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子pa，短打
《自午至晚》
卧室里百叶窗开了一角。傍晚在空中调和出介于橘和粉之间的颜色，被半合的窗叶筛了一半进来。自午至晚这个房间都是如此，即使风扇声从未停过，夏季末尾的潮热也从未减损分毫。
光线晦暗不明，对于唤醒一个睡得不深人来说却绰绰有余了……
钟离这样想，低眸看了眼身侧还没醒来的魈。男人随即在床上半撑起身子，探出一只手，将魈粘滞在脸侧的发丝捋到耳后。夏季热意导致的淡红还存留在魈的脸上。他对着熟睡的面颜凝视许久，最终在某个平和喘息的间隙俯下身子，声音和热气一起扑在少年脆弱的软颊：
“再不出门的话，菜场就要落市了。”
男人的声音缓慢沉笃，逐渐落入房间暧昧不明的暗影处。他食指衔着魈耳边的绿色发梢打着转，带薄茧的指腹刮过一小寸耳廓，便顺势抚摩，那里很快带上了苏醒的迹象。
似乎是被耳侧的酥痒唤醒，魈的发丝自额角垂落，吐息柔软而湿润，本能地往男人怀里偎了偎身子。
“父亲……”依恋的嘴唇停留在钟离的领口，微弱的呼吸钻入男人领子的缝隙。
钟离的视线低垂着看向他，嘴唇在空中滞了片刻，最终用一个眉心的吻来应答。这场午睡还是太久，绵长如微热湿润的南风天。魈半梦半醒的眼睛还未回神，一小方淡黄莹亮而潮润，在阴影里张开一线，又很快再度因为困倦合眼。
“还是好累……”少年喃喃着说。
男人拍了拍他的脊背，手掌掠过他还未熟般纤细的后颈，察觉到那里一阵纤小的震颤，便停了动作轻捏两下。魈仿佛得了指令般依偎进男人的颈弯，鼻尖缓缓磨蹭着，探过养父半敞的领口。
他带着湿意的嘴唇犹豫片刻，最终在钟离的锁骨处留下一吻。
父亲的手掌从腮侧托着他的下巴，拇指指腹的薄茧掠过他微张的唇角：
“那便过会再走吧。”
待到出门时果真附近集市都已散场，夜幕于街区上空垂覆下来，藤蔓植物裹紧深墙，似乎同南风天一样是不留间隙的。
夏天夜晚里魈总比平时从容许多，行道树下二人并行，他的身子尚未完全恢复力气，却不知不觉贴紧了父亲的手臂，倚了一半的重心上去。
“要这样吗？”钟离用下巴抵了抵他的额头，倒也不避讳。行到树冠挡住街灯的暗影处，便用手指衔住少年的手指，深深穿插在一起。
街灯的弱光涂满河面，相倚着走了许久才终于抵达一处商超。他们穿过玻璃门，魈的肩膀在男人的掌心中紧缩了一瞬，室内过量的冷气令带着薄汗的身体发怵。货架上番茄疲倦，一团软塌的红，总不如菜场的莹亮。
但对于没赶上时间表的夜晚来说，也并无第二选择。
魈的胳膊搭在金属购物车上，沉默不语。塑料车轮在瓷砖上粗粝地划过，白光灯照亮一排排货架，他却似乎对索求有天生的回避。钟离领他穿过高耸的货架，他抬眼看着，仿佛行过暗藏汹涌的丛林。
偶尔他会希望自己没有任何被收养前的记忆。
少年将自己缩回父亲的臂弯下。商超顶灯在他头上投掷一小片光影，他看见脚下的自己融入养父的影子中，呆立着望向那一小片灰痕。
钟离将一份点心放入车中。“魈，还有什么想要的？”
男人架在他一旁的臂膀从容地捏了捏他的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揽过。魈轻轻摇头，低声说没有，金色的眼睛透明地望向一边。货架上一瓶带着软木塞的酒，他长久地望着。
身后的养父注视着他始终沉默的头颅：
“你在想什么呢？”
“没有……”
“魈？”
“这个地方没有监控……”
魈在钟离的怀里转过身，面对面环着养父的脖子，踮起脚尖去触碰他的唇。周遭的冷气无法对抗那个怀抱的温暖。钟离低下头，任由魈在慌乱中扯到他垂落肩侧的长发，俯身去攫取面前微张的嘴唇。他舌头探到一点内里的滚烫，从容地啃咬着少年羞怯而温热的舌尖。
终于吻毕时，男人用掌心扶稳魈因晕眩而无力的后脑，把少年的脸颊轻轻按入肩侧柔软的衬衫中。
“你是想要那瓶酒吗？”
父亲的叙话一字一句落入耳廓，掌心的薄茧磨蹭着他后颈的碎发。魈倏忽间脸上泛起红热，想让自己的身影消失在货架的丛林。
他长久地倚靠在钟离的颈弯里，紧紧怀抱的手指抓皱了父亲背后的衬衣。钟离没有说什么。一长段心照不宣的沉默之后，那瓶酒液也落入他们的车中。
古色玻璃里酒的水声摇晃，魈却知道今晚回去不久后，那个声音就不会有了。
“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父亲的声音依旧落在耳廓。
好像还有。好像没有了。
魈转过身，看向钟离同他相望的眼睛。琮金色和琥珀色在那双瞳仁里交融无间，他看着父亲的唇线，贪恋的神色如琥珀里将死的昆虫，尽数封存在父亲的眼潭里面。
“没有了……”少年低声说。他们行过很多个货架，出口处的避孕套，魈的手指在盒子表面轻按了几下，终究没有拿。
“但我想和您更亲密无间一些。”他说。
钟离愣了一下，最终凑在他的耳边说好。他们走出超市，夏夜街上不期然有雨。深灰暗绿的人群呆伫着躲在屋檐下，声音团簇成小群整洁的喧哗。
魈斜欹在钟离身上，试着去吻父亲的肩角。一阵晚风吹过来。在人群缝隙间的阴影里，他犹豫着伸出手，同钟离十指相扣。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