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君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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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别认知变差
注意:七神除纳西妲全员性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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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魔大圣有些不知所措。
照理说在璃月做了千余年的护法夜叉大将,魈该是千帆过尽,什么都见过的。
他什么场面没见过?不——要魈来说,这场面他真没见过。
她身穿一条修长的黑袍,在璃般的弯月下,眼眸闪烁着金珀般的光芒。
——以上描述出自《帝君尘游记》,但用来描述此刻魈眼前的人影,不能说是毫不相干,只能说是分毫不差。
眼前的人显然是璃月的前任神明也即岩王帝君——鉴于她周身不由自主逸散的些许温和而威仪的如山岳般的熟悉的岩元素气息——但性别怎么看怎么不对。
岩王帝君是一位彻头彻尾的男性神明。
对,彻头彻尾。
魈在心中再次确认了一番——尽管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吧。
魈现在不那么确定了。
——不敬帝君。
魈在心中暗骂了自己一句。
当然不是说他连自己追随了千余年的神明的性别都无法分辨,只是……先前除魔之时听到过凡人的碎语,以及——见过以仙人的目力绝对不可能辨不清的属于帝君的七天神像,女性版本。
然而,在魈的印象中,璃月的神明摩拉克斯,确乎是一位男性神明。
确凿无疑,绝无差错的。
一定有什么东西出了偏差。
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魈木着脸想道。
“魈?”眼前美人似是不解,出言询问道,“可有何不妥?”
就没有哪里妥了的!
魈在内心疯狂咆哮——并没有,其实只是正常的心潮起伏。
显而易见,女性的帝君依然是容颜绝俗如珠似玉的高洁神祇,此刻眉头微皱,面上露了些许犹疑之色,却仍旧无损其仙姿玉容,反添了几分平易近人。
一如既往地低眉敛目,魈抑制住询问的冲动,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回道:“并无。”停了一瞬,又忽觉此般回应似有失当之处,便又补了一句:“魈愚钝,不知钟离大人来此何故,恳请大人示下。”
少年仙人此刻低着头,无法得见神明此刻的神色,亦不敢揣摩神明的意图。
神明的一举一动自有其深意。
——身为信徒,只需追随即可,决不能妄加臆测。
出乎意料地,神明只是缄默,以那为柔顺丝绒包裹的纤长的手指轻柔而温存地抚上了眼前仙人似主人心绪般有些棼然的发丝,耐心而细致地理顺。
不过,这一行为并未持续多久——如同为神明的动作惊动,仙人先是怔愣,似一块为苍风不断吹掠千百年的顽石般僵硬了一会,便仿若受惊的幼鸟,当即便从神明的掌心远离了。
哎呀,好像连风轮两立都使出来了呢。
不过,到底还记得眼前人是自己一心追随的神明,没有当场逃跑,啊不,战略撤退,只是拉远了些距离。
仙人自以为隐蔽地抬头,刹那间便完成了对神明此刻神色的小心观察。
为何帝君似乎……有些诧异?
魈很少在神明的面上见到这样的神情。
岩峦的神主永远博学多才,且石赤不夺,其统治方针亦是进退得宜、有始有终,这是每一个璃月人的共识。
故而……
迷茫这种情绪从来不属于璃月的神明。
可魈却将眼前美人那疑惑不解的神色看得真真切切。
“为何躲我?”
正待魈再次抬头,想要再确认一番,却听得清冽若雪的嗓音响起,配上那世所无双的容颜,教那仙人不由怔了一瞬,便又着急忙慌地低下头去。
未经允许直视圣颜,乃大不敬。
仙人当即半跪,垂首敛目就要请罪,神明那金珀般慈悯、盛满众生的龙目以及眼尾的那一抹彤影丽色忽地便闯入了仙人的识海。
是因为帝君现下是女性么?怎的忽地关注起容貌来?
即便是久远尘世,魈对人间普世的审美,还是知道的。
钟离大人无疑是美的。这种美是无分男女的。魈向是知晓的。只是……在帝君大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变成女性之后,突然如此关注神明的容貌,实在是过于不敬了。
纵是眼前并非神明,而只是一名普通女子,如此行为亦算得上冒犯,且于情于理,对于女子容颜,本就不应抱有关注乃至审视的态度。
打住。
魈试图放空识海,将杂念完全赶出去,却不受控制地又想起方才低头时,神明为他抚顺鬓发那为丝绒包裹的纤手的轻柔触感,以及……
独属于女子的……甚至较之男性的帝君,周身散发的霓裳花的香味愈加悠远恒久。
霓裳花的香气芬芳馥郁,倒是得衬神明的。
——等等,怎么又……
魈自认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或是什么泼皮无赖之类的,建立过人际关系的女性亦是屈指可数,往常也并未觉得女子有什么新奇之处,遑论关注属于女性的……
不知是哪个捣鬼,竟偏要教他体验一回失常感,教他想这些有的没的,思绪从一个角落撞到另一个角落,就是不肯稍待,好教他集中精神。
这下好了,还请着罪就又走神了,罪加一等。
仙人请罪的话还没出口,姿容矜雅的神明便移步上前,伸出右手凑到了以最为虔诚的姿态朝觐神明的护法夜叉面前:“魈。无需请罪,起来罢。”
因着伸出了手,神明为深色面料小心覆盖的、终日不见天日的、不同于凡人的、属于非人生物的、魔神战争期间无数次袒露于万民面前操控着天外的星岩的手腕便以原初的姿态原原本本地显露在护法夜叉眼前。
因岩元素深切浸染流动而呈为玄岩流金之相的手,属于众仙之祖岩王帝君的、搏动着不息不灭的精纯贵金流岩的、毁灭诸敌缔造新生的、捧起磐陀裂生的岩之花的、将璃月山河与人民悉数护在身后的手。
世间最为有力又最为温柔的手,此刻正呈现在他的面前。
毫不掩饰其特殊之处。
与往常一般无二的场景。
一如曾无数次接受神明礼遇的场景,一如……第一次臣服于岩之君主面前、签下无悔契约的当年。
神明的此番举动倒是又凑进了夜叉的舒适区。
于是魈小心地伸出右手,将为深色皮革包裹的指尖轻放于神明的掌心,蜻蜓点水般地触碰,便就着神明虚扶的姿势,起身站定。
“我此番来此,并无他故,只是来看你。近来可好?你惯来勉强自己,着实令我放心不下。如有不适,还望万勿隐瞒。”
原是如此。
等等……帝君原先,似乎不曾如此。
这话于帝君……似有些……过于直白了。
群岩的君主向来是无言的,正如矗立于璃月境内的群山峰岳,沉默而隽永。
在魈千年追随的时光里,印象中,岩王帝君的金口,从不会吐出任何神明的心事,遑论如此直白而鲜明地表达挂念——至少对属下便是如此。
退下神位后,帝君与他的话多了些,却也从未直言“令我放心不下”之类的言辞。尽管魈毫不怀疑帝君对自己的关心,毕竟归于璃月后,他也姑且得算璃月众生之一员,自然也在为神明所庇佑与挂牵之列,但……岩之君主到底是内敛的——属于岩君的私情,从不曾外露。更何况,神明本心怀大爱,纵有私情……亦不过是偏怜几分。纵然已退下神位,亦不应如此。
任心下千般思绪翻涌,魈却只应了下来,便又缄了口去,不知又该作何言语。
面对帝君,他总是如此。除了公务外,他们本就少有交流,况……魈着实不擅与人交往,纵然眼前之人是帝君,也少有话多的时候,不为他故,只是不知该说些什么罢了。
“魈。”神明轻唤,“可有心事?今日的你……有些过于拘谨了。你已许久不曾如此疏离,可是发生了什么?先前我也说过,若有困惑之处,或是……不必执着,只管告诉我便是。”
帝君这话是什么意思?
每一个字魈都明白,组合到一起倒是不解其意了。
太反常了。
先是性别,言语间又……似乎在帝君眼中,他们该是更为亲近的……实在有些诡异。
该不会……帝君是遇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吧?
又或者……是他的认知出了什么问题?
魈沉默着思索,眉心紧皱。
属于神明的纤手再次伸出,轻柔地抚上了仙人的眉心:“与我说说,可好?”
不知怎的,魈竟忽觉神明的话语间带了几分他无法理解的陌生的情绪,似是……忧心、恳求,还有……应当称之为“落寞”?
魈的身体一瞬间再次紧绷,轻颤起来。这回倒是强忍住退却的冲动,终于不再隐瞒,顿了几息平复内心忽而有些跳脱的情绪,便以惯常那属于护法夜叉平静而清冷的语调开口了:“不知是属下的认知出现了差错抑或旁的原因,属下如今,有些不知当如何同帝君相处……在属下过往的印象中,帝君大人是一位男性神明,且并未与属下如此……亲近。”
哎呀呀,望舒客栈的仙人此番话说得如此多,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闻得此言,神明将手收回。既然在魈的认知中,两人间的关系并未如此亲昵,还是该谨慎些,保持些距离更为合宜。
“原是如此。是我不察……”
话还未落,却听得仙人当即脱口而出一句:“怎会!”
帝君怎会有错!况且情况如此特殊,帝君又怎会事先得知!
哎呀,真是着急,耳朵都染上绯色,连帝君的话都抢了呢。
话才出口,魈突觉失言,忽而噤了声去。
红晕当即爬上了仙人的两颊,心下只觉懊丧,连话语间都带了几分歉疚:“帝君本就不知,自无失察之处,是属下……”话音倒是愈说愈轻了。
魈忽而不知该如何继续了。
连认错都不会,当真是锯嘴葫芦。
善解人意的神明于是接过了话茬:“无需如此,魈。你本无半分过错。如是我本应为男性,会有如此反应亦是十分正常的,不必为此感到不安。此事我一时尚无眉目,不知是否只有我一人在你眼中发生了此种变化,而尚无法为你解惑。不过,如你愿意,我想邀请你同我一道到璃月港一探究竟,也好再做打算。不知你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倒是又令魈一时陷入纠结之中。
似是看出他的顾虑,神明再次开口:“是为业障之事?无须忧虑,我自有办法。将手伸过来,魈。”
仙人闻得此言,不假思索便照做,伸出了右手。
神明于是用右手轻轻接住,二者便隔着手套触碰到一起。
神明倾身,以似樱般水润殷红的唇瓣轻触上夜叉为深色皮革覆盖的手背。
这或许应当称之为吻。魈不合时宜地想道。
一触即分,快到向以速度见长的役使风元素的夜叉都未能给出什么反应。
一枚金色的岩元素徽记浮现其上,又迅速隐没于皮革之下,魈只觉有一道温暖的力量顺着筋脉游走于全身,常年为业障困扰的疲惫身躯忽地一轻。
帝君的气息,令人安心。
“我已为你渡了气,想来一段时间内,业障该是不敢纠缠了。”神明解释道,见魈似又要开口,伸手点了仙人的唇,魈便从善如流地缄了口。
神明便又继续:“我知你想法。我尽量多渡了些,然于我无碍。况不过是这种程度的接触,本就不能渡本源之气,我方渡与你的自也不会是我的本命真元之气,宽心。”
这下这惯来倔强的仙人便是再想开口也无话可说了。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护法夜叉陷入沉思。
待魈从沉思中抽离思绪,不时,两人已到璃月港。
“啊!是钟离和魈!你们好!”——是应急食品,啊不,最好的伙伴的声音。
旅行者此刻正在炼金台处,倒是凑巧。
“原是旅者与小派蒙。你们好。如何,须弥之旅可还顺利?”
派蒙这孩子,真是活泼。钟离浅笑。
姿容矜雅、眉目温柔的神明此刻笑着,带了几分属于长者的慈爱,端的是懿行仪止,实在是高华似阳、端雅如月、清正若雪。
心跳得无序,恍惚间思绪竟回到了初见那日。
虽未得见神明真颜——那时的神明终日以不动玄石覆面,显出无边杀伐之相——魈却分明在那属于岩之魔神摩拉克斯亘古而非人的、无机质的、流金錾岩的金瞳之中见到了本不应属于冷硬磐石的、洞明而毫无掩饰的、属于真正神明的、世间最为恢弘的悲悯与慈爱。
如此瑰丽,如此摇撼人心。
千年的冰河开了冻,悠远的长夜升了星。枯骨生花,朽木复萌,荒原重绿。
他在神明眼中见到众生的轮回,生命的奇迹。世间的一切生灵荣枯着、兴替着,不曾湮灭、不曾毁没,它们绵绵不绝、生生不息。
世间万物都在神明的眼中,从空中飘落的微尘到天边高悬的群星,从上古鸿蒙到此刻须臾,从须弥芥子到宇宙诸天。就连不属于此世的游子也由神明关照注视,时时刻刻,不遗余力。
神明的视线,自第一次投射于他的身上,已千年有余。
魈忽而惊觉,自己于神明漫长的生命而言,颇有意义。
“我们在须弥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呢!钟离,你和魈最近怎么样呀?”小派蒙活泼地在空中飘上飘下。
敛了笑容,钟离回道:“一切均好,只是魈这边……出了些问题。魈似乎认为,我本应是男子之身。”
“诶?男子?钟离你不一直是女子吗?为什么魈会这么认为?”派蒙似乎十分惊讶。
“不。”
啊呀!奇事!哑巴开口了!
这下倒让派蒙疑惑起来了:“诶?旅行者!你怎么也?”
旅行者却不理会派蒙的话,又开口道:“魈是对的。直至昨日,我们所见的仍是男性形象的‘钟离先生’。”
钟离点头:“我已知晓,多谢。旅者并非此世之人,若是当真发生了什么,旅者所言也是具有参考价值的。只是若要厘清究竟发生了何事,还应多收集些信息。既如此,我与魈先行一步,另行查看,届时若再有线索,还望旅者不吝指教。”
“好呀好呀!晚些时间我和旅行者再来找你们!到时候我们就在往生堂再见吧!”派蒙活泼地挥挥手,拽着旅行者的衣角就要引着旅者一道离去。
“两位小友慢走。”钟离目送两人离去,便又转向魈道:“走吧,随我入港。”
“是。”
钟离原想与魈并肩,但魈坚持落后半步,最后只得顺了仙人的意思,与魈一前一后地走着。
两人沿着璃月港青石板砌就的街道一路慢悠悠地向码头方向而去,很快便来到万民堂门口。
见是钟离,门口的卯师傅热情地招呼道:“钟离肇生这是有客?今日恰巧香菱当值,不如进来坐坐?”
闻得此言,钟离从善如流地应下,便领了魈进了万民堂。
不一会儿,后厨的香菱出来,见钟离同魈坐到一处,端着盘子就近前:“是钟离肇生,还有魈上仙,你们好!我去为魈上仙做一份杏仁豆腐来。钟离肇生想吃什么?”
“你好。”钟离自然地打了声招呼,“我就不必了,麻烦香菱师傅了。”
“哪里的话!”少女笑着,打了招呼便匆匆又进了后厨。
肇生……璃月人习惯称有德望的人为“先生”,这一词如今已渐渐演为专称男子与献身艺术的大家。近年来,璃月人为与“先生”对应而造“肇生”一词,其意等同,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肇生”用以专称女子,是对有名望德行的女子的尊称。
据旅者所言,钟离昨日仍是男性,他二人却并未有惊异之状——
看来在卯师傅和香菱眼中,帝君一直是女性。
是否保留帝君身为男子的记忆,似乎与是否拥有神之眼无关。
这边魈还在思忖着,一旁端坐的钟离却是将偷偷溜出厨房的锅巴抱上了桌,闲聊了起来。
“卢卢卢卢卢~”
“嗯。原是如此……啊,这可不行……嗯,如此便好。”
待魈回过神来,便是这副场面了。
杏仁豆腐很快便端了上来,魈小口地吃着,看着香菱将马科修斯大人又抱回了后厨,转眼却见帝君正以柔和地目光注视着自己,不由一顿,低眉将视线转向盘中柔嫩滑腻的乳白色,细细品尝杏仁豆腐那如美梦般香甜的口感。
正品尝着,却听少男少女们的声音响起:“啊,是钟离肇生!”
——看来在这几位眼中,帝君亦向是女子之姿。
“你们好。”
魈循声望去,却见几位眼熟的少年男女,之所以眼熟是因为这是一群为神明眷顾的少年,数次保护璃月港的普通民众,他也匆匆见过几面。
少年们将视线又投到魈身上,其中一名方士装束的少年惊呼:“是降魔大圣!”
一旁的少年拍了拍这少年,少年立刻回过神来抱拳躬身一礼:“抱、抱歉。重云见过魈上仙。”
魈将勺子放下,点头道:“是你。你好。”
重云当即红了耳根:“上、上仙好。”
见魈将视线从重云身上移开,一旁身形纤细的少年也作揖一礼:“重云这家伙有些失礼,行秋在此向上仙赔礼。见过上仙。”
连带着少女们也开始行礼:“见过上仙。”
这阵仗倒让魈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还从受过这么多来自这些小辈的礼呢。
钟离轻笑着向魈一一介绍:“这些都是璃月港十分出众的小辈,重云、行秋,先前在堂主的筵席间上仙也曾见过。这两位是辛焱与云堇。”
少年仙人定下心来,点了点头。
两人又与这几位少年聊了几句,当然实际上是钟离一人与四人聊,魈则在旁倾听。
送走了这几位,钟离转向魈道:“方才,魈可有收获?”
魈将自己推理所得尽数告与了钟离。
“看来可以初步确认,是否拥有神之眼与对我的认知无关。不如接下来我们往不卜庐去,看看白大夫那边是否能有什么发现。”
魈对此自然并无意见。
钟离在桌上留下了一小袋摩拉当作杏仁豆腐的餐费,便与魈一同离开。
于是两人又向不卜庐而去。
今日的街道出奇地热闹,人头攒动更甚以往。
“一时疏忽倒忘了这事。最近几日是集市最为热闹的时候,人比往常多些。跟紧我些,小心走散。”
魈点头,紧紧地跟着,可饶是如此,也差点被人流裹挟着挤到一旁。
魈只觉左手触到一片温暖,原是钟离牵起了他的手。
意识到这点,魈忽地只觉热意上涌,不自知地红了耳根:“抱、抱歉,大人。”
钟离却用空闲的左手点了他的唇,示意他噤口。
“我们现在是在外面,不必如此称呼。”带着笑意的轻语自耳边响起,“上仙。”
“是、是的,钟离……肇生。”
这下连脸颊也染上了绯色,灵魂都有些飘忽了。
魈一路飘飘然地任由钟离拉着,不知何时来到了一处店面。
“钟离肇生,和……。”
“星稀小姐。这是降魔大圣,魈上仙。”
“哎呀,真是难得的贵客!上仙来此,着实令我这明星斋蓬荜生辉,星稀这厢有失远迎。”
魈有些不知所措,只木着脸点头。
“不必如此,这位上仙素不拘俗礼,依平常待客便好。”钟离微笑。
星稀应道:“好的,钟离肇生。”又多看了几眼,只觉不愧是仙人,容颜绝世不说,虽是少年之姿,却通身的气度,浑身上下透着遗世独立的清冷。
钟离肇生与仙人似乎关系匪浅,连仙人的手都能牵……
嗯?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定了定神,星稀问道:“钟离肇生今来,可是有要事?”
“嗯。我想以石珀和翡玉定做一件饰品。不过今日出门时未将图纸带来,明日我自会送来,烦请星稀小姐多费些心思,这是定金。”说罢,钟离拿出一袋摩拉递去。
“恕我冒昧,肇生这物件,是为谁定做?”星稀接过摩拉,吐出疑惑。是谁人如此重要,能让这位常年遗忘摩拉的客户当场掏出现金?
“是为眼前人。”
好吧,她懂了。钟离肇生,该不会……果真是不凡的人物,竟是得了仙人的青眼……璃月港怕是要出凡人与仙人结缘的美谈了。
凡人为仙妻,倒像是坊间那些传奇话本中的故事。真别说,只有钟离肇生这般风华卓尔的女子能配得上仙人。这个组合,恰是差了一头,倒是有些可爱。
若是他们举办婚宴,自己一定要凑个热闹,送份祝福。
看着相携远去的背影,星稀如此想道。
定做饰品……是钟离大人的风格,只是不知他是否有幸得见钟离大人配上那饰品的模样?被钟离拉着又继续往不卜庐方向而去的魈想。
不卜庐这边倒是僻静,只有伙计和药童七七。
“是谁来着……好熟悉……七七认识,但不记得……”七七神色间满是茫然无措,努力回想,但依旧一无所获。
“我记得七七小朋友哦,我名为钟离,现在我们重新认识啦。我和这位魈上仙,是来找白先生的。”
七七思考了片刻。
“可以哦,白先生,在里屋,七七去找他。”
钟离微笑着应下:“那就辛苦七七小朋友啦。”
不一会儿,七七便领着白术出来了。
钟离向白术说明了原由便请他为自己把脉。
“肇生的脉象并无异常,是康健的女子之躯。”白术将结果道出。
看来帝君此刻的身躯正是如假包换的女子之躯,而非仅仅是意识的修改。难道自己关于男子身份的帝君的记忆才是……?可天外的旅者分明和他一样……
一时之间,魈陷入迷茫与纠结之中。
白术又依钟离的意愿替魈罢了脉。
“上仙脉象平稳,只是内在有些亏空,须好生静养。海灯节前,上仙倒在路边,还是七七这孩子背回来的,那时的仙人身体算不得好,今日倒算得有所恢复。仙人若是肯再行修养,身体也能好些。”
把完了脉,魈才回过神,便见钟离与白术道了别:“多谢白大夫。”
“慢走。”白术笑意盈盈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出了不卜庐,魈将自己的犹疑问出口来:“大人……您的身体……”
“先回往生堂吧,我已有眉目了。”
依言,魈放下心来,便没再开口。
帝君此言,当是已有章程。向是如此,神明永远如此可靠。
往生堂内,旅者与派蒙已久候多时。
钟离领着几人一同到了自己的小院,于桌前落了座。
“方才我与魈已于璃月港内打探,似乎璃港的居民无不认为我本是女子,无论是否拥有神之眼,都不会拥有我作男子身份时的记忆。”
“并且,有一事也能证实。我此刻也的确是女子之身。”
“目前只有魈……与旅者尚且保留我作为男子身份的记忆。”
“旅者这边可有线索?”
旅行者点头表示了解,随即开口道:“想来钟离你应当知道,须弥的世界树。”
钟离应道:“的确。世界树储存着地脉的所有讯息。须弥的草之神拥有修改世界树的权能。恐怕我今日的女子身份便是……”
“没错。”旅行者肯定道,“如今除了我与魈以外,所有人的认知里钟离都是女子,要达到这种程度的认知修改,只有须弥的智慧之神布耶尔能够做到。”
“而我本身不属于这个世界,因此并不会受到世界树修改认知带来的影响。”
“至于魈……”
“当是小纳西妲刻意为之。”钟离接道。
“的确如此。在收到钟离这边的信息以后,我去拜访了其余几位认识的神明,结果除了纳西妲,无一例外——温迪、影、芙宁娜,全部发生了性别的转换。”
“我记得,昨日与几位同僚的聚会间,芙卡洛斯提出了一个赌约,并订下了保密的契约,连我也不能得知具体内容——原来这便是赌约的内容。”
原是如此!怪不得帝君变成了女子……
“如只是世界树对认知的修改,并不会使我们切实地发生性别的转换。应是我……施展仙术将诸位同僚连我一同……”
不知为何,这话倒是把小派蒙逗笑了:“璃月的仙术连这种事情都能做到,实在是太不可思议啦!”
见小派蒙笑得如此开怀,钟离不由也带了几分笑意:“小派蒙不知道的事情可还多着呢。”
“只是,草神大人为何要独留下我……?”魈眉头微皱,不解其意。
钟离轻柔地抚上魈的发梢眉间。
“应是受我所托。”
唔……诶、诶?诶——
这……
帝君此举又是何意?是因我……
“魈是我最信任的人。”
魈抬头,只见面前神明双眸盛满认真之色,悬着的心忽地落了地。
旅行者与小派蒙却是不知何时不见了踪迹。
“属、属下多有叨扰,如今事已查清,便不打扰大人……”
语毕,魈逃也似的离开原地,刹那间便回了望舒客栈。
原地只留钟离沉默着。伸手试图留住几分仙人的气息,末了终是叹了口气。
几日后,钟离又来到望舒客栈。
“我想邀你再到璃港走一遭,魈。”
神明向他发出如此邀请。
魈垂眸:“我……”
“不愿么……那便罢了。”神明从善如流。
仙人却忽地急了:“没、没有不愿!”
“魈。”神明正色,“我希望你出于真实的意愿,而非为了迁就于我,你不必……”
魈却将钟离的话打断:“没有,绝对没有!我是……我愿意的。”
慌慌张张,如临大敌。
“那么,”神明自然而然地握住魈的手,蹲下身来,“我为你渡气。”
再次走在璃月港青石板铺就的街道,魈只觉无比轻松。
今日的港口依旧如那日般热闹非凡。
魈自然地接受了钟离牵着他的手,再次来到了明星斋。
一路上似乎有不少人注意到他们,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探头探脑的,奇奇怪怪。
魈侧耳细听,便将风声所带来的信息悉数收入耳中。
“哎呀是钟离肇生!”
“那位就是降魔大圣?”
“肇生好福气,能得仙人青眼。”
这些倒尚还是正常的。
“别说,真般配!”
“璃月港要出仙人妻了!”
“这感情好啊,看这手牵得……啧啧。”
“也只有钟离肇生这样的人物,才当得起仙人的妻子了。”
“这可是降魔大圣的妻子!”
“我原想追求钟离肇生……如今看来,怕是没戏……就我这一介凡民,如何能与上仙相比啊!”
“有消息么?他们何时办喜事?我还想沾沾仙人的喜气。”
“你不要命啦!降魔大圣,岂是这么好接触的?你又不是钟离。”
“是咯,是我糊涂,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呐!那可是仙人的妻子,不是一般人。”
这帮凡人……!
不敬帝君!
就算真要结契,也该是我做帝君的妻子!不、不对!钟离大人才不会……
若不是此刻钟离还牵着他的手,魈恐怕就当场风轮两立了。
似是注意到了他的不对,钟离停下脚步,微微倾身,抚上了他的脸颊:“怎的脸这般地红?可是身体不适?魈?”
“没、没有。属……魈、我很好。”
耳边的风愈发喧嚣起来。
“啊啊啊啊!好甜!”——这是位激动的姑娘。
“磕到了磕到了!”——这又是什么胡话?
“温柔年上大姐姐,好耶!”——这……?
“明明是年下好吧!魈上仙少说也有两千余岁了吧啊喂!”
……
这些真是璃月的凡民,不是什么业障吗?
不对,帝君大人为他渡了气,业障应该已被压住。
——好像确确实实是璃月港的凡人。
凡人,太可怕了。
钟离又拍了拍他的肩以作安抚:“无事便好。”
随后又将视线转向星稀:“前几日我托星稀小姐订了个物件,今日如约来取。”
星稀点头,从柜台中取出一个丝绒的盒子递出:“肇生要的,早便做好了,还请肇生打开看看,确认无误。”
钟离接过盒子,小心地取出了里面的物件。
只见一雕镂精美的玉佩出现在眼前,种水清透,不需专业的鉴赏知识,也能一眼看出其价值——是不可多得的上等好玉。
玉佩上刻的,赫然是振翅的鹏鸟。那玉佩上下各串了一颗打磨得圆润光滑的石珀珠子——不用想也知道,这石珀必然也是上等的好料。
在魈愣神之际,这块玉佩已由眼前美人系在了他的腰间。
怎、怎么回事?
“很是相配。”那人轻笑。
在璃月的古老传统中,赠玉意味着情意的表达——是含蓄的璃月人最为热烈的告白。
——更别说,这还是当着一众凡民的面前。
“呦——”
“好耶!”
仙人五感敏锐,周围凡人自以为隐晦的视线有如实质,藏在人群里轻声的惊叫此刻震耳欲聋。
魈只觉眼前炸开了无数烟花,面上的温度急剧上升,不假思索便当即拽着眼前的钟离一起逃离了现场。
钟离定睛,便见眼前已是望舒客栈顶楼的露台。
真是焦急,杀伐果决的降魔大圣,此刻竟是慌不择路,连带着眼前人一同带回了老家。
连尾款都没来得及给。
罢了,明日再去便是。
勉强冷静下来,魈似是终于下定决心,赴死般抬起头直视眼前之人:“大人这是何意?”
“赠玉与君佩——正欲与君配,又能是何意?”钟离微笑道,“如何?上仙可愿聘我为妻?”
那人眉眼间满含柔情,定定地注视着他。
“大人说笑。”魈停顿片刻,满意地看到眼前人眼中漾起几分无措和失落。
哼——
我才不要帝君大人做我的妻子呢。
“我要你做我的夫君。”
钟离重又露出笑容,凑上前来。
霓裳花的香味抱了他满怀,美人凑到他的耳边,吐气如兰:“夫君。”
魈的身躯不由一颤。
哎呀——
你看那小仙人,脸红透了个彻底呢。
还是帝君大人棋高一着。
————
彩蛋:其他几位神明(风、雷、草、水)的小剧场
温迪:
自由如风的少女正缠着西风大教堂的祈礼牧师芭芭拉小姐想要和她组成偶像组合。
被缠着的芭芭拉红着脸目光飘忽——毕竟,谁受得了风神的那双如天空澄澈的碧蓝色双眸带着祈求之色看着你还蹭着你的手臂撒娇呢?反正芭芭拉不行。
虽然她并不知道眼前的少女就是她日夜祈祷的风神大人,但她仍有应下的冲动——芭芭拉甚至觉得,只要眼前的少女请求,她就会满足她的一切愿望,为她献上一切——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风神的魅力无人可挡。
影:
变成成男的影并不想出现在任何人面前,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八重堂新出的轻小说、现做的甜品,还有一片寂静的一心净土——真是适合养老。
不过……神子最近倒是来得少了,影默默想道。
八重堂的轻小说内容丰富,什么《我与仙狐宫司同行的二三事》、《转生天领奉行之我为将军大人征战四方》、《转生成为雷史莱姆的我成了将军大人的爱宠》之类的。
影在这堆书里面甚至看到了《将军大人与笹百合大将不得不说的二三事》、《转生成为雷电将军的我天下无敌了》、《转生成为雷飘浮灵只要吃团子牛奶就能变强》……
形形色色,五花八门。
不错,如果自己不是其中主角的话。
特别是这本《将军大人与笹百合大将不得不说的二三事》,编得像模像样的,倒是意外地热度高涨。
现在的稻妻人,口味都这么独特了?
喜欢两个男子之间的……
若我是女子,该不会被迫和神子成为一对吧。影木着脸想道。
纳西妲:
纳西妲兢兢业业地在一个月后还原了世界树,世界终于变回了原样。
只是纳西妲还有些困惑——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的风神竟然亲自来了须弥要求延长期限——做女孩子是这么好玩的事情吗?
智慧之神十分困惑,智慧之神选择求助。
她向最古老的神明请教,邻国的岩神的回答让她更加摸不着头脑:“偶尔如此,不失为一件趣事。”
——唔,这个意思难道是,做女孩子果然很好?
想不明白的纳西妲又去问了影,影对此倒是给出了更为明确的回答:“做男性实在别扭了些,还是做女性更让我舒心。”
啊,果然是做女孩子更好呢。年轻的智慧之神如此想道。
既然几位前辈都觉得做女性更好,那我果然还是保持现状更合适?唔……也不一定……须弥的子民们和旁的国家的子民也不一定看法相同。要不要试试看变成男性?
就在纳西妲筹划着再次修改世界树进行实验时,来自邻国的古老神明送来了一份喜帖。
——神明摩拉克斯与护法夜叉降魔大圣魈的婚礼请柬。
这位老同事要和自己曾经的属下结婚了,该不会是因为之前修改世界树的缘故吧?所以,摩拉克斯才回答说做女性是件趣事?
收到喜帖的正太纳西妲十分困惑。
所以他们之间算是同性之间的恋情还是异性之间的恋情?
纳西妲十分困惑,纳西妲试图理解,纳西妲选择放弃。
芙宁娜:
作为事件的“始作俑者”,芙宁娜对此是乐见其成的。尽管在审判庭也能看到乐子,但到底日复一日,无甚新意。
因此,芙宁娜欣然参与其中。
少年的芙宁娜多了几分慵懒,颇有忧郁少年的美感,斜坐在法庭上,竟多带了几分高傲,连带着那维莱特都少说了他几句。
嗯,倒是没什么乐子了。
没意思。
变回少女的芙宁娜觉得,还是做女孩有意思,至少还能让大审判官那维莱特屈尊多说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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