因為將自己留下那句是又是一爆擊。小鳥睜眼后遇到救自己命和耐心溫柔教導陪伴自己的磐岩之主,度過溫馨時光,可惜好景不長戰爭號響前奏來臨。神明出於擔憂和增進磨練,打算離開卻不帶走自己。面對人撒嬌央求和可憐兮兮模樣,憐惜的摩拉克斯送出自己神力化形的貓貓龍予以祝福保護。沒想到這成為小鳥痛苦中唯一支柱,淪落夢手中身不由己被操控犯下殺孽,努力掙扎維持意識和內心仍有柔軟的一面,因此備受煎熬,更別提聽聞傷人貶低言語和面對耀眼神明,自卑的他內耗鑽牛角尖。

金鵬看著龍玩偶,不惜自殘和爆鳴哀求甚至業障爆發也要拿回這,滿心疼。然後人將龍偶放在身下珍藏卻昏迷依然抓住,讓我散發聯想過往苦難中小鳥費心保存,因此產生悵然感慨。摩拉克斯和若陀於小鳥院中談話,龍王即使從岩石讀取記憶,仍疑惑詢問為何放過金鵬。帝君的反應和回覆,是因小鳥包含自己的舉動讓人有些微觸動,所以龍沒憶起淵源是吧。好奇接下來的劇情發展及期待老師之後有空的後續,但求別間隔太久,謝謝。

有的,宝贝有的!现在就更结局和番外!

【章三】

还要多远的路才能到达?长生种看不到尽头的生命中,魈不止一次问过这个问题。

他抱着摩拉克斯给的小龙,坐在崖岸边、树梢上,看了一次又一次的日升月落。

随着年岁更迭,他的羽翼更丰满,枪刃更锋利,挑战的魔物也更加凶猛,路途中不乏想要将他招纳的君主,皆被他一一婉拒。他说我还有想要去的地方,恕难从命。那些友善的面庞只好用惋惜着为他送行,或是拍拍小鸟的脑袋,祝他早日找到自己的归处。

他还记得那是一个夏末,雨中带着些许凉意,他扫空一处被魔物侵占的山谷,不好意思面对幸存村民感恩戴德的话语,只是用风将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就悄悄匿去踪迹。

高大的樟树上,他召唤出一直带在身边的小龙,给对方递一个白日刚采的野果,像人类孩童写日记一样开始了每日和小龙的对话:“听说南方已经陷入交战,你说,往那边去能不能找到他的从属?”

他贯常握枪的手已经布满茧子,可面对一些有实力的魔神还是稍显逊色。因为害怕小龙因耗空力量消失,他从不敢做那些以命相博的事,事后忆起那阵子竟是前所未有地爱惜自己。

小龙的灵智并不足矣和他对话,魈要的也不是建议和回答,他只是想有个伙伴能说说话,好让他不至于再次遇到摩拉克斯时,遗忘了对方教给自己的语言。

他在月光下小声地和身边的小龙说一些无关紧要的絮语。就像鸟儿总是喜欢婉转啼叫,还未长大的魈在面对熟悉的“伙伴”时话多而密,会说到明后天的打算、人类又有了什么有趣的新发现、某处山谷特有的鲜花,说得最多的还是再次遇到摩拉克斯后,他该说些什么。

“我一定要多吃一点,这样才能有力气拿住枪、给他帮上忙……

“还想再长高一些,嗯……像大树那么高也不错,可是那样好像太高了,像他一样就很好。

“他会不会夸我很厉害?我会不会变成他最得力的左右手?”

风中传来的隐隐哀叫打断了话唠小鸟的输出,夜间山里瘴气弥漫,人类很容易失了方向。他循着声音找去,救下一位险些被压在断壁底下的老妇人,并赶在夜雨降下之前将人送到了山中一座废弃的庙宇里。

老妇滔滔说着:“仙人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所幸家中有余钱一二,不知可否直到仙人名号,日后定将牌位供奉、香火永续。”魈向来不在意这些名号,他只想着早日成为最厉害的金鹏鸟,赶到摩拉克斯身边。

到底是太稚嫩,拗不过再三恳求,他想:应该没关系吧,不过一介凡人,几个百年后什么也不会留下。

几近诱哄的鼓劝中,他缓缓张口:“我叫……”余光瞥到槛窗外浓如稠墨的雾气,他迟疑了一瞬:今天山里的雾气,是不是太浓了?

就是这一瞬的迟疑,耳边隐约听到几声稚嫩的鸣叫,像隔着水面般不真切。魈意识到不好——中了幻境!

太快了,盯上他的魔神此前理应吞噬了诸多生灵,自己仅仅来得及抬手设防,就被猝不及防一个抬爪拍倒在地,黑暗凝成的刀刃向体内的琉璃心刺去。

可惜淌着黑雾的指刃刚接触魈的后心,便“当”地被一道金光弹开。

魈也终于得以借此机会脱出幻觉,自现实中醒来。应当是自踏入这座破庙就中了敌人的陷阱,他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努力不吸入庙中更多的黑雾。小小的龙类四足着地,拦在他和魔神间,面朝对方喉中不断发出意味着警告的“嗬嗬”鸣叫。

攻击再度袭来,想也没想捞起小龙就地一滚,试图借力翻出庙宇。敌人的反应比他更快,黑雾凝成的长枪“锵”地插在脚前。冷汗顺着后颈流入脊背,太快了……体型也比自己更大,还是精神控制系的魔神,如果没有小龙的护盾,刚刚那一下必死无疑。

浓雾中老妇人的声音变得年轻妩媚:“听闻沉玉谷有仙人护佑,不枉我费尽心思杀穿愚民,终于把你引了过来。”

魈压着身子,准备找机会逃跑,对面似是起了玩弄猎物的兴致,烟雾中的语调变得模糊不清:“让我看看,你的记忆里……那个人的是什么模样?”

黑雾滚动翻涌,矗立在地上的长枪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握住,浓雾一寸寸向上,化成了摩拉克斯的样貌。

太像了……魈深吸一口气,强行把目光移开,微微颤抖的小臂还是出卖了内心。

那时的他还太年轻,太稚嫩,任何与那人相似的身影站在面前,都足矣让他自乱阵脚。不同以往任何一次演练,记忆里强得不可一世的摩拉克斯招招狠下杀手,几个回合他下来节节败退,金色的护盾数不清闪了几次,直到“摩拉克斯”的长枪凶猛袭来,手中的兵器应声断成两节,魈握着断枪的手也微微颤抖:这个力气,擅长突袭和巧技的自己根本不可能正面招架住。

不等他反应,幻影下一枪直直指向心窝,早已力竭的魈根本迈不开腿,甚至来不及为自己支起翅膀。

一声幼兽痛苦的呜咽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玉石碎裂的脆响——小龙用最后的力气扑上前来,用肉身堪堪弹开了致命一击。

魈眼看着那双黑晶石眼珠瞬息暗淡,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地喊出:“不要!”

困兽的最后一击到底是爆发出了意想不到的力量。他利用对方被翅膀卷起的沙尘迷了眼的瞬间,抱起昏死的小龙夺路而逃。

没有月光、没有鸟鸣的夜晚,夜色中的森林像吞噬生命的巨兽。尚未等他张开羽翼,摩拉克斯的幻影挽弓搭箭,身后破空一声哨响,不祥之物凝成的箭矢眨眼间穿透翅膀,将他牢牢钉在树干上。

痛到无法发声。魈试图挣脱,不想灵台间那个温柔如砒霜的女声再次响起:“你要往哪去?可爱的小鸟?”真名赋予的束缚让他像瞬息被千万缕钢刃穿透躯体,明明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偏偏一寸再也动弹不得。

怎么会?他明明、明明没有说出口。

徐徐赶来的女人停在树梢旁,母亲般怜爱地抚过他被冷汗浸湿的脸颊,解答了困惑:“小夜叉真是傻得可爱,你不说,难道我不会自己看吗?”

梦境之主随手捏出的幻影都能让他方寸大乱,从不足千岁的小夜叉梦中盗取一个名字更是轻而易举。方才的一切争斗不过是为了满足私心,想看手心的小仙兽如何挣扎、如何步步陷入绝望。

本想玩腻了就杀了吃掉,张开翅膀瞬间才发现还是只稀有的金鹏——不如抓回去做成世上最华美的外衣?又或者当成完即弃的兵器,再不然把琉璃心掏出来炼成法宝,怎么做都比直接吃掉赚得多。

她一点点理顺魈战斗中汗湿的额发,怜惜地虚搂着小鸟,在他耳边轻声低语:“瞧瞧你,都被吓成什么样,别怕,美梦会帮你忘掉一切。”

至此,他陷入一场一生无法忘却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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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

理智丧失并不是一时的。梦之魔神喜欢看猎物一点点崩溃、堕落,再在对方失去价值的时候像垃圾一样丢掉。

魈被驱使着犯下的第一次“罪”是杀掉他不久前救下的村民。

那时候他还有反抗的余力,能做的却仅有看着救下的生灵在手下丧命。

那些人如家畜一般被从牢狱带到魈面前,他们认得这个和善的小仙人——话语不多,但总腼腆笑着、会风一样赶在魔物斧头落下之前救下他们。

“仙人!救救我们!”“太好了,是仙家!他会带我们出去的!”

他被潮水般的恐惧与愧疚钉在原地,凡人们却只当他是贯来不擅言语,看救世主一样将他围在中间,抓着他的衣角哀哀恳求:“仙人,救救我们吧!”

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他猛地聚起烈风将人推开。转身用利爪对向梦之魔神,口中却向村民大喊着:“快跑!”

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梦之魔神被他的天真逗乐,支着艳丽的指甲笑到直不起身,可怜的小鸟从未被真名裹挟过,还以为尚有余地。她涂着紫红口脂的双唇轻轻一碰,吐出最恶毒的话语:“金鹏,杀了他们。”

自己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就欺身而去,利爪轻而易举贯穿了其中一名凡人的胸腔。

不同于魔兽暗红粘稠的血,手上的液体鲜艳且富有生命,烫得他浑身颤抖,又冷得如同坠入阿鼻地狱。

不、不可以。他拼尽全力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每寸肌肉都用力到像要撕开,却只能看着自己被驱使着犯下更多杀业。

就在不久前,他们围着他说多谢仙人相救,还有人揉着他的脑袋,给他塞自家烙的面饼,说小仙人太瘦了,可要多吃点才行。

而梦之魔神说:“去成为吞食血肉的噩梦吧。”

整个山坡被猩红洗刷,挣扎流下的血泪与地上的鲜血混在一起,最终用利爪将手臂抓至几乎白骨露出,才堪堪停住动作。

也不知道顺着鼻尖滴落的是血还是泪,他勉强抬头望着余民逃离的方向,最后一次叮嘱:“别回头,快逃。”

女人打了个响指,还未来得及跑出山谷的三两村民爆体而亡。魈的理智也随着绽开的生命一并离去。为什么?明明……明明马上就能逃走,这都不肯放过?

脚边传来微弱的拉扯,他怔怔向下看去,是一位憨厚的农夫,他记得,这人曾说过,待时局转好,想邀请魈去他家做客,妻子蒸鲈鱼手艺一绝,自酿的黄酒十里飘香。此刻他躺在这里,衣衫被红色浸染,口中也不断涌出鲜血,即便这样,依然挣扎着说出:“小仙人,我们、不怪你,是命……命该如此。别害怕……”

最后一丝清明随着生命的逝去崩坏。他没忍住伏倒在地,任由身体迸出痛苦的哀鸣。

为什么?为什么不责怪他、为什么不对他怒而相视?在自己残忍杀害了他的妻子、女儿与年迈的父母后,还要说出这种话。温柔得像家中幼子失手打翻碗筷,只是笑着从灶上盛出新的米饭,慈悲地抚摸着受惊的孩子,说:“没关系,不要怕。”

这一次风没有将鸟儿带出山谷,消息却在口口相传中流出,人们说着:梦之魔神收了一匹杀人如麻的凶兽。

在完全失去理智之前,魈瞒着梦之魔神,将小龙的身体埋在一个开着雏菊的矮墙边。那里是元素的交汇口,周围偶有地脉之花盛开。岩造物并不会像生命一样死亡,吸取土地里蕴含的元素、加以温养,或许来日还有机会苏醒。

覆上泥土前,又炼取一滴心头精血,轻轻抹在小龙额间,希望地脉与仙兽的滋养能让它早日醒来。

他再一次抱住心爱的小龙,尽管它已不再那么干净、温暖。最后依依不舍地填入泥土,

他不敢赌届时自己还会不会被梦之魔神驱使。金翅鹏王的力量加上无法贯穿的玉璋护盾,若让梦主得到后果不堪设想。魈把遮掩的草皮重新盖上,看着那块连墓碑都不能拥有的小小坟茔,颤抖着声音说出最后的命令:“如果能醒来,去找你的原主吧。”

“告诉他,杀掉我。”

这是他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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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

OOC警告

回到原有时间线

醒来后,魈说的第一个词是“帝君”。

洗脱冤屈的魈伤势过重,尚且不能下床。摩拉克斯偶尔前来探望一二,没等开口关心两句,小鸟便挣扎着翻下床,以首叩地,嗓子砂纸刮过般哑:“在下过去残害璃月黎民百姓,自知罪无可赦,请帝君赐死。”

摩拉克斯今日难得得闲,带了号称一两黄金茶躲着若陀在这细品,被这一下哽得手中茶叶黯然失色——平心而论,他并没有那种把人治好又处死的奇怪嗜好。

见他不说话,魈跪在地上,小鸟脑袋转了一百八十道,也没揣测出帝君的沉默是什么意思。直到座上的人叹了口气,将他扶回床上,说:“当时千岩军尚不知情,才引得你业障失控,出言不逊的士兵都已被处置,这确实是你的东西,现下将它物归原主。”

一只灵巧而毛绒绒的小东西顺着手钻到怀里,对着魈又舔又咬,口中嗷嗷呜呜不知叫唤些什么,听起来委屈极了。

是小龙。

魈抱着失而复得的伙伴,一遍遍确认他的温度、柔软的毛发、闪着淡淡金辉的鳞片。

小龙忘了替受过的伤,也忘了给他挡下的那一击,只以为自己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它在黑暗中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小鸟来找他,他有点生气了!

可看到小鸟难过的样子,他那点脾气就消得无影无踪——你过得不好吗?为什么那么悲伤?为什么漂亮的眼睛一直在流出滚烫的液体?小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用小小的吻部一次次替他擦掉那些咸咸的泪水:没关系,我亲你一下,就像以前一样,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待到人冷静下来,摩拉克斯终于问出,依照当时的约定,魈是否还愿意加入璃月。

不是赐死、降罪、认罚,而是将功补过。

魈有点不知所措。这是梦之主编织的陷阱吗?一直以来追随的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得到了?曾经演练过上千次的再见,反而因为想说的实在太多,结结巴巴地凑不出一个完整句子:“我、这,可是……”

幸福突然得像肥皂泡,他怕极了一但开口再度落入梦之魔神造的深渊。小龙在手下拱来拱去,恨不得把整条身体都贴自己身上。摩拉克斯就坐在一旁,怜惜地揉着他的脑袋,说:“小小年纪便遭此厄,难为你了。若是不愿,也没关系。”

摩拉克斯还说,他本就是仙兽,当时若没有与自己许下那个约定,也不会遭此劫难,若是不愿,可以给魈寻一处安稳之地,让他安心生活。

“不!呃咳咳咳……”魈声音一下大了起来,喘息着向他的神明强调:“追随您,是我自己的意志,我愿意的!!”

被吓到的小龙哧一下钻入被窝,睁着两只豆豆眼望着他们。可惜魈现在没空管它,他的身体还是那么沉重,业障、撕裂、还有淤青,每一种苦难都在它们应在的地方发挥效力,心脏却快乐得像浮在云朵。

怎么会不愿意,这是他千百次挥枪的理由,是他前行的目的,也是被梦主奴役后,想都不敢想的事。

怕打扰到他休息,帝君没有叨扰太久。后者离开后,魈搂着小龙躺在被窝里,虽然还是没有说话,但心情肉眼可见好了许多。

太好了,那个人还是那么温柔,也没有背离他的初心。依然是那个让他向往、想要追逐的人。只不过现在这样的自己,真的还能像被梦之魔神支配之前那样,心无旁骛地为他、为这片土地付出一切吗?

魈隔着小龙,看向自己伤口横亘的掌心,直至现在那里依然在不断逸散出旧主的气息。更别提身上背负的诸多无辜生命,这样的自己,要怎么回到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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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

时间不会因犹疑暂停。

魈渐渐开始随着千岩军出入战场。可笑的是曾经以“守护”为目标前行的自己,经过旧主的调教,擅长的反而只有“杀戮”。

他已经强大到不需要玉璋护盾就可以将敌人歼灭,也可以独自处理好逸散的业障,可这条道路,真的是正确的吗?

那些战场上偶遇的旧日同僚讥笑着他侍奉二主,说摩拉克斯给了多大好处让他背叛梦之魔神,还说:“还是说,那个女神不能满足你下流的身体,你想给摩拉克斯做‘这个’,才出卖了原主……呃!”在更难听的话说出之前,魈一枪贯穿了的心脏,仿佛如此就能结束那些无端的揣测和业障的絮语。

对内帝君三令五申,不许任何人嚼舌根。但人类的感情何其丰沛,捂住了嘴巴,也会从眼中流露。那些望着他的眼睛,有怀疑、提防、戒备。还有不得已碰到他时尴尬又生硬的话语。

魈本身并不是习惯融入人群的性格,遇此情况也只好在对方开口之前化作一缕清风离去——这样起码两方都不会为难。

反正他能做的从来不是长袖善舞,比起无意义的辩解,待在战场反而痛快些。只要那位大人的目光能落到自己身上,他就心满意足。

只可惜哪里都不是他的归处。

年底将近,战事也稍有和缓。小仙们讨论着要给那位大人准备什么贺礼,谁家仙君的机关举世无双、龙王从何处找来了举世无双的夜明珠,还有大人准备了妙趣横生的回文诗……

那时魈正躲在小院包扎自己,业障于年龄尚小的医仙们有害,若非万不得已,包扎他都亲力亲为。那些蕴含着期待的话语被风送到耳朵里,原来那个人的生日在冬天吗?他看了看身边毛发蓬松的小龙,觉得冬日也不是那么讨厌。

包扎好的魈抱着小龙坐在树梢偷听,真好啊,一年的最后一天,冬日结束、春天即将来临的日子,就像他一样让人觉得充满希望。

对方几次挽救自己的性命,还给了他全世界最好的小龙,如果不能拿出稍显体面的礼物,会不会显得自己太不知回报?

某位小鸟上仙终于意识到自己囊中空空、脑袋也空空,不擅长诗词歌赋,平日除了战斗,更是没有别的生活,此刻突然想要准备些什么,反而有点捉襟见肘。

他把自己少得可怜的私人物品翻了一遍又一遍,最终沮丧发现:真的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要不去海里掏了利维坦的心脏做明珠?还是把瀛洲岛的迦楼罗翅膀带回来做饰品?再或者替帝君去铲除西方对璃月虎视眈眈的小魔神?上次屠了那魔神眷属时,就应该搜刮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宝贝。

愁得换了不知多少树梢,小龙迈着小短腿从院子东头跑到院子西头,又巴巴从南面跟着到北面,发现小鸟又换了棵树呆着,气得在树下哼哼直叫——你这样是不是在为难我小猪龙。

“啊,抱歉。忘了把你带上来。”化为清风的魈轻巧一捞,小龙就被一阵风托到树上,对着仙人又啃又咬以示不满,可惜努力半天,连皮也没有擦破。

趁着主人苦苦思考,龙爪把胸前装饰的流苏玩得乱七八糟,小鸟脑袋也被抓成了小鸟窝。抱着它的仙人唰地站了起来。全然没发现小龙从大腿啪叽滚到了树干上。

他想到了!确实有个东西是只有自己能拿得到的,帝君带着也不会失了身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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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

OOC警告,有点病病的小鸟

璃月东边雪山矗立,有一处终年不冻的池水,相传是某位魔神临终滴落的眼泪。平日因魔物环绕人迹稀少,魈偷偷寻了个有光的夜晚,去准备给摩拉克斯的礼物。

月亮出来的冬夜总是格外寒冷,他褪去鞋袜和衣物,圆润的脚趾点了点冰凌丛生的水面,饶是魈这样的仙兽,也不免打了个哆嗦——仙人不会像凡人那样容易生病,但也是能感知温度的。

小龙在岸边守着主人的衣物,提前给他施了保存温暖的术法,小家伙还以为水下有什么好玩的,转着圈要拿祥云尾巴去试,被魈一下抓住往岸边推。

“别下来,很冷。在上边等我。”

说这话时小鸟脸蛋已冻得煞白,原本带着丝丝暖意的唇色也变得和天上的雪花差不多,触碰到小龙的手像冻了千年的冰,把小家伙冷得毛都炸了起来,叼着衣服就往手里送。

魈却背身往更深的地方走去,直到水面没过胸口。

雪水清透,能清晰看到少年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在那肌肤之下,蕴育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琉璃心。

他身无长物,能拿得出手的……大概只有这些了。

手中幻化出尖利的匕首,闭着眼呼吸几次,最终握住刀刃,朝着胸口手起刀落,将金鹏鸟的护心羽剜了下来。

“呃!”比预想中的还要疼一些,没忍住闷哼的魈吃力凝神,把羽毛上附带的血丝荡开、仔细清洗干净。完成这一切后终于卸了力气,任由手中的匕首坠落池底。

此处雪水镇痛,也能防止血液继续流失,待身体终于缓了过来,才带着来之不易的羽毛走向岸边。

少年哗地从水中上岸,睫毛和发丝上还带着凝结的霜花,怕再次冻到小龙,贴心地隔着衣物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安慰:“别担心,我不会有事。”

小龙着急地想要爬到少年怀里,这一次对方却没有如往常一样抱起他,而是半跪在地上,垂着脑袋虚弱地喘息了好久,等到伤口堪堪止血,才终于轻轻说了一句:“回去吧,别耽误了剩下的事。”

东海里最坚硬的贝壳、用术法留存的晶莹雪花、还有鲜艳植物做成的染剂……随着年底越来越近,魈小小的屋子被天南海北的产物充斥。也许装饰是鸟儿的天性,更多是因为一想到要给那位大人,便忍不住想要弄得更精致、更好看。

贝壳磨出的云片做成贴花,装饰在要送出的盒子上。霓裳花织就的绸缎做内衬,最后才是那片闪着金辉的美丽羽饰。

与其说是羽毛,不如说更像逆鳞一样的铠甲。虽然离体后效果大打折扣,但抵挡一次致命攻击不成问题。

他不是没有想过送出最美丽的尾羽。只可惜尾巴早在遇到摩拉克斯前就被其他魔神夺走,剩下的那些他怎么看怎么觉得瞧不上眼:这样丑陋的羽毛,怎么配得上高贵的那位大人?

虽然知道摩拉克斯有无坚不摧的玉璋护盾,可他也想用自己的力量悄悄保护喜欢的人。不要说一片羽毛,他的性命、名字、一切所有,只要能为主君所用,尽管拿去。

完工的羽毛饰品静静躺在盒子里,魈左看右看,感觉外型太单调,距离年末还有一些时日,他知道璃月的一些高山上有一些迎风盛开的花。如果能把那个采来做装饰,应该会很漂亮。

他拍了拍小龙的脑袋叮嘱:“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蜷在暖炉上的小家伙一听,甩着尾巴想要跟上——上次目睹他取出羽毛后,小龙就寸步不离黏着他,魈笑了笑,安慰它只是去山上采点东西,不会有什么危险。

小龙不依,短爪子扒拉着魈的裤腿,又被后者温柔地抱回暖炉上:“别闹,外边天冷。上次你不是很喜欢吃北方那农户家的果子,乖一点,晚些时候给你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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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

一、二、三、四、五……手中的花束一点点变沉,他估摸着差不多了,打算绕到农户的果园里。曾听到千岩军说过,可以准备一些摩拉和食物,与这里好心的老农交换。老农很好说话,一般都会同意。他需要的不多,三五个柿子、柑橘给小龙解解馋就好,小鸟看着袋中颜色各异的宝石思索:这些应该足够了吧?不够的话,要再猎一头野猪吗?

风雪渐渐大了,魈打了个寒颤,找了个避风的山洞抖抖羽毛上的雪花。洞外白雪纷飞,都说瑞雪兆丰年,可雪积得太厚的话,若是滑落崩塌、山脚下的人家八成会陷入危险。

算了,一会再帮他们把积雪清理一下吧。

奇怪?原来这个位置山有这么多吗?不知是不是被风雪迷了眼,魈看着层层叠叠的山峦,心生疑惑:附近没有水源,如果这些山一直在这里的话,人类怎么会想要在这安家呢?

山顶往下有座不知什么时候遗留下的秘境,石铸的封印被大雪压塌了一角,魈探了探下面的气息,似乎一切正常。周围枝头还有松鼠,如果下面的东西于周围有害,这些小玩意不应该会在附近活动。

远远看到晶红的柿子挂在枝头,他加快了御风的速度。村里静得奇怪,雪似乎几天没铲,明明是用餐的时候,却没有一点炊烟和声息。他将装着宝石的袋子留在柿子树旁果农家的窗口,却发现果树不知道被什么魔物糟蹋过,倒的倒、折的折,有的屋子连房舍的瓦都被击飞,院里一片狼藉。除此之外,却没有其他打斗痕迹。

更奇怪的是……整个村的居民都消失了。

魈在一些房舍之间的角落找到了三两游荡的魔物,但大多特别虚弱,不过一击便被击散。不详的预感愈发浓厚,这个情况和当年被俘时太像,使他不得不紧绷到近乎神经质的地步。

鸟类灵敏的听觉捕捉到一丝足履踩上雪地的轻响,与此同时长枪撕裂空气,猛地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刺去——

是谁?!挑开盖着柴垛的稻草,魈却对上一双稚嫩的眼睛。

是一个脸蛋冻得紫红的小女娃,裹着棉袄,被吓得将哭未哭,许是怕惊扰下面的魔物,哽咽了几声,硬生生把泪水咽了下去。

魈收了枪,努力让朔风冻得僵硬的脸蛋看起来和善一些,轻声问她:“此地发生了什么?其他人呢?”

小孩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示意不要出声。用手指在魈的掌心写下:人、被雪山、吃掉了。

[救、救、我、们。][还有人]

魈仔细检查了女孩的气息,是人类。大概是听到声响斗着胆子出来看看,他给女孩传了音,说别害怕,我带你到安全的地方。

孩子点了点头,兴许是终于获救,红着眼眶又想掉下泪来,想起不能发出动静,攥着魈的衣袖,小小的手指骨节用力到微微泛白、一抖一抖。

他抱起孩子准备即刻离开村落,却在御风前一刻再次感受到其他气息。应当是听到动静出来查看的眷属,身形从风雪之中逐渐显现,口中问着:“是新客人吗?”

情况有点棘手。对方实力不弱,独自将其诛杀不是问题,但现在还带了一个孩子。只能悄悄传音告诉小孩[一会打起来,你往南边跑,那里驻扎了千岩军的哨点,让他们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帝君,做得到吗?]

后者明白现下没有其他办法,把拽着的衣服松开,含着哭腔点了点头。

三、二、一。

魈将孩子用纯净的风裹着,往远处一甩。持枪打破僵局,率先往对面本体狠狠劈去。

与此同时夹杂着砂石的雪风狠狠刮过脸上,对方显然想去抓回逃跑的孩子,却被疾风般迅速的金鹏从后追上,抬腿踢枪一气呵成,闪着光的寒刃轻而易举在敌人腰间开了道枪伤。

“站住,你的对手是我。”魈抖了抖枪上沾着遗恨的血,拉开步伐准备下一击。

长枪对大剑,对方还是被他打得连连招架,找不到出招的间隙。魈喘着气,向内敛了敛长枪,准备在下一套招式里结束战斗。

猝不及防被身后一声哭叫吸引了注意:糟了,还有其他敌人!

身后跑出数米的孩子被巨兽拈在手里,眼看就要落入腹中。魈拧身想要去救,却不得不抽手抬枪格挡如山压下来的巨刃。

战局瞬间逆转。

风雪中的眷属苍狂笑着说:“你以为跑得掉吗!!”

根本没时间犹豫,他将枪一振一甩,卸了正面的力气,将大半个侧身暴露在敌人的武器之下。只为找一个脱身的空隙。

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终于赶在那凶兽下口之前风轮两立将人夺下,身上也少不了几道利齿划出的伤口。

啧,麻烦。齿上似乎带了阻碍凝血的毒素,刮开的伤口没有止血。加上刚刚直接扛下的剑伤,从锁骨绵到背胛,现在浑身鲜血淋漓。

从抓起小孩到冲出去不过半秒,可因为多带了一个人,终究还是被追兵赶上。剑光袭来瞬间,他把怀里的孩子猛地推了出去,自己也借力倒在地上。

小孩摔到了雪地上,一骨碌想要爬起来看查看他的伤势。却被魈大声喝住:“别过来!”

他虽极力控制,可靖妖傩舞爆发瞬间的瘴气还是让年幼的人类一下咳出鲜血。只能看着救下她的小哥哥身缠业障,招式越打越凶。硬是一个人将敌方逼到空地上。

最后一个跳劈,敌人终于倒地不再动弹。失血加上过长时间发动靖妖傩舞,魈的眼前一片昏黑,却不忘粗喘着去查看孩子的情况。

衣服上有利齿刮伤的痕迹、小小的身体里缠绕着业障。

早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声息。

怎么又是、又是这样……

他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被趁虚而入的业障紧紧扼住咽喉,眼前的景象扭曲、重叠,最终还是精神略胜一筹,抱起逐渐冰凉的孩子,果树、柿子、花,一切都被抛在脑后,唯有一线理智还在操控着躯体:起码、要让帝君知道这里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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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

议事厅内灯火通明,所有目光都聚焦于半跪在房间中央的魈。

陌生的质问沉沉压在他的肩上:“你是说,你意外发现北面雪山的封印松动,闯入了北面冰雪魔神的陷阱,还全身而退?”

身体在流血,一滴一滴顺着伤口跌落地面,隐藏在仙人的影子里。他眼前发黑,但意志告诉他必须撑到议事结束。

整个村子已被吞没,目前伤亡不明。如果魈带来的情况属实,敌人极有可能想趁冬天南下将他们一并吞没。

“您说的一切,可有证据?”

魈握拳的手又紧了紧,回答:“情况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定当军法处置。”

人群的议论越来越大,混着质疑的话也越来越多:“仅凭一人之言轻易出兵,实在危险。”“听说他是曾经是那个女人的杀戮兵器。”“若是串通其他魔神做的陷阱……”

魈也试着向他们解释,将两位眷属诛杀后,业障不慎沾染了幸存者,所以仅余一人逃出。

毕竟是曾经侍奉恶神的降将,不被信任也是理所当然。可现下若不立即准备,以风雪魔神的吞噬速度,怕到时候为时已晚。他抬首看向主座上那个尊贵的身影,咬牙开口:“古有比干掏心辨忠奸,帝君若是不信我,七窍玲珑心……”

有人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几乎是在逼问:“上仙,且不说为何只有您一人归来。容我多疑一句,近来大雪封山,大家都在休养生息,您为什么要独自前往如此危险的地方?”

这些人不信任我,再多的解释也是徒劳。无力感如噩梦潮水般将他吞没,他们根本不在乎消息是真是假,只是在盲目否认他的一切。

“够了。”主座上的摩拉克斯终于发话:“我说过,魈是璃月仙兽,出现在璃月任何一处地方,都合乎情理、不容置篆。”

还有人不依不饶喊着:“帝君,唯恐有诈啊!”

摩拉克斯也不惯着,直接打断了话头:“情况如何我自会查明,望诸君将目光放到眼下,不要再顾左右言其他!”

若陀在一旁偷笑一声,早看那些人类的尖酸文臣不顺眼,今天被这么虎一下,够他们老实一阵子。归终取来了北边的地图,给众人分析:“以风雪魔神的习性,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是没可能。

魈也终于得以从议事厅退下。天上还飘着细雪,此刻却没人再有心情欣赏。前几日为了准备庆典的幸福氛围消失了,人们面上带着凝重或愁苦。他知道,是自己亲手戳破了这个肥皂泡。

尚未迈进别院的小门,便眼前一黑,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此前全靠掐着伤口保持清醒,现下真是一丝力气也拿不出来了。

房间里啪嗒啪嗒跑出一个低矮的身影,对着倒在地上的人又拱又咬。他努力笑了笑,想起什么,遗憾地道歉:“啊……对不起,没能给你把果子带回来 。”

意识越来越模糊,能感到小龙在手底下钻来钻去,是要带自己去哪?魈努力回应着:“抱歉,我知道有很多事情要做,就歇一会。我们就去把东西给他,好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结了一层雪白的冰晶,他终于疲惫地睁开眼,对上小龙着急的眼睛。

摩拉克斯忙得不见踪影,别院又少有仆从造访。小龙叫不来人,拼了命想把魈拖回屋里,却苦于,万般无奈下只好盘到魈的身上,用尾巴扫去落雪,希望不要让这具躯体更加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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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

虽然庆典不再举办,但偷偷去放个礼物的时间还是有的。

仙兽的恢复力无可比拟,不过数个时辰,恢复了七成的魈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不忘替小龙拍拍身上的雪花:“抱歉,让你跟着我受冻了。”

没有花,只有朴素的萃华木盒,他会喜欢吗?会打开吗?

魈站在斗柜前思索,送礼的时候能不能和帝君说上一两句话?或者会不会像之前那样被摸一摸脑袋?不论是哪一种,他都及受用的。

大人会明白鸟类赠羽的心意吗?不,他希望他不明白,因为这样自己就可以装成一无所知的幼鸟,把心意藏在礼物里。像个掩耳盗铃的窃贼……想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把东西放下就走。

迈出院门时,小龙难得粘人,在脚边转来转去,还叼着他的衣摆不松口。魈把一整只抱起,问:“怎么了?你也想去吗?来吧。”

小家伙摇头,用湿漉漉的舌头舔魈的脸,他下意识用手背擦去,目光里瞥到一点红色的血水,才后知后觉望向镜中。

业障给身体带来了太大负荷,少年仙人挺翘的鼻梁下两注殷红已被冻成细小的冰屑,下巴因为之前受伤未来得及清理,看着狼狈可怖。更不要提身上被开了好几个洞的衣服。

啊,这样去见帝君确实失礼,他匆匆用积雪洗了脸,又换了身衣服,终于看起来精神不少。

“走吧。”

这一次魈没再受到阻拦,走出院门悄悄顺着风往摩拉克斯的居所去了。

“若是直接就地镇压,淤积的雪水会在春天给下游带来涝灾,严重的话整个下游都要毁于一旦……”

天已经快亮了,帝君大人还没歇下吗?不怪魈偷听,风总是诚实地把大多数声音送到他的耳中。屋里的人讨论了一会,没了声音,大概是在思索下一步该怎么走。

怕被帝君发现深夜突然造访,可这样听下去终归不礼貌。魈犹豫一瞬,最终还是准备去把东西放下,风里的对话却在下一秒让他僵住了身子。

大概是若陀龙王,呷了口茶,问:“摩拉克斯,关于那只金鹏鸟,你打算怎么办?”

被问到的人回应:“什么怎么办?”

又沉默了片刻,大概是在组织语言,若陀再次开口时,说:“我不知道你们过去发生了什么,但那孩子眼中对你的热切不似有假,那群文人不是总催你趁早选定帝后的人选吗?刚好趁这个机会挑明。你若是不喜欢,也趁早和人家说清楚。”

这回轮到摩拉克斯迟疑了:“你的意思是,他心悦于我?”

这下魈是无论如何也迈不开步子了,心跳直线加速,施了定身法一样不敢再动一下。

若陀再次开口:“连我这眼睛都能看出来,你难道不知道?”

几声茶具的轻响,一阵可疑的沉默过去,开口的还是若陀:“不会吧?真不知道?”

“别乱说。”摩拉克斯终于再度开口:“那孩子秉性善良、我不过是在他落难时偶然相救,他往后认识了更多人,会回到自己道路上的。况且魔神战争尚未结束,建立璃月就这几年的事,我过去从未对任何人有过那种心思,现在也一样。”

后边再提到什么,魈再也没听下去了,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灵敏的耳朵,几乎是仓皇地离开那里,只留下一阵拂过树梢的轻风。

又过了片刻,屋内的若陀打开房门,向外看了看:“他走了。”

长期在地底生活,他虽视力不行,却早早听到小鸟造访的动静。才自作主张、临时起意套了摩拉克斯的话。倒也不是爱做老好人,只是每次那孩子望向摩拉克斯的目光实在炽热到难以忽视,像黑夜里的飞蛾,下一秒就要扑到耀眼的火光中,不给自己剩下一点痕迹。

强大如摩拉克斯,略一感受便知道深夜的访客是谁。此前确实没注意到隐藏在人群中那道饱含爱意的目光,但他的每一句话也都不曾有假。知道若陀的意思后,干脆将计就计。如果这样能让那孩子好受一点,他希望对小鸟的拒绝像是山间的云雾一样轻、像母亲的怀抱一样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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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让死亡比黑夜更温柔地亲吻你脸庞

那个夜晚像被当事人遗忘在繁忙的战事中,一转眼数月过去了,魈似乎没有受到很大影响,他如以往那般随着千岩军出入战场、为岩王帝君摘来胜利的桂冠。

小鸟的秘而不宣的爱像被揉碎到那一晚的夜风里,吹过了,也就什么也没有了。

多亏魈此前拼死带回的消息,他们在敌人发现之前抢先出兵,把风雪魔神打了个措手不及。可随着敌人步步削弱,衍生的问题也越来越多,那一天,魈再一次被请到了议事厅。

比起上次,这回更像是岩王帝君与其眷属的一次座谈,归终和闲云对着山地的沙盘轻声讨论、若陀烦躁地挼了一把头发,说这个方案太危险,我们不能答应。

见魈进了屋,闲云问他:“降魔大圣可还记得此前在雪山发现的秘境废墟?”

魈点了点头,二人又就遗迹的状况交流了几句,她最后砸了下舌,说:“这就比较麻烦了。”

还是归终给迟来的小鸟做了说明,此前遗迹镇压的应当就是风雪魔神,“当时你没有及时发现它的气息,应当是因为其离开已久,又身形庞大。所幸情报及时,没让他成功吞并山地平原,现在优势在我们。但就地形来看,恐怕无法将他就地诛杀,只能另寻办法,避免更多伤亡。”

“不能将它封印回遗迹内吗?”魈问道。

归终摇了摇头:“不行,原先用于镇压的秘宝已经损毁。除非……”

她面露难色,看了一眼座上的摩拉克斯,后者接过了话:“除非以我血肉进行封印。”

小鸟的眼睛一下瞪大,侧面的若陀拍桌而起,怒气说着:“这不是儿戏!我们不可能牺牲你的大部分神识和血肉来做这笔买卖,现在也不可能找得出相近的仙家封印物。”他猛地坐回椅子里,继续道:“要我说还是由我将那厮引向北方,再在雪山中将其湮灭,你们就在家把酒热好,等着我就是!”

“既然如此,由我来岂不是更加稳妥。”摩拉克斯此话一出,座下的人纷纷皱眉相劝,那种程度的魔神遗恨,即使是岩之魔神,正面面对也极有可能陷入危险。

“摩拉克斯,你懂不懂!这个节骨眼你不能有任何闪失。”

“噢?难道你看来我就是那种会放任老友孤身赴死的性子吗?”

“你也知道那是去赴死啊!”

……

两龙吵得正欢,这边魈低声问坐在身边的尘之魔神,镇石为何如此难以获得,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女孩叉着腰,重重叹了口气。说全赖那处封印坏得太彻底,原先的镇石现在大概是一点用都没有了。她大概不想把压力加诸于魈,又摸摸小鸟脑袋,安慰他:“放心,他们会吵出结果的。叫你来只是为了了解那里的情况。”

想到那两个方案,这下轮到魈皱眉了:“帝君和龙神大人会因此……受伤吗?”

归终笑了出来:“他俩可皮实着呢。”她说着:“放心吧,我们不会主动牺牲任何一位伙伴。再不济,我这小身板也是能顶一阵的。多少也是个魔神呢!”

活泼的女孩冲魈眨眨眼,说:“你就乖乖回去休息,等着喝庆功宴就好了。这次你可是带回消息的大功臣,帝君肯定要给你封赏呢!”

虽然有归终的安慰,回去路上依然心事重重。他当然不愿意摩拉克斯受伤,也不愿意看若陀和归终命悬一线,可好像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办法。

我能做点什么吗?今夜没有下雪,魈几个起落攀上了屋顶,望着绵延的夜色陷入思考。

月亮一点点沉没,太阳一点点升起。在屋顶坐了一夜的他活动了一下身骨。感到空气前所未有的清新——太好了,今天是个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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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一连两天,清扫残兵的时候魈都没有出现,摩拉克斯派人去魈的住所,屋子里干干净净,没有上仙\也没有常伴上仙的小龙。

众人知晓发生了什么是在第三天,山里的鸟雀突然雨一般遮盖了天空,口中发出或呕哑或悦耳的叫声,遵循着血脉里的本能,齐刷刷往某个方向飞去。

若陀龙王是最先反应过来一切的:“坏了。”

他拉着摩拉克斯顺着群鸟的方向赶去,找到秘境时,入口已经被铺天盖地的鸟儿包围,有的鸟扑棱棱地拍打着翅膀,盘旋在空中,像藏地五彩的经幡,哀戚的鸣叫像人类的声声恸哭。

摩拉克斯在洞穴里发现了那颗琉璃心,它被镶嵌在了山石祭坛当中,发出的光温柔地照整个内室,上面的封印几乎比拟最牢固的盾。封印内,风雪魔神正在沉睡;封印之上,早已哭得力竭的小龙用身体紧挨着那颗剔透的宝石,这一次它再也没能让他温暖起来。

若陀将秘境中岩石的记忆凝成一块树脂,交给了摩拉克斯:“你自己看吧。”

那是一段本不该被留存的影像。

画面一开始很模糊,声音也不清晰。岩石自然比不上持着留影机的留云借风真君,它们只是沉默地观望一切、记录一切。

一龙一鸟起了一场小小的争执,原因是后者用尾巴紧紧缠着前者的腿,两只前爪使了吃奶的劲想把伙伴拽出这个不祥之地。

魈蹲下来试图和它讲道理,它们之间总是这样。不论什么决定,小龙表示出反对意见后,小鸟总是耐心地用笨拙地语言给他说明,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知道你的意思,也明白即使怀着一百分的爱意,他可能不会回应我万分之一。”他摸了摸小龙的翘着两缕呆毛的小脑袋,说:“可是,爱本就是不求回应的。”

话语间,魈的指尖凝结出点点纯粹的仙力,他将这些力量一点点引到身旁原先放着镇石的凹槽里,一边和小龙解释:“我曾几度陷入危机,都是他拯救我的性命。这条命,横竖都是要还给他的。”

注入能量的时间很漫长,模糊的影像中,小鸟又像小时候那样,细细碎碎地和小龙说起了话:“也不知道帝君有没有收到我的礼物。”“他会带着吗?喜不喜欢?”

力量的亏空让仙人陷入半梦半醒的昏睡中,他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幼鸟,被抛到记忆的海洋里,粼粼波光中,无数过往的画面将小小的身影包围、淹没。

他一直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要让像自己这样的人留存于世。人间不过一场逆旅,每个生命都有它们要去的地方,可非人、非魔的小夜叉找了好久,好像哪里都不是归处。

他太孤独了,一个人走在漫长的岁月旅途中。没有血亲、没有同类,一个人摸索着路、几度沉浮,好不容易攀上了名为摩拉克斯的舟,却不知道要去向哪里。

那个人的身边围满了仙人、人类,这里的每一个人好像都有自己的使命和理想,他们为之赴汤蹈火、为之付出一切。

真羡慕啊。戴罪的小夜叉有时候会悄悄躲在树上,看着他们为了理想和璃月努力的样子,更映得他孤立、不合——不知道该去哪,也忘却了出发的意义,故而对未知的未来心生恐惧。

经年累月之下,他惊恐地发现,剥离了对“岩王帝君”向往的自己,竟然再也找不到其他前进的力量,只余一具苍白的躯壳。

影像中象征着琉璃心的光越来越盛,代表着魈的绿色身影也越来越浅。力量一点点抽离身体,他的脊背不再像平日那样板正,而是慢慢曲起,近乎透明的手扶着祭坛边缘,停顿片刻,终是从胸腔中拿出了最后的火焰。

青白的心火在掌心微微跃动,魈的脸色也肉眼可见地衰败下去——现在小龙就是怎么挥动爪子也够不到化作虚影的他了。

将火焰注入琉璃心,就算完成了仪式,面色灰败的小鸟脱力倒在祭坛下,晶亮的眼瞳被蒙上一层阴翳,他大概是什么也看不到了,但还能感到小龙滚烫的泪水短暂地滴在掌心、又穿过透明的身体,滴到地里。

岩石忠诚地记录了他低若蚊蝇的一句话:“好冷,能不能抱抱我。”小鸟最后微弱地挣扎了一下,他想起从未见过的母亲、想起檐下抱着幼童的女人。也许是每个生物的本能,促使他张合几下嘴巴,像初次学习语言那样,说出某个词的开头。

时间尽了,他最终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影像至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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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

小鸟本来想喊的是“妈妈”,可世间仅存的金鹏鸟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漫长生命里有承担了相似角色戏份的只有梦之魔神。那个女人偶尔会温柔地抚摸他的绒羽、在他立下战功时夸他“最好的小鸟”,可同时她也是魈不幸的根源、难以逃脱的噩梦。
所以小鸟最后的口型是“摩拉克斯”的开头。

【十三】

ooc警告

距离魈以身祭祀已有月余,封印非常平稳,人类依然与仙人同行在建立璃月的路上——一切似乎都照着旧轨向前。

摩拉克斯回到寝屋,和盘在八仙桌上的小龙四目相对,少有地对什么感到头疼:

封印之地业障和遗恨过重,不能任它一直徘徊。本想放归山野,可不管谁遇到了都要送到他这来——长得实在太岩王帝君了。倒也不是嫌它闹腾,而是小家伙整日整夜抱着一片羽毛不撒手,眼泪止不住地流,团在房间里既不进食、也不挪窝。岩造物永远不吃不喝也不会有事,可这么没日没夜地哭,饶是摩拉克斯也要遭不住。

他自认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奈何小龙最大的反馈就是抱着羽毛调个头,用盘着龙尾的毛屁股对着他,全然没打算要搭理。油盐不进,好似这世界除了魈再没有人能让它抬眸。

那音量称不上响亮,不扰民,专扰摩拉克斯,绕梁数日,不分昼夜、不绝如缕。

摩拉克斯不是没有尝试过收回这一点残念,可离体太久,加上造物本身没有这个意愿,一时竟也没办法。

终于在一个早晨,忍无可忍的岩王帝君揉着眉心,打算开诚布公地和这个意外造就的生命谈一谈:“说吧,你想要怎么办?”

魈的死他确实有责任,想要将其复活并非易事。岩王帝君不能违背生死的契约去往阴阳的分界线,但他认识的一些人类可以。

那个飘着金桂香味的白日,没有人知道契约之神和他的创造物达成了什么契约。

那天后,岩王帝君委托了往生堂的好友,在死生交界的地方去寻一个金色的灵魂。

璃月刚步入平稳期,他又亲自远渡重洋,收集了不少足以替代的原有镇石的宝物。那些凝聚成心脏大小的生命被施以神力保存,挨个排放到小龙面前。尚且未褪去无边杀伐之相的摩拉克斯坐在一旁,问:“怎样?这样足够了吗?”

在另一个早晨,曾陪伴小鸟走过漫长旅途的小龙如一杯水一样融入了它的大海。

本以为是再简单不过的一次吸收,可梳理其中与“神”无关的杂质耗费了大半天时间。

那是种非常奇妙的体验:不是自己的经历,却强硬地嫁接到了记忆的河流里。如果说摩拉克斯自己的记忆是枝干清晰的银杏,小龙的就像肆意生长的黄杨,向哪边长全凭心意和喜好,它自由地蜿蜒在回忆里,喜欢的画面加倍清晰,痛苦的回忆浓墨重彩。比起摩拉克斯,身为附属物的小龙的情感更加丰沛、充实,也更加斑斓。

在这份记忆里,他看到被小龙注视着的小鸟一点点长大,第一次遇到强敌、第一次战败、第一次胜利……那孩子在他看不见的影子里、始终坚定地沿着名为“摩拉克斯”的足迹一路向前。跨过河流山海、跨过重重苦难,经历了不知道有多漫长的旅途才走到自己面前。

万般江流世事从魈的身边淌过,可那双金色的眼睛始终看着某个方向,匪石不转。

如果小鸟没有发生意外,这份感情可能会被藏到山河消逝、天地合一。但魈的离开促使了小龙回归本体,被小龙见证的隐秘爱意就此如大坝决堤,向着摩拉克斯咆哮而来,滔滔江水顷刻间冲过身体,如此庞大,又如此温柔。

他一直以为自己明白什么是爱,神爱世人,平等地爱璃月的每一个生灵。可小鸟给他的爱是不一样的,狭隘,对摩拉克斯一人独有;无私,从未想过述之于口,一切波涛汹涌都被隐藏在平静的日子里。

神的爱璨如烈阳,魈的爱是川流河水——以生命为长度,绵延不绝、至死方休。

原来情感是这种滋味,像一股无名的火烤着心肝,行也不是、坐也不是,甚至挤得脑袋昏沉、眼眶胀痛。

若陀来找他,被吓了一跳,问摩拉克斯,你为什么在哭?

神明用指尖拭下一滴金色的眼泪,低头好奇地打量:“不,并不是我在哭。”

他那代表神性的菱形瞳孔望着好友,脸上却露出了一个非常人类的表情——摩拉克斯疑惑地说:“我好像,有了一个以前从未拥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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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将琉璃心放回去后,轮到摩拉克斯陷入了等待。看望魈的每一次他都不由自主思考:这样瘦削的身体,到底是如何装下那些汹涌情感的?

这种被爱的体验对岩石之主来说非常稀奇,人们敬畏它、仰慕他或是害怕他,敌人称他有无边杀伐之相,他是世间最强的盾、最牢固的不动玄石。从来没有人知晓这些后,还妄图要保护他。

因此他迫不及待想要等小鸟醒来,去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感情。

魈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摩拉克斯,这曾是他最期待的事之一,可这一次长久注视着神明的他敏锐察觉到后者身上的不同:更加生动、更加完整,更加像被他爱着的人类。

他的神明终于因爱发生了改变,可改变的根源不是我。这样的认知让他有点难过,帝君爱上了谁吗?是人类还是仙人?

刚醒来尚处懵懂的小鸟在眼皮子底下红了眼眶,摩拉克斯难得感到无措和慌张:“是哪里不适?你灵魂尚未完全回归身体,不宜劳心,有什么需要,唤我便是。”

小鸟只是摇头,说不,我只是能因能再次见到您,喜极而泣。

他问曾寸步不离跟着自己的小龙在哪,得知答案后表情出现了一瞬的空白。

那些比风还轻的诉说、随着年岁不降反增的爱意……摩拉克斯肯定的回答让惊疑的心沉了下去,他说:“……是的,所有的事我已知晓。”

魈闭上眼睛,片刻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将我复活,是在可怜我吗?”

岩王帝君皱起的眉毛显露出了他的不悦与讶异:“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在魈的身旁,慢慢道出了自己的考虑。

一般来说,神明摩拉克斯不能干涉生死,但将魈复活是“摩拉克斯”这个个体的私心。获得那些记忆后,他重新思考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将魈唤醒。

归终爱看的话本里说,爱情使人卑微、贪婪、自私、丑陋。应当是没错的。

等待魈醒来的同时,心底会隐秘地担忧:已经错过了这么长时间,会不会连获取原谅的机会都失去了?这样做是否会给小鸟造成困扰?陷入爱情漩涡的岩王帝君像凡人爱侣那样为情所困。

他当然可以给魈追封谥号,让其千秋万代、流芳千古,但他不想,他更想看到那道绿色身影健康、鲜活地站在自己身边,甚至不在身边也没关系,只要重来一次的小鸟能过得开心、快乐、自如。

这是一种愧疚吗?不,身为神明的他从未打破过生死界限。他们相信天行有常,生时不遗余力,死后鼓盆而歌。

可唯有这一次,他不想作为神明去回应期盼,而是作为“自己”,去学习如何给这份沉重的爱意一个回答。

“后来我得到了答案,”他朝床上的人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笑:“我想,这应当是爱。”

摩拉克斯到床边半蹲而下,与魈目光相接。他望着失而复得的小鸟,说:“也许我不能立马生出像你那样深厚的情感,但我自认好学,能否请上仙指教,该如何向你证明我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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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非常ooc,我是嬷拉克斯,我会嬷了万物

恶俗:red_car:内射、失禁

《你这独处正经吗》

几次表达出对小龙的担忧后,摩拉克斯摩挲着下巴思考片刻,问:“你想不想自己确认一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晚上一个人时才能确认,但在对摩拉克斯滤镜和对小龙的关心双重滤镜蒙蔽下,魈老老实实在房中掌灯至天色暗沉,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小路发呆。忙完的摩拉克斯像晚归的丈夫,一盏灯火在檐下等他。而他的妻子还未适应身份的转变,举着提灯巴巴迎上来,叫着“帝君”。

不知道是不是魈的错觉,今天的帝君似乎分外好看。衣摆暗纹如岩水奔涌明灭,鎏金的耳饰自带辉光,眼尾似乎用朱砂描了新红,那双茶晶和琥珀凝成的眼睛光一眼就叫魈脸红心跳。

但是……什么确认要帝君坐到自己榻上,膝盖抵着膝盖脸贴着脸?

大概是太过紧张,很快他们开始问地答天的交流模式。摩拉克斯说近来时局和缓,唯有一事叫我牵肠挂肚,魈答是谁我定竭尽全力惩奸除恶;摩拉克斯又说上次路过某户窗下不小心听到夫妇夜话桑麻,魈说他们吵到帝君了吗?我去告诫他们小声点;摩拉克斯说所有鸟儿都不如以前见过的某只幼鸟可爱,魈面色微变然后说您喜欢哪种我直接去窝里给您抱来。看架势大有要连夜去投偷别家幼崽的打算。

摩拉克斯觉得不行,归终闲云连夜恶补的话术大全完全不适用于他的木头小鸟。长叹一口决定不钓了,抓起小鸟的手往自己胸前放:“不是说想要见它?你的龙就在这里。”

掌心下的岩元素丰盈充沛,在身体里奔流周转,胸腔中如同人类心脏的岩心微微跳动,内里蕴含着比大地更广阔的生意。一道被特意分离出的气息被蕴养在此,正是一路陪伴着魈的小龙。

可小鸟此刻气息紊乱,半边脑子想着帝君的身体原来是这种触感吗?除了自己还有谁触碰过?胸肌放松下来时竟是柔软的;另外半边脑子狠狠斥责自己兽性难改思想龌龊,人家让感受气息周转自己却满脑子苟且肉欲!

可是,第一次距离倾慕的岩君如此之近,近到对方只是稍稍低头靠近,鼻息就会轻轻打在自己脸上,伴着好闻的霓裳花与丹桂气息,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怎么样?感受到了吗?”

随着距离接近,独属于摩拉克斯的气息将它完全包裹,魈垂着的眼眸小心抬起,试图从对方脸上解读出此举到底有何深意,却在目光接触瞬间红着脸慌张躲开——皇天在上,这片大地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而且那澄明美丽的眼中此刻仅有自己。心底无数次念起的清心咒被鼻尖缭绕的香气与烫人的眼神打断,根本不可能来得及感受小龙到底在哪,

眼看脸色红成猪肝色还毫无自觉的小鸟目光游移,显然是思路不知道岔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他用空余的手抬起魈的脸蛋,强迫对方与自己对视,还稍稍施力把胸前的手按了按:“凝神,它就在这里。”

像在即将爆炸的火史莱姆上又加了把柴,小鸟近乎失礼地挣开手往后退去,慌乱中后脑勺"咚"一声撞上床架,连摩拉克斯这边都能感到实心却砂木的颤动。

再逗下去恐怕要因害羞晕过去,看着面色涨红手忙脚乱扯着薄被遮掩什么的魈,摩拉克斯心下了然。他指导魈捏这幅躯壳的时候完全按着人类男性的标准,此刻发生了什么反应再清楚不过。

小鸟几乎要因实诚的身体羞耻到以死谢罪,口中慌乱说着什么罪该万死还有今日身体抱恙恕不能招待。如果不是进门趁着魈愣神时用术法锁上门窗,怕不是早就风轮两立逃跑了。

不逗了。他将那一缕神魂牵出身体,放到二人中间。小小的光团逐渐凝出实体,在魈腿上变成刚刚苏醒的小龙。长着乳牙的幼龙张嘴打了个哈欠,迷茫地眨眨眼,原地转了一圈发现最喜欢的小鸟就在身边,高兴地对着小鸟又抓又咬,蹭得魈满脸口水,被摩拉克斯拎着后颈拿开时爪子还依依不舍勾着魈胸前的降魔杵挂饰。

他画眉描眼精心装扮的效果甚至不如一条衣服裤子一个也没穿的小龙,真的吗?

摩拉克斯发出了今天的第二声叹息:“魈,我以为我们是爱侣。”

闻言魈脸上刚下去没两分的绯红又窜了上来,结结巴巴地说对的、没错。

"我看凡人爱侣好像都会像这样粘在一起。"可为什么关系确定后我的爱人和我好像不是很熟?这正常吗?聪慧的岩主难得陷入疑惑,他把手指伸入魈的指尖反扣,“他们有个词叫什么?如胶似漆。我们不能当那样的爱侣吗?”

魈抱着小龙、整个人被摩拉克斯圈在怀里,脑袋又开始被近距离接触的岩王帝君蛊得晕乎乎,说什么是什么,被带着滚到帐子里也不知道。

可怜小龙还没来得及嗷嗷两声,就被施法丢去外间,小爪子在门上刺啦瞎挠,可惜魈现在满耳都是帝君低哑磁性的嗓音,对外界那叫一个不闻不问。

仙兽欲望不强但也不是没有,更何况是经年累月未曾纾解的小鸟,不过揉揉耳朵、胸乳、肚子,再舔舔背部的翅根、揉一揉发育完全的性器,很快就抖着腿射出一小股白精。然后被岩龙哄着张开双腿,蹭着腿根问舒服吗?我也想尝尝这样的感觉。

“可不可以,嗯?”

那声蘸满温柔的“嗯”一出,别说是挨草,就是天上下刀子魈也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他显然高估了自己身体的承受能力,小小的穴口将岩根完全吞入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哆嗦一阵,前端颤抖着挤出两滴清亮的水液。太大以至于有种内脏都被肏移位的错觉,抑制不住的闷哼飘散在床帏间。

少年仙人的身体很容易让人想到挺拔的青松,或是尚未长成的绿竹,肉刃破开身体像草入稚嫩的春笋,内里层层软肉热情地张开迎合访客、透明汁水一股股从深处溢出浇洒在头部。一直被操到精神恍惚,魈也没对摩拉克斯说一个"不"字。

第一次被灌满内里的时候魈差点两眼一翻昏了过去,龙类的射精比想象的更多更长,一直到小腹鼓起、脚趾蜷曲,摩拉克斯终于停下,俯身吻了吻他汗湿的鼻尖,问:“抱歉,会不会很难受?”

结束了吗?魈能感觉到有盛不下的液体顺着大腿淌下,以为这是终止的信号,可体内再度硬起的性器撑得他大脑泛白,好不容易在亲吻后凝神清醒片刻,说出的却是"这具身体,从里到外都完全属于您。"言外之意想怎么做都可以,更何况他是如此享受这场欢爱。

得知他同样因交合感到快乐,摩拉克斯放开了动作,小鸟逐渐感受到身体的控制逐渐不属于自己,心脏被爱意盈满,灵魂和理智一点点抽离。原来这具身体可以发出如此淫靡的叫声吗?

身体在欲望催动下再次变得敏感、任何一点刺激都能带来显著反应,前端的性器早就在操干中不知道多少次抬起了头,每每摩拉克斯低声呼唤着他的名字,用逗鸟的手法挑弄秀气的茎身和囊袋,他便轻而易举地在恋人的絮语中精关失守,去得狼狈不堪。

更何况还有后穴里如此明显的存在,每一次抽插都能饱得他小腹微起,精准顶到那个让他浑身酸软的地方。

灵魂通过肉体的交合来展示爱欲,从未尝过如此浓烈爱意的小鸟很快意识到身体的不对劲,挣扎着想要往床下爬去,久违尝到荤菜的龙类怎么可能放开口中猎物,伸手一捞就把人锁在怀里,不忘把魈的性器和四肢锁上岩铐。

刚达到快乐顶峰即将射出的小鸟一下被拷得呼吸不畅,小穴突突夹紧性器,后穴某块软肉实诚地向大脑反馈快感,前端却因被锁住无法释放。精液回流的瞬间魈颤栗着发出呻吟,几乎像最锐利的刀子在脑中致使快乐的区域划过,如此痛苦也如此甜蜜。

“啊……”

他从未想过他的神明也会有如此顽劣一面,在自己最脆弱又无计可施的时候让他抉择:“喜欢小龙还是我?”

早被欲望烧穿的大脑根本思考不出答案,又被颠玩具似的在性器上抽插一个来回,魈的理智早就完全崩溃,在欲望的最顶点,神明用金石般悦耳的嗓音发出命令:“魈,说你爱我。”

虽然还睁着眼睛,但其中神志显然已不清晰,找不到落点的眼瞳像两粒岩中宝石,在最后两下顶弄中挤出几滴泪水,与脸颊的汗液混在一起。口中却是下意识喃喃:“是的,我将永远爱你。”

摩拉克斯射精同时解开了束缚,叠在他性器上的小鸟勉强抽搐几下,发出一声混着爱意的呜咽:“哼呃……”

下巴的液体滴到性器顶端,马眼张合几下,哆嗦着射出稀薄精水,短暂放空后更多的液体从前端涌出,被操坏了一样漫长且淋漓。身体的主人更是因为快感过量晕在主君怀里,软如一滩春泥。

看着双颊绯红、躺在床上门户大开不省人事的小鸟,摩拉克斯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好像做过了头,他本不想第一次就如此热烈,奈何小鸟过于美味,没忍住吃了个干净彻底。

打开房门,贴着耳朵却什么也没听到的小龙被门槛绊倒,骨碌一下滚进来。看到摩拉克斯抱着魈要去清理,吭哧迈着短腿想跟在后面,却被老龙一尾巴肘开,末了还留一句开玩笑般的警告:“他醒了如果生气,全赖你。”
小龙不理解,小龙只会睁着豆子大的眼睛委屈巴巴:为什么?!!

ps.
魈过了很久才知道,凡人给摩拉克斯那种行为起了个专门的名字,叫"吃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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