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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往生堂客卿一表人才,见多识广,这些年来,相亲场上意图推销自家女儿儿子的大爷大妈早就排起了长队。他们想当然以为,天天和古玩打交道的钟离先生一定多金又阔绰,放眼全璃月,岂不是金龟婿的不二人选?
公子听闻钟离的困境后朗声大笑,给他出了个主意,钟离可以假装自己心有所属,好摆脱婚恋市场的骚扰。
“那些凡人自然是会爱慕您的,”魈不敢看他的眼睛,“但若是都像这样不依不饶地来烦扰您,未免还是……”
他坚持要帮钟离一个小忙。
第一章
钟离遇到了个麻烦。
这并不是说,他在退休前没做好迎接凡人生活的准备。他见证仙祖法蜕陨落,又将神之心交给女士,心中早拟定万般计划,可天算不如人算,真正踏入凡间后,钟离才意识到,自己忽略的不只有摩拉开销一个问题。
——还有婚事。光看外表,摩拉克斯给自己捏的这副躯壳相貌俊朗,正值璃月男子嫁娶年龄,加之钟离其人谈吐不凡,见多识广,引得璃月百姓不禁猜测他出身名门,家境殷实(先不论他名下并无资产这个事实),两相结合,钟离就成了璃月婚恋市场上最烫手的香饽饽。尽管在思维上钟离年纪大得连风神巴巴托斯都捉摸不透,依旧不妨碍他被许多璃月家长一眼相中,争先恐后地想给自己的儿女拉姻亲,大约他那副从古的做派恰巧正合传统璃月老太太老先生的审美。钟离一一答谢他们天花乱坠的溢美之词,又坚决地婉拒了每一位试图牵线搭桥的说客。
回绝掉第三十个媒人后,钟离感到有些烦恼了。
于是在饭桌上,钟离委婉地向公子表达了自己的困扰。
公子给他指的路相当简单明了。至冬的执行官笑得像是第一次听见七七解释什么是“椰羊”一样夸张,差点端不稳手里的酒杯。钟离对筹备送仙典仪时利用了这位执行官并不愧疚,对他取笑便也同样无甚介怀,毕竟他自觉这事依外人眼光来看确实颇为滑稽——六千余载岁月里,岩龙镇压过各种各样花里胡哨的凶恶魔神和异端邪祟,到头来却被璃月港无所事事四处闲逛的老头子老太太困住了。
“你真的不考虑挑一位试试看吗?要是娶到一位七星的千金或者商会的接班人,你的经济状况一定会得到相当程度的改善吧?”
钟离皱起眉头。“不行。”追求者中确实不乏条件出众之人,但凡人的性命瞬息如朝露,在钟离面前只消片刻就会逝去。既知如此无可避,这段关系从开头便无法全意投入,更无节外生枝的必要。何况若是同七星中的一位结缘,他岂不是前功尽弃,要接手同退休前类似的工作?
公子沉吟片刻,啜饮一口杯中酒。“关键在于,他们觉得你是可以打主意的对象。那么,想要摆脱他们,你就得让顾客知道,你已经退出了市场。”
“具体而言,是什么办法呢?”
公子的唇边勾起一个假笑,眼中闪动着狡黠的光芒。“你大可以故技重施,做点伪装,毕竟伪造身份可是你的拿手好戏,不是吗?我看你的那个夜叉肯定连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噢,看来公子阁下仍然因为神之心的事情对他颇有微词。只是钟离以为,一个血气方刚、渴望战斗的灵魂不会因一次马失前蹄而止步不前,相反,他会将注意力迅速地转移到征服下一个挑战上。凡人的怨恨一如他们的性命,持续时间总归不是很长。假若公子依然心有不忿,钟离也很乐意接受他比试的挑战。
不过现在,钟离得先去拜会各位仙家。
钟离清楚魈任务繁重,不欲平白相劳烦,便没有径直去找“他的那个夜叉”,而是先询问了另外几位仙家的意愿。结果竟是每一位都义正辞严回绝了他,个别几位还用上了相当激烈的言辞。钟离心知这个办法对他自己而言尚可接受,可若是仙家觉得此举过于荒唐也是情理之中,因此他并未介怀。作为岩王帝君和众仙之首,钟离从未教导过他们盲从。
他偶尔仍感到不解,为何自己最终会得到像魈这样的一位下属。他向来希望追随者能对他提出质疑,进行纠偏。最初签订契约时,他本以为魈会是他最有脾性的一位手下,会对他做出的每个决策都唱反调。可相反,他发现了一位并不把自己看得比一柄武器更重的年轻人,这个年轻的灵魂决意将余生投入无止境的赎罪。
钟离表达过他的担忧之情。
这位少年仙人现在正等在望舒客栈外,站在钟离和另一位并无恶意但不屈不挠的老先生中间。显而易见,钟离大人不愿和这位先生过多交谈……看在对方是人类的份上,魈没有召出和璞鸢,只是摆出一副不悦的神情来。
老先生姓刘,先转头看看魈冷淡的表情,又端详几番钟离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来回打量许久,可总算读懂点气氛。“魈上仙,多有冒犯,是我妨碍到您了吗?”
魈用征询的眼神看向钟离,见钟离几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便开口说:“嗯,我要同钟离大——往生堂客卿先生相谈片刻,你可是有急事?”
老刘叔虽然一副很想继续缠着钟离的样子,但听魈一发话,还是往边上挪了几步。这就是保持仙人身份的好处了,钟离想,不过凡人生活也有凡人生活的乐趣,他不是很后悔。
“不,没什么要紧的,只是些柴米油盐的婚嫁之事,”老刘叔笑了笑,“看来钟离先生是个大忙人。”他说,闪亮的目光依然在他们二位之间打转,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嗯,”魈处变不惊地说,“帝——”不知是察觉到差点叫错了称呼,还是因钟离的困境感到不满,魈眯了眯眼。也许二者皆有。“那么,可否移步顶楼一叙,钟离先生?”
老刘冲他二位挥手道别,眼里写满得意,此次遇仙能让他在坊间炫耀上好几日了。
二位行到僻静处,见四下无人,魈转向钟离,眉头微蹙。“方才那人令您烦心了吗,钟离大人?您荫庇的凡人似乎是越来越有胆量了。”
钟离发自内心地笑了。他跟着魈走进客栈的木质升降梯,心下猜测魈是不是更习惯直接跳上楼顶。“既是尘世闲游,难免会遇到尘世的问题,我亲爱的魈。顺带一提,他们是你我共同庇护的凡人。”
魈板着张脸,像是假装情愿没听到后半句话。但长久以来的相处让钟离知道,魈的言辞、行动与内心时常并不相符。
“他们找您是商量……婚事?”魈换了个话题,面露困惑,“世间凡人对您怀恋爱慕之情,我自然理解。只是这——”
钟离愣了一下。“你理解?”
魈猛地避开他的目光。“您……”他开口。钟离期待他寡言内敛的夜叉会说些什么,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无可比拟。”魈斟酌良久,决定道,“……无论以哪一种形态现身,对我都是如此。”
这句夸赞似乎显得有些干瘪,和老刘他们推销子女时对他天花乱坠的吹捧比起来相形见绌,但由魈说出来就完全不一样了。它等同于一次掏心掏肺的赞美、一座为他而立的雕像和两千句花言巧语的告白诗相加的总和。若是换一个自控力不及钟离的人来听,大约当场就会开始沾沾自喜了吧。
钟离的脸上泛起一些暖意。“你还想谈送仙典仪的事情吗?”木梯升至顶楼,钟离问。魈看见几个凡人正聚在露台上,转头想躲进自己的房间。
“我对没有事先把计划告诉你和其他仙人表示歉意。我无意为自己开脱,只是要试探璃月自保的能力,向你们隐瞒才能看到结果。”说着,钟离在楼梯处站定,魈在他前面停下步伐。
“我……无事。您的判断从未对璃月不利。”魈回答他,可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反话。
光阴荏苒,钟离是否能等到魈安然吐露内心所想的那一天?就算这要花上许多年月,钟离想。
“你完全有权利对我生气,魈,”钟离回忆说,“留云让我等她没那么恼火的时候去给她赔礼谢罪。”他忍俊不禁,留云借风的直白性子让他结实地吃了一顿警告。钟离十分欣赏她的率直,尽管最后吃亏的是他自己。
至少这句话让魈的面部线条柔和了几分。提到旧友总能让魈放松不少,钟离感到心脏微微刺痛了一下,随即把这些思绪轻轻放在了脑后。
“我并不生气,钟离大人。我很庆幸奥赛尔没有给璃月带来更大的损失,”说完安抚的话之后,他话锋一转,“不过,为什么那个愚人众的执行官还能在璃月到处晃悠?”
钟离没料到这个诘问。“一些外交事务。七星接手了这些事情,我顺带盯着他。”
通过一起喝酒的方式?魈没把这话说出口,但他怀疑的审视此时无声胜有声。“……我相信您的判断,”魈说,言下之意是他会盯着这位负责监管的监管者,“还有,我也不想谈送仙典仪的事情。”
钟离猜到了这个回答,所以他继续问,“那你想聊点别的吗?”比如他听闻七星已经接手了许多除魔的工作。
“不想。”意料之中。
钟离抑制住叹气的冲动,驻足在魈的门前,他的房间藏在客栈一个独立的小角落里。“至少让我给你买份杏仁豆腐,作为我今日访仙的谢礼,”钟离说,“是凡人钟离对魈上仙的贡品。”
“我不需要——”魈开口,但在钟离(自认为)充满期待的目光下,魈上仙也败下阵来,“我接受你的供奉,”夜叉别扭地答应下来,“我会留门。”
钟离点点头,下楼去找菲尔戈黛特。“好久不见,老板。”他笑着和她打招呼。除却对客栈老板勤恳工作的认可和对凝光广撒情报网的忍俊不禁外,他对望舒客栈的好感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他们对魈的照拂。
“您好啊,钟离先生。”柜台上的名叫阿伟的花猫伸伸懒腰,对他眨眨琥珀色的猫瞳。“什么风把您吹到望舒客栈来了?”
“一些地质学者需要我提供咨询,”钟离如实相告。他本就打算先在客栈订好一间房,但半道给见缝插针的老刘叔耽搁了不少,“正巧遇见了一位老友,我想为他点一盘杏仁豆腐。”
菲尔戈黛特眼里狐疑的光芒表明她并不是很相信钟离的说辞。有太多客人想用杏仁豆腐试图钓到客栈楼顶那位神出鬼没的夜叉了,钟离猜想他看上去与这些客人并无不同,好在她还是去通知了后厨。“大约需要等候二十分钟,”老板稍加思索,又补充道,“还请您不要尝试用杏仁豆腐骗取我们这儿夜叉的祝福。他虽栖息于此,但并不喜欢外人的打扰。”
菲尔戈黛特很关心魈,钟离感到心头一阵暖意。“当然。”他说。
既然魈已经在等他了,那他就应该不算试图骗取夜叉的祝福了吧?
钟离挠了挠柜台猫咪的下巴,猫咪纾尊降贵地准许了他的行为,又把背露出来让他摸。等到杏仁豆腐做好的时候,阿伟已经是钟离手下一团酥得没有骨头的布丁了。
“您的杏仁豆腐。”菲尔戈黛特说。透明的盖子下,碗中三块方方正正的杏仁豆腐上覆了一层透亮的糖浆,色泽金黄如流动的石珀。钟离闻着觉得有些甜腻,他个人喜好咸鲜口,但他向来不吝啬满足魈相对挑剔的食谱。
钟离登上楼梯,回到魈的房间。如魈所说,房门开了一道等候他的小缝。钟离敲敲门,等到魈答应之后才推开。
扑面而来一阵桂花茶的幽香,醇厚馥郁,其中又仿佛夹杂几缕果香。
魈盘腿坐在一张矮桌前,桌子中央的托盘上放了一壶茶,看起来是钟离点杏仁豆腐的时候泡的。
钟离把鞋留在门口,走向桌子,半跪下来把杏仁豆腐放在桌上。“我能脱外套吗?”他问,想确保魈不会因此感到不舒服。
“当然可以,帝君大人。”魈回答说,听上去有些疑惑。
“这是你的私人空间。”钟离轻声说,“我已不算是你的帝君,若是未经允许主人随意行事,就显得我鲁莽了。”
魈选择性忽略了中间某句话。“您只是脱件外套罢了,又不是您说要把衬衣也脱下来。”
钟离见魈刚说完这话就一副想咬舌头的样子,忍俊不禁。“你说得对,”他开怀地笑出声来,“谢谢你沏的好茶。”
魈低头看那壶茶。“没关系。”接着他快速地瞟了钟离一眼,“我听旅行者说,您经常念叨些‘桂花酒’什么的,所以我想……”他的声音小下去,“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
从香味上判断,钟离相信这壶茶品质上乘。他忆起千年前第一次教魈沏茶的时候,魈和大多数新手一样总是控制不好放料的量,或者把茶泡得太开。有一回,他手下中的一位当着魈的面发表了句负面评价,那时候魈才意识到到,他的沏茶水平其实并不高。当时魈深陷进皮肤的指甲印看得钟离都有点想打那个人一顿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即便是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魈也记在了心里。他沏茶的本领逐年进步,但不知何故,他只擅长沏特定的几种茶,桂花茶就是其中之一。甘醇的茶汤里带一丝苹果的清香,若有若无的香料味道会在钟离的舌面上轻盈地跳动。
“和往常一样美味,魈。”钟离夸奖道。魈从未表露过对品茗的喜好,钟离好奇他究竟为何要大费周章学习精于此道。除却聚会时偶尔抿上一小口以外,钟离从未见过魈主动喝茶的样子,他不确定魈的肠胃经不经得起茶水的刺激。
魈慢慢地点点头,听到钟离的夸奖,他的唇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微笑,让面部线条柔和下来,双颊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杏仁豆腐可以先放放,如果你现在不饿的话。”钟离说。
魈垂眸,扫了一眼碗中食物。钟离仿佛已经听见了他在凡人面前强调总爱的仙人不需要进食的那些话。
“……我会吃的。”魈说,一边移开了碗盖,“谢谢您,钟离大人。”魈将勺子举到嘴边,钟离在他的表情里捕捉到了一丝期待的情绪。魈嚼了嚼,咽下去,挺直的后背随之稍稍放松下来。
“还合你的口味吗?”
“还是像美梦的口感,”魈说,“如果您是想问这个的话。您想尝尝剩下的吗?”
啊,所以他还是吃不出味道。钟离很想知道魈可曾尝过食物的滋味。“谢谢,魈,但杏仁豆腐对我来说稍许有些甜腻。”
魈点点头,继续吃碗里的杏仁豆腐。
钟离品了品魈沏给他的茶,沉浸在二人静默的舒适氛围中。穿堂风从半掩的窗吹进来,鼓起窗帘,又扬起他们的头发,一路舞向被风眷顾的宠儿。魈看起来毫不在意,像是习惯了风的自作主张。
直到勺子触了底,杏仁豆腐无影无踪,碗里只剩下了糖浆,魈放下勺子,把它搁在碗沿。他用目光捉住钟离的眼睛,一副决意要说些什么的样子,可到最后一刻又泄了气。
钟离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耐心。“你可以自由地把想法说出来,魈。”
“那些找您求婚的人……”魈开口。钟离有些意外魈会主动提起此事,或许魈认为他确实颇为所困。他何德何能让魈对他这么体贴?“需要我帮您处理掉吗?”
处理?帮他把关的意思吗?“我不会接受他们的求婚,魈,无需担心。这只不过是……我不幸需要应付的琐事之一。”
实话说,钟离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在璃月的老家长间这么受欢迎。旅行者每次对他的消费习惯都要做鬼脸,还自以为掩饰得很好,鉴于他确实花多省少,经常在破产的边缘徘徊。作为往生堂的客卿,他日日同丧事相伴,还同公子这样的可疑人士打交道。魈说他外形条件不错,也经常有人夸奖他知识渊博……但这些毕竟不能当饭吃。
也许他得继续学习如何揣测凡人的心理了……
“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吗,帝——钟离大人?让您不需要再应付他们?”魈还是很坚持,他知道魈执拗的性子,这样模棱两可的简单回答可说服不了他。
“我听闻过一个办法,”钟离说,“但我不能对你提这个要求。”
魈不自觉地板起了一副严肃的面孔,钟离觉得这神情十分可爱,皱起的眉尖几乎把“选我”大写加粗地写在脸上了。
“这个办法,是不是和伪装伴侣关系有一些相似之处?”
钟离眨了眨眼。“你听谁说的?”
魈的双唇抖动了一下,好像是使劲压回去一个笑。“留云借风真君告诉我的……还有甘雨、萍姥姥和巴巴托斯大人。”
七神啊,这是他们对他考验璃月的报复吗?
“巴巴托斯是怎么知道的?”钟离问,有些困惑。
“也许是随风飘过去的。”魈一本正经地说。
“他这么爱凑热闹的性子,会知道什么也不奇怪。没错,这的确是我听说的办法,所以你该理解,为什么我不能要求你来做这事,对吗?”
有那么片刻,魈的脸上露出了因挫败而十分错愕的神情,就好像刚刚得知自己打破了契约,可无论如何,这契约早应随钟离杀死岩王帝君而不作数了。“我明白,”魈失魂落魄地说,“您若是想说我演不来人类的情感关系,不必这样委婉。我能承受您的批评,大人。”
钟离知道他能承受,他当然可以,无论是花上几百年学会沏茶,还是在千年的磨难中学会舍弃自己的福祉做出牺牲。他向来“承受”许多,却放任自己受益稀少。
也许他至少得让魈试试看。钟离不想眼看着魈在接下来的几千年里继续逃避人类的生活习惯,日益受困封闭自己的心防,他却对此袖手旁观。就算他最终也教不会魈……没关系,毕竟人类分手也是常有的事,理由更是千奇百怪。他还可以借机对外宣称他和魈上仙的恋情注定难以为继,因此他们决定及早止损,可曾经沧海难为水,往生堂的客卿挂念旧情,为此心碎不已,恕他婉拒各位爱慕者的追求。
“你确定这样的安排不会影响你的日程吗?”钟离看向他,确认道。
有那么一瞬间,魈看向了别的地方。“您退位后,七星接手了璃月的大部分工作,我也注意到,千岩军已经帮我处理了不少魔物。”
这是他坚持的原因吗?可他本该用多出来的时间好好休息,而不是来帮钟离的忙。钟离不觉得魈主动和他过小日子是因为他真的享受凡人的生活,他近来除了对旅行者与派蒙的要求百依百顺以外,似乎也没什么别的休闲活动……在这点上钟离不怪他,毕竟派蒙和旅者的眼神攻势确实很难顶。
“你做出这个决定,不是因为我们已失效的契约。”钟离提醒他说。
魈皱了皱眉,“我很明白。”
“如果你感到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不管是你想避开人群,避免陌生人打扰,为业障所困扰,还是我的举动冒犯了到你,”钟离严肃地说,“都要当面告诉我。”
“我答应您,”魈回答说,“只要您对我也会如此。”
“我……好。”钟离妥协了。他有时确实会省略一些信息,以免魈为一些细枝末节发愁。但鉴于他们已经之间不再是契约关系了,如果他想知道魈的全部,钟离也得礼尚往来。“如果你不愿,我们也不必去璃月港。”
“但……您大部分的追求者应该都住在璃月港才对?”魈有些困惑。
“没必要为了他们让你陷入不舒服的境地。依人类间流言的传播速度,想必我们的新关系应该很快就会传进他们的耳朵了。”钟离说,努力压下胸中涌起的暖流。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他有很久没有投入过一段新的感情了。即便对他来说,也是相当、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魈乖巧地点头。“如果不去璃月港的话,我们要去璃月边沿的村庄吗?”
“就算是在客栈这儿也挺合适的,人来客往,络绎不绝,不少住客的目的地都是璃月港。”钟离说,“我想,只要我们在公共场合一同出现几次,任其发展即可,流言会完成接下来的事。”
魈看起来有点不大相信,但没吱声。
“在想什么,魈?”
“他们会不会觉得,您只是来访仙?您凡人的身份和仙人鲜少有联系,除了……噢,送仙典仪。”魈在脑海中理顺逻辑,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吗?”
“无妨,这样也说得通。我们可以假装这段时间是故意避着对方,只是操办送仙典仪时我有问题需请教魈上仙,便同你说上几句话。”钟离编造说,其中真实的部分令他们都有些难过,“我也有理由解释这几个月来我对追求者的推拒。”
“已经……几个月了吗?”魈吃惊地说。平日里他对凡人的时间观和人类同仙人相比短暂如白驹过隙的生命嗤之以鼻,现在倒像是换了一个人。钟离憋回去一个笑。
“魈,他们只是一些年长的凡人,想与我聊聊他们的儿女罢了,你可以理解为……”钟离顿了顿,想找到一个双方都能理解的譬喻,“就像魔神战争结束后,哪位仙家有了子嗣,大家也是一样津津乐道的。”
魈皱起眉头,表情和他被迫听某几位仙家谈论家长里短时如出一辙。“……我明白了,”魈回答说,听上去很是诚挚,“抱歉我没能早些理解。”
钟离伸手揉他的头发。“没必要道歉,魈,我很乐意解释。”
魈慢慢抬起头,好像是出于害羞,金色的双眼一眨不眨地仰望着他。他一言不发,但钟离感到他眼中的敬慕如有实质。钟离不觉得他们之间编造的关系能说服任何人,年岁轮转,他们之间的地位发生了变化,但魈依然将自己黏在同帝君的契约上。钟离并不因此责怪他,千年形成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断除的,可岩王帝君毕竟确实已魂归高天,他依然会好奇他们今后的关系会如何延续。
“我会努力完成这项任务的。”良久,魈这样说道,坚定得一如魔神战争期间,他接受岩王帝君的任命那样。
钟离对魈全身心奉献的态度毫不怀疑,他只担心魈会不会为此累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