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赶到时,只看见温迪趴在地上起不来了,嘴里还喊着:“喝……嗝!喝……”而他心心念念的魈瘫在桌上已经眼神迷离,满脸绯红了,手里还攥着半瓶蒙德特产的蒲公英酒。
他赶紧上前把魈抱起,用岩枪随便把罪魁祸首挑起来抗肩上就直奔往生堂(老板:还好之前付过钱)。
到了钟离自己的客卿宿舍,他随手把温迪抛在椅子上,然后把魈轻轻地放在床上。
“咳咳,咳……先生?”魈慢慢地看清了眼前人,感到安心和依赖,喝了过量酒而脑子浑浑噩噩的难受,连带着嗓音都有点低沉。
像极了呻 吟的小猫。
钟离喉结动了动,但是他很清楚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嗯,是我。好了,魈,来喝口温水,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先生别走。”魈现在似乎无法理解钟离在说什么,察觉到身边人要走,他本能地抓住了钟离的手,在酒精的麻痹下,甚至忘记了平素的克制,任由自己抱住了熟悉的气息,还蹭了蹭。
更像小猫了,尤其是撒娇的那种。
钟离僵住了,手臂抽出来也不是,不抽出来也不是,进退两难了属于是。
可让魈一直这样直到自然酒醒也不行,第二天一早肯定会头疼。
啧……怎么办呢?
噔噔蹬蹬 噔噔蹬蹬 噔噔蹬蹬 叮!
钟离把目光转向了温迪……
他记得……院子里有个小池塘来着……
…………
一刻钟后,满头湿漉漉的温迪黑着脸递给钟离一碗醒酒汤。
“你怎么不用风元素吹干头发?”钟离试了试温度,扶起魈准备喂他,随口问了句。
“让你感觉到哪怕半点惭愧。”
“说实话。”
“打湿你家地板。”
“……”钟离刚开口想说些什么,突然怀里的小鸟咳嗽起来,吓了一跳,并及时地将汤放在桌上,免得风神大人又黑着脸重新煮一碗。然后轻轻地拍着魈的背帮他顺气,但是没有起到丝毫作用,魈反而开始干呕。
很明显想吐,但是胃里没东西,什么也吐不出来。平日里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气场的仙人,此刻终于显露出他脆弱的一面,挺直的背弓起,咳嗽声强烈地恨不得把胃都吐出来。
钟离慌了神,手忙脚乱地用神力小心翼翼地安抚着魈,温迪也扬起清风,缓解着魈的难受。
仙人很少生病,更别提喝酒喝成这样。钟离见过魈受各种程度的伤,也见过他闹业障险些走火入魔,这些他都能帮魈治好。唯独这种人类的病症和反应,钟离几乎没在魈身上见过,也没为魈治过,难免心慌。
弄了半天,魈终于平静下来,像一瘫水一样窝在钟离怀里,半梦半醒地喝着醒酒汤。一口一口,乖巧得紧。只是这红透了的小脸看着又有点儿令人生怜,无神的金眸也没有了光采。
“到底是谁要愧疚?”半晌,钟离突然开口。
“抱歉,老爷子……”温迪难得安静下来,“我错估了小夜叉的酒量。”
“……”钟离不说话,眼神一直盯着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逆着光温迪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噔”钟离把空碗搁在桌上,依旧抱着魈,而魈迷迷糊糊的,也顺手抱住了钟离的脖子。
温迪瞬间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老爷子明明没看他,他却感觉到了警告……
“……”温迪无奈散成清风流出屋,只留下一句:“好好好,不打扰你和小夜叉腻腻歪歪~”唉,热闹看不成喽。
而在温迪消失的那一刻,魈伏着钟离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先生,魈……心悦……你……”
本就细微的声音到了最后一个字更是细如蚊呐;早已红透了的脸颊无法看出变化;因剧烈咳嗽引起的心跳加速盖过了该有的弧度;轻阖的双眸中水雾弥漫,有意遮盖着里面孕育着的压制不住的爱慕。
醉酒,有时候挺好的……可以盖住很多东西,可以混淆很多感情……
爱慕与仰慕融为一体,在跳跃的烛光中分不清谁是谁;隐忍的欲望随火焰燃烧,在酒精的催化下翻腾。
那么,他可以小小地逾矩一次吧?
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倒很诚实地做出了行动。
一句深埋心底近千年的告白终于重见天日,飘入他心悦之人的心里。
红烛烛火热烈的跃动,直直地映入眼帘,也照在心上,传递了温度,心仿佛也开始燃烧,如飞蛾带着扑火的勇气,不管不顾。宝石烛泪缓缓流下,闪着光,不知在为谁悲伤。
还没来得及思考此举是否正确,魈就听见熟悉的、令他安心的沉稳嗓音:“我亦是。”
什么?帝君大人……在说什么?
“魈,我亦心悦与你。”
“在千年前,我就将心交给了你。它虽是岩造物,但它不是冷冰冰的石头,它会因你而跳动,给你独属于你的温度。”
[魈,可有受伤?来,天凉了,披件披风]
[谢谢帝君!]
[诶,你看,帝君大人好宠金鹏将军啊,以后会立为子嗣吧?]
[立什么子嗣啊?你没长眼睛?生一个还差不多!]
[啊?!生一个?!和谁生?!!咱们帝君有喜欢的人了?!!!]
[……唉,不开窍……懒得跟你解释]
“我们朝夕相伴千年了,一明一暗共同守护着璃月。我见证了璃月的发展,也见证了你的成长。”
[初习武练枪还不习惯的小孩倔强地在星光下转动身形,那么小,眼里就有了坚强]
[魈,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如此高强度的练习你不累吗?]
[帝君大人,我不累,仙兽一晚不睡不会有事的。我会尽快长大,上战场,为您效力!]
[唉,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不是一晚不睡吧。乖,去睡觉。你现在还小,不用如此拼命]
[大人别看我小,夜叉早熟,我很快就能为您冲锋陷阵!]
[……我不是这个意思……去睡觉,不然我生气了]
[!大人别生气!我马上就去睡觉!]
“我看着你从一只瘦弱的金鹏鸟,长成了金翅鹏王,当之无愧的金鹏大将;又看着你穿梭在深夜里,护卫万家灯火,被人们誉为降魔大圣。”
[护卫这么少就敢过荻花洲?我可听说那乱得很啊,魔兽随处可见]
[怕什么?换别处我肯定不敢;但那是荻花洲!你一看就是外国人,荻花洲可是有我们的仙人守护着的!有降魔大圣在那镇着,什么妖魔鬼怪敢作乱?!]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带点人吧,小心驶得万年船]
[也对,我们自己能解决的事,就不要麻烦仙人了]
“我为你感到骄傲。”
[秋风起,黄叶落,少年仙人挺拔的身姿独自出现在客栈顶楼,正在遥望璃月港——或者是璃月港中的某个人]
[魈]
[少年立刻回头,脸上的傩面在一瞬间散成光点,露出内里纯粹的欣喜与满足。阳光灿烂,不小心被他袖子拢了一片,伴随着清风跑来]
[他比阳光更耀眼]
[可惜很快,这风景就敛起。他又变成了拘束、尊敬的模样,利落地单膝跪下]
[属下见过帝君大人]
[……起来吧。以后可以不用拘于世俗礼节]
[……是]
[唉,你什么时候愿意再亲近我一点呢?就像你小时候那样]
“……”魈木着一动不动。脑子已经不转了,脸倒是红通通的。
钟离见魈半天不回答,心里也开始忐忑了。他从未说过情话,即使听过璃月的人民说过,他也觉得不适合魈,只能循着感受走。他第一次如此词穷,明明脑海中浮现的,全是他。
突然,钟离感觉眼前一晃,唇上如鸟轻点,轻轻的,温热的,小心翼翼的,心脏似乎要跳出来。然后怀里一重,有只害羞的小鸟死死地埋着头,什么话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钟离见此忽然想调戏逗一下小鸟。他摸摸魈软软的头发:“上仙,钟某对您表白了这么多,怎么不见您回应一句?”
“我……我……”小鸟磕磕绊绊地开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就说句心悦我吧。”
“帝君大人,属下心悦你!”像是得到命令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不是这样。我如今已是凡人钟离,唤我名字便好。”
这次小仙人停顿了一下,像是不习惯。钟离轻轻地捏了捏他的后脖颈,像是鼓励,也像是催促。
魈像是受到刺激,猛然一抖,抖出了在嘴边绕了几大圈的告白:“钟离先生,我心悦你!”
“钟离先生,我心悦你!”
“钟离先生,我心悦你!”
眼看小鸟刺激到只会重复这一句话,钟离笑了笑,总算放过了他。
“好了,睡吧。”钟离顿了顿,露出一个微笑,“我去办点事,马上就回来陪你。”
“好。”小鸟现在还是木木的,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应了。
“以后我去望舒客栈给你做饭,多吃点,别太累了。”
“好。”嗯,成功骗到小鸟。
魈,说过的话,可要算数哦。钟离给躺下的魈盖好了被子,心情很好地站起身。
而那一直飘忽着的烛焰抖了一下,再也不动了。
…………
“老爷子我错了!”左晃一下,一柄岩枪擦身而过。
“别追了!都快到蒙德了!!”右转一下,一颗岩石飞过。
“我错了下次不敢了!!!QAQ”上蹿一下,啥也没发生。
“停。”
“诶?”温迪被这么一声弄得愣了下,差点撞树上。
“温迪,这次的事还是要谢谢你。”钟离郑重地向风神道谢。
“诶,也别这么说,举手之劳嘿嘿~”温迪挠挠头,钟离这么认真地谢他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这是一袋璃月的名酒,以示感谢。”
“!”温迪特别惊喜,连忙接过了袋子,“谢谢老爷子!不客气不客气,下次我还帮忙啊!”
“……这个倒不必。”
“但你给魈灌得有点太多了。”钟离话音一转,并露出笑容。
“啊这……”先礼后兵???
“而且你还偷听我们。”笑容逐渐危险。
“……你”在装什么啊摩拉克斯?!!在他表白的时候我就听不清了好吗?!!全是岩石的嗡嗡声!!!只听见了一点点!!!
“天动……”
“停!我错了!下次不敢了!”果断认错,还是小命更重要(๑ १д१)(✘)
“好。”钟离点点头,递给温迪半瓶酒,俨然是魈喝剩下的那半瓶,“倒了,以表诚意。”
“?!!”温迪震惊了,“老爷子!!!”
“你过分了吧?!!”
“浪费可耻!!!”
“天动……”
“好!我倒!”反正只是半瓶,半瓶(๑ १д१)而且确实是他给魈灌太多了。
温迪忍着悲痛倒掉了那半瓶酒。再见了,蒲公英酒……(╥╯^╰╥)
“还有别的吗?”温迪蔫了。
“没了。”钟离答得干脆。
“我还有话要说。”温迪偷偷运转风元素。
“嗯?”
“下次还敢!”话一出口,温迪就极速飞出去了,顺便向钟离扩散了一身酒气,“诶嘿~”
“天动万象!!!”钟离满头,终于放了个大,追踪着温迪。
温迪正准备加速呢,结果一扫眼看见了睡着的空,顺便把他拎起来一起逃,避免老爷子的天星砸下来时误伤到他但那时候你都跑远了吧,还细心地封住了空的听觉。
人家睡觉怎么能打扰他呢~
温迪甚至用风元素包裹住了空,省的他被晃醒了。
笑话,风神挨揍(✘)的珍贵影像怎么能被别人看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