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pa但纯爱版
黑道大佬钟离×养子魈
此文年轻的钟离有点狂和年幼但扮猪吃老虎魈
私设ooc
(1)
钟离是在20岁时捡到的魈。
彼时钟离刚刚处理完钟家那群老爷子的破事,下着大雨,冲刷着他一身的血腥味。街上空荡荡的连个人也看不见。钟离挥退了手下人的护送,让他们把垃圾都清理干净,自己打着伞漫无目的地走在雨夜里。
钟离不喜欢下雨,雨水总是会伴随着血腥气和不幸,像是人的哀鸣,让人觉得不适。
他散漫地走着路过一条小巷,耳力极好的他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他锐利地扫了一眼,疑心有人还在埋伏,插在衣兜的手悄无声息的滑出把匕首。他勾起抹漫不经心的笑,脚步轻缓的走了过去。
在狭窄的巷道,那悉悉索索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钟离刚刚升起的警惕心落了一半。没有哪个敌人会这么蠢,他想着。没再像之前那般谨慎却依旧攥着刀。他走过去,掀开了那块已经被雨淋湿的差不多的纸板。
唰——得一下,纸板落下。
钟离本想刺下去的刀停在了原地,一瞬间他看见了一双极为灿烂的金瞳,带着清澈与茫然,好似…可爱的小鹿。
真是双漂亮的眼睛。他暗暗称道。
“……”那只漂亮的小鹿无声地看着他,眼里被填满了反应过来后的恐惧与畏缩。他小小的身子自以为不被察觉的往后缩,可身后就是废弃的纸箱他无路可退。
钟离收了刀,兴趣盎然的屈尊蹲下,眼里含笑的打量着魈。他语气悠闲地问道:“小孩儿,你家人呢?”
“……”
见那脏兮兮的小孩儿不说话,钟离也不生气,他还是笑眯眯的说:“如果你没地方呆不如跟我走吧,我可以带你吃好吃的,还可以给你张温暖的大床睡,怎么样?”
那孩子抬起眼睛谨慎又忌惮的看着他,僵持了好久,他才呐呐地钟离问:“你,你想要什么?”
钟离托着腮,若有所思地重复道:“想要什么?”他看了眼小孩,语气轻快地说,“你眼睛挺漂亮的。”
钟离回家的时候,只有老管家还没休息,看到钟离回来身上还有点湿就忙着给他脱衣服,还恭敬地询问钟离怎么淋着雨了。
钟离一笑,说遇到一个可爱的小猫,他本以为是只乖顺的鹿,没成想是匹深藏不露的狼。
“他伤了您?”管家问。
“不至于,毛还没长齐呢,伤不了我。”钟离笑着回答。他松了松筋骨准备上楼,行至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对着管家吩咐道:“你去c区那条街问问这小孩儿什么来头,整理好汇报给我。”
“是。”管家鞠了一躬,转身退下。
钟家这位老管家的效率极高,钟离第二天醒来时管家就已经准备好了资料放在了书房。他看着薄薄的几页纸,扫了几眼就知道了大概。
这小孩儿,还挺有趣的。钟离想,他看着资料上那张精致幼嫩的脸,怎么看都不像是12岁的孩子,他还以为只有7、8岁呢。他对着资料上小孩儿的头弹了一下把手上的纸弹出了褶皱,心里突然就涌起了一个念头。
魈回到“家”时,他的哥哥姐姐还没回来,他又想起路上遇到的那个男人,那双充满兴致又赞赏的眼神,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猎物一样,让魈感到不适,毕竟他以前经历太多那种目光。
他抬头看了眼时钟思索着哥哥姐姐回家的时间,打算开始做饭。他虽然手艺一般,但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有得吃就很好了。等着米饭煮熟的时间,他回了卧室看他二哥给他带的书。
他没上过学,但他也知道如他一般大的孩子是要去学校上课的,可情势所迫,他没户口连性命都算是捡来的怎么能去上学呢?所幸他的二哥还有些识文断字的能力,想着小弟不能像他大哥一样光有勇猛但智谋不足,所以买了不少书,亲自教导魈,才不至于让魈落得蒙昧无知的地步。
可他到底也不是正规教育,教不了他那些高深的数术和外语,他每次都会背着魈叹息。魈其实知道他的哥哥姐姐们对不能让他去上学感到愧疚,但他并不觉得委屈,他喜欢和家人待在一起,至于其他的,他可以自学,没关系的,他很聪明的,不是吗?
魈从书海里抬起头时,天色已经彻底变暗了,可他的哥哥姐姐们还没回来。不应该啊,他想。虽然以前哥哥姐姐也有彻夜不会但是会跟他说的。可这次…
他有些不安的看着房门,可他不知道还去哪儿找,也不知道该找谁,更何况万一哥哥姐姐突然回来若是看不见他怎么办。他无法不去思考哥哥姐姐为什么不回来,就这样一直到他思绪模糊陷入昏睡。
晨起的阳光照着他,他皱了皱眉还是有些昏沉的睁开眼,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人气。他们还没回来,魈焦急的想,一定是出事了。
来不及收拾自己他出门去,街上还是如往常一样热闹,是与肃杀的夜晚不同喧嚣。可这热闹让他茫然,他并不知道该去找谁帮忙,他只想起来一个人,是c区的地头蛇。可众所周知他有些特殊的癖好,更是喜爱年幼的孩童,以前浮舍他们从不让魈接触这些,可魈的脸太过扎眼,那人不知从哪里知道魈的存在,有次那人趁着浮舍他们不在绑了魈,好在最好浮舍他们赶到,不然魈还在不在还是未知数。
从那之后,浮舍他们便不再什么都瞒着魈了,还会教魈功夫让他自保。
他思索着自己从那人手里全身而退的概率,觉得可能性不大,而且那人狡诈地很,又与浮舍有仇很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又想起昨天见到的那个男人,一看就知道位高权重非等闲之辈,他身上的血腥味是魈从未见过的浓烈。
魈想着那人很有可能,还会来找他或许可以找那位大人物帮个忙。所以打算待在那天的大街上,托着腮等着人找过来。
“你在这儿等我呢?”一道阴影遮住了魈头顶的日光,熟悉的笑音从上方传来。魈抬头看着他说,“在等你。”
钟离把魈带到一家装饰很雅致的饭店吃饭,也许是有心事,小孩儿吃得很心不在焉,他想起今天早晨管家说那小孩儿的哥哥姐姐被仇家追杀,又汇报今早在街上看见了他。钟离就知道这小孩在估计是在等他,于是他略带好奇的问,“你怎么确定我今天会来?”
男孩抬起头,望着他说:“我不确定。”
“哦?那怎么在那里等着。”钟离被带起好奇心。
“我只是在赌。”他抿了抿嘴,“赌您会对我感兴趣。”
钟离眼睛不自觉的眯起来打量着魈,魈也不避不退任他打量。钟离思索了一下,说道:“有趣的小鬼,你的哥哥姐姐被人追杀了。”
“您能帮我吗?”
“我为什么帮你?”
“我可以做您的刀。”
钟离望着这个瘦小的孩子,看着他说出这番与他年龄不符的话,觉得有些感慨,确实是可塑之才,但钟离也是个精明的商人,他虽然看到了魈的潜力但投资回报的时间太长,他总得到点既得的好处吧。
“不够。”他语气温和地说。
“……”魈犹豫了片刻,“我可以说服浮舍他们入您麾下,他们的能力您应该查过,而且我”他看了眼钟离补充道:“我听到些传闻,您刚刚上任钟家内部应该还不太安稳,多培养些自己的人手对您百利而无一害,您觉得呢?”
钟离确实有些吃惊,“你真的只有12岁?”
“是的,先生。”
“怎么看出来的?”
魈有些疑惑地看了眼钟离,似乎在奇怪他为什么这么问,“我刚刚听到他们喊您钟先生,c区里姓钟的很少以前那位主事人是个老…先生但…不久前他过世了”而且昨天碰到你满身血腥味还敢到处走。最后一句他敢说。
“哦?就不怕我是其他钟家子弟?”
“据我所知,您好像是独子。”
这下,钟离真的心情愉悦的笑出声来,看着魈的目光像是在闪闪发光,好像捡到宝了。
“可以,我可以帮你救出你的哥哥姐姐,条件就定好了。走吧,跟我”他弯下腰捏了下魈的脸,说道:“回钟家。”
魈被钟离拉着手,带进了钟家。管家看到自家少爷带回来一个小孩面上毫无波澜,只是对着钟离说,房间收拾好了。
“好,去休息吧。”钟离说完拉着魈上楼,“你的房间在二楼。我带你去看一眼。”
管家给魈安排了一个光线很好的房间,温暖明亮比他家里的卧室大了不止一点。其实自魈进来,他便有些瞠目结舌,他当然知道钟离是有钱人,当回廊庭院,石水游塘,古香古色又奢华低调的别墅确实有些震惊到魈了。
魈有些局促的站着,手指不自觉的收缩,被人攥在手里感觉到,他听到钟离的笑声,夹杂着话语让他别紧张日后他是要住在这里的。
魈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是说可以为他所用,但也用不着住进他家里吧,更何况他还有家人。
“哦,对了,我手下的人得到了消息,估计明天你就能见到你的哥哥姐姐了。”钟离似乎突然想起来,对着魈说,顺利的让魈顺着他的话不再询问。
“谢谢先生。”
“客气了,今天休息吧。”
“嗯…”魈点头站在房间看着钟离关上了门,他舒了口气,踟躇着迈着脚步扑到了柔软的床上,馨香扑鼻魈从没落入过这如云朵般的柔软中。
书房里,钟离拿着他给魈新办的身份,对着他的好友说,干的不错。若陀啧啧称奇,说:“没想到啊,钟离,你居然有这种癖好。”
钟离看着他冷哼一声,无语的说道:“你的脑子除了垃圾还有什么?”
“那你把他带回来干嘛?同情心泛滥?”
“能力不错,可塑之才能为我所用,这么多理由,你偏偏挑了个最不可能的。”
“…不愧是你。”若陀笑着摇了摇头,突然觉得被钟离带回来的魈有点惨,灵光一闪他颇有些质疑地说:“该不会那小孩儿哥哥姐姐的追杀跟你有关吧。”
钟离不语,只让他快滚。
第二日,魈早早就起了,他坐在房间里等到有人来给他准备衣服,他看着样式格外精致的西装心下怪异,但没拒绝。穿好后,对着镜子看了看,总觉得镜子里的人不像自己。
“不错,很适合你。”不知何时来到这里的钟离倚在门框上,欣赏的看着魈。见魈呆住他又说,“走吧,下去用餐。”说完率先离开。魈回过神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他看着前方高大挺拔的男人,突然觉得安心涌来,他一激灵察觉到这种情绪赶紧把摇了摇头把它甩出去。
不行,都是骗人的。
魈恢复了情绪,对着走在前方的钟离说:“先生,请问我哥哥姐姐…”
“正在回来的路上,今天下午就到不必着急。”钟离不急不慢的回应。
“好的。”魈不再言语,怕惹得人厌烦。
餐桌上虽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地规定,但谁都没有说话,只有碗筷轻微碰撞的声音。魈是因为拘谨,钟离纯粹是懒得找话题,吃完饭后,钟离跟魈说他要出去,让他自己呆着,有什么事找管家就行。魈应下了,钟离走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回房间待着。
毕竟不是自家,不好到处走动,免得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听了什么不该听的,给自己惹麻烦。
钟离果然说得没错,下午的时候魈被人带到一处庭院,他的哥哥姐姐都在,虽然受伤,但到底没有出什么意外。他跟浮舍道歉说,他没在他们同意下让他们为钟离办事。浮舍他们当然不介意,反而欣慰说他们小弟长大了。他们并没有呆太久,陪着魈的保镖就说,他该走了,钟离先生要见他。
他到底只有十二岁,心性再成熟到底也是个孩子,倦鸟归林自是想跟家人待在一起,可他不能违背钟离。
“那我下次再来看你们。”他坐在车上依依不舍的说道。
“没事,小弟不要担心,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浮舍道。
“对啊对啊,我们可以申请去看你啊,又不是见不到了。”应达还是那般热烈。
他的四姐伐难拿出她亲手绣的平安符给他,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弥努摸着他的头虽然没说什么但眼里都是温柔。
魈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们越来越远直到变成一个黑点然后再也看不见,他才收回了目光。他惆怅的叹了口气,一路上都兴致不高,等到回钟家时,脸色还是有点不好,钟离坐在客厅挑眉看了他一眼,说道:“怎么了?不高兴?”
“没有,很高兴。”魈扬起个笑脸,转移了话题,“先生叫我回来有事吗?”
只见钟离冲着茶几上的东西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自己看。魈不解的走过去拿起来一看,是他的身份证件。
姓名:魈
年龄:12岁
……
……
父亲:钟离
“?!”魈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了眼钟离,有低头使劲看了眼手机的证件,“父亲”?!
“先生,这…”
“怎么了?”
“嗯…那个…这个亲缘关系…”
“怎么了?”钟离并没有察觉什么不对。
魈欲言又止地唤了一声,“父亲?”
“嗯,是我。”
看着钟离并无不满反而很享受的样子,魈觉得有点懵,他记得钟离也不大吧。但…算了,既然他想当他父亲,当就当吧。
他说服了自己,对着父亲这个名头也就可以叫的顺口了。
“那父亲,还有事要吩咐吗?”
“不必拘束,你我是父子,过来坐。”
魈坐在边上离着钟离半米远,听着钟离下面要讲的话,没想到钟离让他做近点儿。魈僵硬的移动,被钟离一把拉过去,他对着魈笑着说:“我养过猫,养过狗,还没养过人呢,为了把你养好,我打算先给你请个家教,初中你打算去学校还是在家读啊。”
“我…没上过学。”魈的脸不禁发烫起来。
“嗯,我知道”钟离毫不在意地说,“我觉得你现在完全可以直接读初中。这样吧,先请个家教给你入门测验一下,你再决定。好了,去玩吧。”他自顾自的说完,拍了拍魈的头让他自己去玩儿,而后自己上了楼。
魈全程没说话,被动的接受了钟离的决定,其一他还是挺喜欢学习的,上学对他来说当然是件好事,其二他也拒绝不了,既来之则安之,他依旧记得二哥对他说得话。
只是钟离不仅给他安排了普通的学习课程,还给他安排了特殊课程,武艺,射击,谋略一样不差。魈有时都疑心,钟离是不是真的把他当儿子了。
事情的变故发生在魈15岁那年,那年有个从外逃到璃月的流窜犯异军突击短短一年,就以阴狠和毒辣出了名。本来璃月大部分灰色地带的交易都掌控在钟家的手里,本来钟家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但没想到那帮人竟然对钟家下了手。负责那部分产业的归终不幸离世,还有跟在归终身边的浮舍他们一个都没有活着回来。
钟家受了重创,钟离整日忙得不可开交,魈听到这个消息如遭雷劈,整个人精神恍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日不出。老管家看着侍候了几年的小少爷这么消沉下去,急得直叹气,可却又无可奈何这种情况安慰都是苍白的,只能等他自己挺过去。
魈整日整夜的哭,哭累了就睡睡醒了再哭,眼睛肿得不像话。这几日尝尝做梦梦到哥哥姐姐们,每每梦醒,他都被愧疚折磨的发疯,他觉得如果不是他当初替大哥他们决定加入钟家,或许他们就不会死。他怨恨自己,怨恨钟家,甚至怨恨怨恨钟离。他想不该的,可是他好痛,他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魈意识模但听着有人踹开了们,对着他说:“魈,醒醒…”他太累了,再没力气听下去先去了黑暗。
魈醒来时天刚蒙蒙亮,他仰着头仔细的辨认这个把他抱在怀里的人。他不适地动了动僵硬的手脚,立刻惊醒了睡梦中的人。
“…还难受吗?魈”那人带着被惊醒的沙哑,伸手摸了摸魈的额头,说句“还好不烧了。”
“…父亲…”魈埋在他怀里,又有点想哭,被钟离察觉到,揉着他的头说:“别哭了,魈,不然明天眼睛又该疼了。”钟离声音里带着疲倦,眼底的青黑连黑暗也藏不住。他知道钟离最近因为那件事忙得不可开交,也很清楚钟离的好友一样死在了那场战斗里。
钟离或许同他一样难过。
可钟离不能哭。
魈伸手环住钟离,装作困倦的说,“我又有些困了。”
“好,睡吧。”
魈就必要缩在钟离怀里听着钟离呼吸变沉,没敢再动。他嗅到他父亲身上似有若无的烟味,他的父亲不爱吸烟只是偶尔极为烦躁才会拿出一两根来,更会避着他,从不让他闻到。往日他的父亲衣着鲜亮,靠近时只会有温暖的檀香萦绕,极少这般不体面,他大概连衣服都懒得换,倒头就睡了。
他想,他真是糟糕,他是不是让父亲失望了。
(1)
魈醒来时,钟离靠在床头正拿着电脑在工作,魈呆了一秒马上清醒过来,他察觉到手心里攥着东西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攥着钟离的衬衫不撒手。
魈还没来得及道歉,就听到钟离说:“醒了魈,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钟离伸手又摸了一下魈的额头,“不烫了,应该退烧了,让
人给你煮了粥还温着,我让人端上来。”说完钟离放下电脑转头打了床头的电话吩咐管家把粥端上来。
管家上来时对钟离在魈的床上并没有表示诧异,还宽厚的问魈身体好点没。魈说好多了,管家就笑着问钟离说白先生的药还在厨房温着要不要端上来。钟离点头,说知道了一会亲自去拿,管家表示知道了便躬身退下。屋子里一时间只剩下他们二人,魈端着白粥,食不知味的喝着,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钟离,看钟离还在工作,魈也不敢打扰。
虽说名义上是父子,钟离人也温和有趣,可他和这位虽然同居在一栋房子里但三年里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偶尔也只是在问起魈的功课的时候两人的话才多一些。
见钟离合上了电脑靠在床头闭目养息,魈才放松了自己挺直的脊背,犹犹豫豫地说:“父亲,您吃饭了吗?”钟离听到声音,眼睛张开一条缝看了眼魈,摇摇头说,不饿。魈抿着嘴纠结了半天,2弱弱地说:“还是…吃点吧。”
钟离没答应也没拒绝,看起来还是有些困倦。魈难得自作主张的下了床去厨房取了碗粥,端上去看着钟离一点点喝掉。魈乖乖地坐在床边看着他的父亲,向来俊秀儒雅的脸上看起来有些憔悴,眼底的青黑毫不遮掩的撞入魈的眼底,魈抿了抿嘴,心底那无法发泄的怨恨渐渐被一种苦涩取代。
魈收拾着碗筷刚要端走就听到钟离问,“药喝了吗?”
“还没吃。”魈恭恭敬敬的转过身对着钟离回答道。
钟离看到小孩儿局促的样子,轻笑着揉了一把魈的头带着疲惫的气音,提醒道:“记得把药吃了。”
“…知道了,父亲。”
钟离无视掉魈蹙起的眉头,只是一直叮嘱他快点把药喝了,不要想着把药倒掉,在魈越来越僵硬的神色中结束掉这个话题,“乖孩子,下去吧。”
并非是对魈吃药有什么执念,他只是想起魈当年初到他身边,没注意得了流感,感冒而已吃个药过几天就好了,没想到那次拖拖拉拉一个月,魈还是不见好。钟离第一次养孩子,眼看着小孩脸白的像纸,只好连夜把白术叫来,可连白医生都百思不得其解,按理来说,不应该啊,他顶着钟离一副审视的目光,如坐针毡只好笑着问,魈是不是没吃药。
“…吃,吃了。”那孩子病恹恹的说。
白术可能没注意到,但一直关注着魈的钟离怎么可能没发觉,送白术离开后,钟离拿着白术加强版感冒灵中药版,亲自看着魈喝,在某只猫痛苦的表情中塞给了他一块糖。
“下次再不老实吃药,我就亲自喂你,知道了吗?”钟离面色渐冷地说道,看着撇撇嘴最后还是答应的少年,无声地叹了口气,彼时他只是想怎么养个小孩这么难吗?
魈吃完药回到房间发现钟离还没睡,他走过去,站在钟离身边对他说吃完了去,钟离抬眸看了一眼他,拉着魈的衣领凑上去闻了闻,中药独特的苦香味蔓延开来,钟离没察觉到魈突然的僵硬,笑着夸魈很乖。
解决完魈吃药的问题,钟离含糊了一声,又躺了回去,对魈说:“我再睡会儿,魈。”
“好,好的。”魈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这好像是他的房间吧,魈想。
没想出所以然他只好先下楼把碗筷交给了保姆,上了楼站在房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他想着还是不要打扰钟离休息了,就转身去了书房。钟家有两个书房一个是钟离办公的在三楼除了他任何人都进不得即使是魈也没去过,还有一个是钟离专门为魈改造的在二楼离着他房间很近,钟离给他准备的书房很大为了舒适还给他备了躺椅和沙发了。
钟家人很少,除了管家和一个保姆其他人非必要是进不来的,因此总是静悄悄的,即使是白日房间也空旷的让人寂寞。
偌大的房间总是会让人陷入孤独的思绪中,魈端正的坐在椅子上,望着多日没看的课本,眼神不自觉的放空,他好像又陷在了前几日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时书页已经被几滴泪洇透,他以为哭过之后他就会好了,可思绪连接着心脏,似有若无的悲伤让心脏抽痛,绵延悠长像是永远都不会愈合的伤疤,挥不去抹不掉。
钟离再从梦中醒来时,不似晨时那般温暖满怀,怀里空荡荡的钟离扫了一眼四周没看到魈,他起身在家里找了一圈最后还是在书房找到了他。
钟离走近看见那孩子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也不知是不是哭累了才睡着的。他弯腰打横抱起魈,略带着诧异的想,魈怎么这么轻,不自觉的掂量了一下,想着看来日后真的得时时带在身边才好。
“大哥…姐姐…别…”怀里一阵梦呓,钟离仔细一听就听到了半句,“…别丢下我。”钟离望着魈的发顶愣了好久,直到魈似乎有醒来的预兆才回过神来,对着魈轻轻感叹道,“不会丢下你的。”
回答他的只有衣领间骤然抓紧的力度。
梦里至亲流散,梦外依偎成双。魈或许从没意识到,两人的命运会在这须臾之间悄然改变。
自那次变故后,钟离不再把魈当个瓷娃娃一般养在温室中,而是开始把魈带在身边,让魈开始接触真正的黑色世界。刚开始魈还很不适应,他虽然从小便生活在这暗面,却被人保护得很好,以前有浮舍他们,后来有钟离。可自变故发生后,钟离意识到一味地保护是对魈的疏忽。他坐在这个位置上,而魈是他名义上的养子,这就足以让不怀好意的人要了魈的命。
在这充斥着肮脏与暴力的地方,唯有强者方有能力保护自己。
“魈害怕吗?”某次清缴叛徒的任务中,钟离留下了那个背叛者,他把枪递到魈手中,弯下腰看着魈明亮的眼睛说道。
魈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枪,用压抑着颤抖的话,状似坚定地回道:“不怕。”
钟离好似没看穿少年人的强撑一般,摸了摸魈的发顶,笑着说:“好孩子。”他绕过魈,从背后拥着他,弯下腰同魈保持在同一水平面调整魈握枪的姿势,边调整便夸赞他很有天赋,呼吸喷洒在魈的耳根,魈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钟离以为是少年人开始害怕了,但他没心软,一手压在魈的肩膀上,一手覆在魈持枪的手上,带着诱哄地说道,“不要怕,乖孩子,你的射击课成绩一向很好,就像这样……”
他带着魈的手扣动扳机,“砰——”震耳的枪声带着庞大后坐力,让魈手上发麻,钟离顺势揽过被冲击力带进怀里的魈,语气平淡地说:“看,魈,你做的很好。”
看着那人应声倒地,脑浆随着血液流淌而下,魈开始觉得反胃,他捂着肚子,弓着腰想要蜷缩下去,又被钟离温柔却又强硬地展开,“好孩子,别怕。”钟离把魈抱在怀里安慰,在魈看不见的地方,叹了口气。
抱歉,魈。他心里默默说道,他无法明言,只好加重了拥抱少年的力度。
可能是受了刺激,魈回去的当晚就发起了高烧,钟离匆忙的把白术连夜叫了过来,白术习以为常以为小孩子又的流感了,拿着惯常的药便去了。没想到,到了那里才知道有多糟糕,受了惊吓又高烧不退,白术只好让助手回诊所给他拿几位安神的药材。
离开前白术对着钟离嘱咐道:“小少爷受了惊吓,我给他开几副安神的方子,让他精神稳定下来,这样更好治疗,您记得给他喝。”
钟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在白术欲言又止的眼神下,问道:“怎么了?”
白术犹豫了片刻,回了句,“为了小少爷不留下心理创伤,钟先生您最近还是……少刺激他为妙。”作为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医生,白术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点到为止已经是他能做的极限。
“……我明白。”钟离挂起抹疏离地笑,客套的回道。
白术颔首示意,便离开了。
钟离回到魈的卧室,看到那孩子蜷缩在床边,一副睡不安稳的样子,钟离坐在床边摸了摸魈的额头,“还是有点烫。”他不自觉地嘀咕了一句,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把只占了床边一角的小孩,搂进怀里,做着不知从哪里看来的动作,一下一下地拍着魈的脊背,感受到怀里的呼吸终于安稳了下来。
睡吧,我亲爱的孩子。
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3)
魈十六岁时,钟离打算把部分产业洗白,组织里不满之声四起皆被钟离以雷霆之势镇压,恩威并施兼之若陀和削月他们雷厉风行的动作,组织里反对之声逐渐消失。
钟离本人学识渊博,管理能力一流,可属下里管理能力拔尖的却格外少,想要洗白产业光看拳头可走不长久,钟离头痛地思考了几天之后,把从训练场回来的魈叫到了书房。
魈第一次来钟离的书房,红木的桌子后是格外高大的书架,架子上各式各样的书籍被保管的很好,周围的博古架上摆满了珍藏的藏品,四周墙壁上挂了几幅意境悠长的水墨画,看起来十分雅致。
魈从愣神中回过神来,敛了眉向着书桌后还在办公的钟离走去。
“父亲。”魈微垂着头,恭敬地唤道。
听到魈的声音钟离抬起头来,笑意从眼底漫出,他冲魈招了招手,让他到他面前来。钟离握着魈的手腕,摩挲他腕间的皮肤压了压,看到魈没有变化的神情,漫不经心地问道:“今天训练没有受伤吧?”
见魈沉默地摇了摇头,钟离宽厚的手向下摸去,在他虎口处又摁了一下,他感受到魈的肌肉下意识地收缩了片刻,抬起眼询问。
“……”魈默了一下,同钟离对视片刻后泄了气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钟离没说话,把魈的手展平,然后说道:“魈,我从未要求过你什么,但你知道我的底线在哪对不对,我说过我不喜欢你瞒着我,更不喜欢你对我撒谎,对不对?”
“…是…我很抱歉…”
“做错了是不是该罚。”
“……是…”魈羞愧地把头低下,没敢在看钟离。
钟离拿出若陀送给他的戒尺时,还恍惚了片刻,当初若陀不怀好意的把戒尺当礼物送给他时,他做梦都没想到会真的用在魈身上,毕竟魈是个格外乖巧又讨人喜欢的孩子。
冰凉的戒尺打在温热的手掌上,火辣辣的痛感便开始从手掌蔓延,对魈来说这痛感算不上什么,可对被钟离训斥的委屈和羞愧还是让他红了脸,不自觉的眼眶湿润。
几下过后,魈也不记得钟离打了几下,他视线模糊低着头眼泪便落到地毯上。钟离放下戒尺,看着少年无声地沉默,透着一股难过,他叹了口气,刚要说话就看见一滴泪滴在了地毯上,钟离愣了片刻,忙把少年揽在怀里,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看着少年眼眶蓄了泪。
他皱着眉心疼地说道:“怎么哭了?我打得疼了?”魈摇着头,说不出话来,只能抽噎。
“好了好了,别哭了,乖孩子。”钟离头抵在魈的发顶,手轻轻拍着魈的后背让他缓解不受控制的哭噎,他轻轻哄着感受到怀里的少年平静了,才松了力度。
“还好吗?”钟离问。
“…抱歉…”少年红了脸,退出了这个怀抱,只是这次脸红不是因为愧疚,大概是因为羞耻,但意外的可爱。
魈骤然抽身离去,钟离还觉得周身空落了些许,但也没太纠结这种莫名的情绪,他只对魈又问了一遍,“怎么哭了,是不是我打得痛了?”
魈摇头表示不是,但也说不出是因为什么。钟离也不是非要刨根问底,他让魈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对他说有事要与他谈。
魈点头走了过去,恭敬地问道,“父亲有什么事?”
钟离目光温和地看着他,踌躇了片刻,说道:“魈也知道,最近我在做什么,对不对。”
魈点头,他虽然对钟离道上的事知之甚少,但也听别人或者钟离跟他说过,钟离致力于把魈培养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孩子,所以也会和他解释现今形式和道上变化。因此他自然知道,钟离打算洗白,把公司的运营放在明面上。
钟离支起手撑住下巴,目光深沉带着郑重地对魈说道,“魈,我需要你。”
闻言魈恍惚起来,一片空白的脑海里只回荡着钟离那句,“魈,我需要你。”
即使很多年后,魈已经记不起诸多细节,但却依旧记得那天,落日洒在窗棂,光影在室内半明半暗处投在钟离脸上,显得格外深邃。他记了好久,念了半生,心怀忐忑的心跳回归平静仿佛漂泊的船寻到了归处。
“您需要我做什么?”他听到自己问。
钟离还是那般温和,他带着期望和不容置疑的目光向魈开口问道:“魈想不想去蒙德留学?”
钟离说出这句话后,魈颇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呆呆地望着钟离手指蜷缩着没有言语,他虽然知道钟离近期来的困扰,却从没想过自己会被钟离选中,亦或者说魈从没想过会在自己的漫长人生里离开钟离。
钟离等待着魈的回答,见少年没有声音他也不催促,只是用那双如黄金般厚重的眸子温润的盯着他,似温和似压迫。
魈似乎从那目光中窥见了无声地期望与强硬,他试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说,“我愿意的,父亲。”
「咚——」的一声巨石落地,魈听见点点涟漪化为平静,他沉默的,悄然的粉饰太平。
魈并不是懵懂无知的婴孩,他已经到了青春懵懂的年纪,夜里徒然惊醒的绮梦,被触碰时无声地颤栗与兴奋,明晃晃的招摇着他那不可示人的心思。
他曾为此羞愧,曾为此迷茫。
钟离于他,是恩重如山的恩人,是貌合神离的父子,却不该是…午夜梦回的绮丽。所以他恭谨地克制与钟离的距离,把自己摆在合适的位置上,不让自己心若擂鼓的心跳困扰他视若神袛的人。
离开钟离的书房后,魈望着逐渐暗下去的天光,站了好久然后转身离去,就在明日他即将奔赴下一个中点,开启下一个路程,一个没有钟离的人生。
第二日,魈带着行李箱等在家门口时,只见司机还是熟悉的司机,钟离却不在。魈压下失望,只是状似不在意的问道:“父亲呢?”
司机恭敬地回他,说钟离有点事要处理暂时脱不开身,钟离嘱咐他,让他带魈去见自己,好好道个别。
听完司机的话魈胳膊靠在车窗,托着腮垂眸回道“不必了走吧,该走了。”
司机皱着眉不再说什么,只是在魈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发了个消息。
魈提着行李箱走到登机口时,手机一直没开机,不用想以钟离“慈父”的性子,必然会给魈打电话,问他为什么不遵从他的安排去见一面,是不是生他气了。
其实很没有必要,钟离有时表现的太过慈“爱”,慈太少爱太多总会让人生出妄想,他想,如果再见一面,他可能就不会这么坚定地走下去了。
他想着,却听到后面有人在唤他的名字,他听出了熟悉的声音,音色低沉是几年来萦绕不散的音调,他挤出一抹笑,侧着头冲栏杆外的钟离挥了挥手,笑着说道:“再见,钟离!”
少有的听到魈会叫他的全名,他愣了片刻没琢磨出魈的意思,就直直地看着少年消失在人潮中。
他摸了摸魈送给他的项链,在心里道了句,“再见,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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