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另我 6h】非专业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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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哨架空,向导钟离x哨兵魈

◇看之前请默念三遍“把脑子丢掉”,非常ooc

◇帝君生日快乐!端上主动的魈鸟jpg.

★二编:最近花市那边好多免费文的作者也出事了,遂对此篇进行删减,分区挪至全年龄,等过段时间有空了再进行修改填充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钟离悄无声息地翻过三道防线,一身黑衣浸入了夜色,摸进了梦魇行星根据地里最华丽的屋子。

这颗行星被联盟的叛徒们侵占已有数年光景,名为梦魇的向导叛出联盟时纠集了一批不安于现行政策的人,沿途一路肆意破坏各个塔的管辖秩序,一面掳走受训中的哨兵向导,而后在联盟边缘占据了星球。

多年来,梦魇就像是扎根在联盟身上游走的刺,凡有他们踪迹的地方,总是伴随着动乱与泪水。可偏偏梦魇隐匿的功夫堪称联盟顶尖,又颇为谨慎,每每联盟发觉踪迹,追查下去却不痛不痒,摸不准其总部的情况。

直到代号为Alatus的情报员横空出世。

虽然在联盟众多塔的领导者眼里Alatus具体谁人未知,情报来源未知,准确度在经过试探后倒出乎意料的可信。

此番能成功寻到梦魇的老巢也多亏了Alatus送来的情报。

联盟对梦魇发起了总攻,由于距离原因,总部的进攻任务交到了璃月塔手上,其余塔主要任务是将联盟境内的相关组织连根拔起,不留后患。

随着行军的推进,Alatus发出的情报内容愈发简洁,待到他们将梦魇总部团团围住,最后一封送来的情报中字里行间都充斥着一种危险的意味。

情报干系重大,必须反复确认,而作为此次统帅的钟离孤身犯险除了他是这场单线联系的情报传输唯一指定的接收员这层原因外,还有他不为人知的私心。

他想要确认,情报员Alatus是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

钟离伏在房梁与天花板之间的阴影中,低头凝神去探那正在交谈的两人。

作为向导,他并没有哨兵那般敏锐的五感,因此只能模糊地听见断断续续的声音,但下方那两人的动作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梦魇端坐于嵌满宝石的软椅,身前有一少年正垂首而立,闻其模糊的言语,似是在将几日得来的军情向梦魇一一汇报,其中不乏璃月方面的详细情况。

钟离心中陡然一惊,顾不得看见少年背影时那一闪而过的熟悉,开始思考Alatus背叛或是暴露的可能性。

下边梦魇似乎对少年的汇报非常满意,拽着制服的领口让人不得不弯下腰。她涂得血红的指甲拆开碍事的外套,划过少年流畅的线条,刮蹭出一道道血痕又迅速愈合。她贪婪地注视着那快速愈合伤口的肩臂,最后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勾起少年翠色的长发,在指尖绕啊绕,却始终不让少年直起身来。

待到梁上的钟离也开始感到肢体的僵硬,梦魇才终于玩够了,她丢下少年的发丝,拍拍他的脑袋,手掌缠绵地顺着少年的背脊划过,终于幽幽下令。

“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该怎么做不用我教罢。”

少年始终静默着,直到女人拿之后的军务安排打发他出去,他才转过身来。

钟离一直紧盯着少年,他转过身的时候,感觉呼吸都要停止。

会是他吗?会是那个他约好成年后就登记结合的少年吗?

——然后他看见了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

钟离只觉得自己提起的气都瘪了下去,暗叹一声自己心绪不稳,愈发小心地跟着那被梦魇委以重任的少年。

但看梦魇的态度,并不像是对待一个单纯的下属,钟离想到刚刚听见的字句,比起下属或是禁脔,更像是对待所有物。

钟离心中翻江倒海一般泛出些苦涩的愤懑来,他对梦魇离开联盟前的研究有所耳闻,那些内容太过骇人听闻,以致于被联盟列为了禁止查看的内容。而以梦魇叛逃后的种种表现来看,她不但没有停下那些实验,反而变本加厉了。

他不敢去想那少年究竟是什么身份,更不敢去想若是真的是他那失踪的爱人,当年尚在塔中受训的少年究竟遭遇了多少折磨才能活下来。

——魈还活着,钟离非常确定,他们之间的契合度是惊人的九十以上,在短暂结合之后若隐若现的联系会持续很久。而那种联系消失的那一天,钟离看到了Alatus发来的第一封情报。

那时几乎所有人都对那封只能解读出第一句话的情报一筹莫展,当发现钟离能够完美破译出情报后,与Alatus交接的任务毫无悬念地落在他身上。

钟离打从看见情报的第一眼便明白,那必定与魈有关。

——用的还是当年他们背着塔的教官鸿雁传书诉情的时候两人一起编的密码。

真是难为他记下那么一连串奇形怪状的字符含义了。

钟离不敢在这里回想过去,那些酸涩又柔软,甜蜜又疼痛的记忆会困住他,扰乱他的心弦,束缚他的手脚,更别说他跟着的那个少年愈看愈像他的魈。

但他不可能在Alatus身份与安危尚未明确的情况下贸然行事,踏错一步,便有可能将情报员推入深渊。

他赌不起。

钟离说不上来为什么,但他相信跟着这个少年一定能找到自己想知道的东西。而精神力在整个联盟都是顶尖水准的向导,在某方面来说拥有堪比雷达的直觉。

已是三更天,屋内漆黑一片,月光静悄悄地透过打开的窗户照进来,暗淡的光芒勉强让钟离看清少年从桌子与墙的夹缝中取出的纸张。

他眼瞳一颤,那哪是普通的纸啊,那是Alatus传递的情报啊!

钟离在电光火石间做出了选择。

他从藏身处靠近了少年,一边去擒少年捏着纸的手,一边去抽留云新开发的“璃月黑科技削弱精神力buff匕首”。

那少年反应极快,手一挡一推,把他抽了一半的匕首推回刀鞘,那张写着情报的纸也被少年在几息间撕了个粉碎。

钟离一击不成,侧身躲过少年劈来的掌风,再次尝试去抽匕首。

这回是直接被少年袭击了手腕,不得不翻腕格挡。

钟离虽是向导,却也是实打实从千军万马中杀到顶层的人,近身格斗也就只有若陀能与他一较高下。虽一时陷入劣势,却也在回防后重新占据了主动权。

狭小的空间内看不清对方的脸,几不可闻的闷声接连响起,肉体相撞的声音在钟离耳边不断环绕,钟离从少年的动作中窥见了自己招式的影子。向导心中的天平又一次在一端加重了砝码,但不管这少年究竟是谁,是什么身份,现下首要的是先压制住他,然后他们才有坐下来谈谈的前提。钟离瞅准时机,悄悄放出一缕精神触角。

他感到自己的精神触角轻而易举地破开了那少年哨兵的精神壁垒。

不,准确来说不能说是破开,或许融入和接纳更为合适。

钟离在少年诡异的停顿中终于找到了破绽,掐住他的手腕,按着少年的后颈将人压在床上。

此时他才有心思去琢磨那异常容易接纳他的精神壁垒。

被他脸朝下压进枕头的少年挣了挣,偏过头来便不再挣扎,逐渐偏移的月光落在那张狰狞的青黑色面具上,冰冷的反光照在他的脸上,将那肃杀的神情映得一清二楚。

“Morax,”他身下的少年用气声唤他从未在任何地方提及的代号,面具下露出一张昳丽精致的面庞,又问道,“宫廷玉液酒?”

钟离抽了一口冷气,却又有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他日思夜想的人啊,就在他的身下,被他拿捏着要害,放弃了抵抗。

钟离几乎要落泪了。

他又想起梦魇的实验,想起那华丽房间里划破的皮肤,想起他赶到时残存的废墟……

他想要拥抱他的爱人,他命中注定的伴侣,他的另一半灵魂。

他想要亲吻那双浸透了清凌凌月光的金瞳,想要诉说这么多年以来的相思,想要好好怜惜魈,去抚平他的伤痕。

可魈唤他了。

钟离一怔,复又轻笑一声,配合地对上接头暗号。

“二锅头兑水。”

原句本该是接上“一百八一杯”,但这是联盟中流传甚广的小品段子,作为接头暗号,反其道而行之,不愧是归终的风格。

钟离于是松开手,把魈拉起来。两人肩并肩坐在床上,久别重逢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原本熟悉的人已经褪去稚嫩,变得不一样了。

“魈,”他唤道,“终于又见到你了……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称呼你‘Alatus’?”

魈轻轻嗯了一声,从床板的夹缝里摸出张地图,借着月光在上面标注些什么。

钟离垂眼去看魈,昔日活泼张扬的单纯少年变得寡言沉默,即使是安静地坐着,精神力的屏障也一直保持着高度戒备的状态,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剑,锋利坚硬,伤人伤己。

那双他最爱的金色眼瞳仿若蒙上了一层阴霾,将所有难言的思绪通通掩埋,痛苦也好,欢愉也罢,全都随着过去的少年一同被留在了塔的废墟中。

钟离又感到了看到最后一封情报时的心悸。

他握住魈的温热的手,感觉自己只是握住了一块尚有余温的玉石,入手温润,本质却是毫无生机的石块。

他不知为何会有这种联想,却在这一刻终于确认那情报中,字里行间所透露出来的玉石俱焚的意味。

“明日午时,正东方向。”魈抽开了手,垂眼去看地砖的缝隙,报出纸条上原本书写的情报。

他低声解释道:“梦魇控制哨兵的核心终端在那里,毁掉那个,梦魇的兵力能直接废掉一半。”

钟离默然,结合魈发回的情报和追查的线索,联盟已经推测出梦魇能够通过技术吸取其他向导的精神力,接住设备完全控制大批量哨兵为她所用,简直是把哨兵变成了她的傀儡。

如此大的战机不可放过,可他忍不住去问魈。

“你呢?”他问,“你想要拖住梦魇,你不能就这样一个人——”

钟离微微抬高了声音,又蓦地压低,他抓住魈的手腕,呼吸粗重语调急促。

“魈,不要冲动,再等等,我们能找到更稳妥的方式……”

他的话被打断了,少年抬眼看他,坚定地摇摇头。

“她已经起疑了,我们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稳妥行事了。”那些掩盖在浓雾之下的情绪露出了一星半点,如绚烂的火星,在黑夜中闪闪发光,“况且Morax是不会让机会白白流失的性格。”

钟离知道又被魈说中了。

Morax不会放过这个可以把梦魇一锅端的机会,哪怕这个选择会将负责接应的魈置于险境。他孤身前来不就是为了确认情报的准确,然后借此机会将梦魇以最小的代价一举拿下吗?

他要对整个璃月塔的将士们负责。

“那、你今日便同我回……”

这个提议被他自己吞了回去。事到如今,他们不能打草惊蛇,更何况魈身上仍带有梦魇打下的控制印记,万一这个定时炸弹在他们毁掉终端前被梦魇引爆,后果不堪设想。

钟离飞快地思考着,大脑运转到极致,想要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

他听见魈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整个人抱了上来,他低头便能看见那墨绿的发旋。

钟离搂住少年单薄的身躯,感到魈像少时那般拿脑袋蹭了蹭自己胸口。

“就当是我任性,好不好?”

魈闷声说道,他抬起头去亲钟离的下巴,与他耳鬓厮磨,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会来找我,已经让我很惊喜了。”他说着,向钟离保证,“明日梦魇身边不会有亲卫,一对一的情况下,我不会输的。”

钟离爱怜地拨开他额间碎发,叹息一般描摹魈的轮廓,他妥协了。

“等我来接你回家。”

他说,郑重地将匕首交付给魈,揣上魈准备好的地图没入黑暗。

他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魈,少年坐在床边垂着头,将匕首捏的死紧,月光被窗户遮住了一半,阴影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将魈圈在黑暗中,无声地蚕食着少年的生命。若风中烛火,残阳西落,琉璃做的人,终究是彩云易散琉璃碎。


午时三刻,阳气日中而隆。

梦魇的精神体蝙蝠非常讨厌这样的天气,连带着梦魇本人也不免在在这时生出几分倦怠和烦躁,而更令她烦躁的是在她跟前抹去嘴角鲜血的少年。

编号0417,他是她最接近完美的作品,无论是肉体强度还是精神强度,乃至于对她言听计从的服从程度,除了不会再生长的躯体外,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

她恨恨地瞪着从未放在眼中的实验品,捂着被匕首刺出的伤口,天知道那匕首是个什么构造,不仅延缓了她伤口愈合的速度,还勾起了尚未被她完全同化的精神力的反抗,将原本足够覆盖整个基地的精神力压制得堪堪不足一半。

殷红的鲜血滴滴答答滑下魈精致的下颌,梦魇惊恐地发觉她的实验品不再是一尊美丽的洋娃娃,那双剔透的眼中燃烧着灼热的火焰。

可那又怎么样?少年精神图景中有实验中种下的控制阀,只要她用精神力轻轻一碰——

梦魇的精神触手缓慢地刺破那紧密的精神屏障,她的脸色变了,精神体迅速飞向少年,只要咬上一口,就能让她摆脱这种被动的状态,重新掌控她的实验品。

她听见一声清越的鸣叫,华美的羽翼卷起尘埃,风打着旋将蝙蝠抛了个头晕目眩,寒铁般的利爪死死抓住蝙蝠的身体,把它压在地面。

梦魇看着眼前逼近的少年,无法抑制地颤栗。

他因为抵抗控制唇角止不住地溢出鲜血,身体因疼痛本能得发着抖,脊背却是挺直的。

这几乎不像是她手中的提线木偶,她眼前少年乖顺弯腰的身形与那笔直的脊梁重合又分离,叫她从记忆中真的找出了那一星半点褪色的印象。

她早该想到的,能从那些严苛又残酷的精神筛选中醒来的人,怎么可能真的被完全驯化成柔顺的羔羊,笼中的金雀?

他是草原长啸的狼,搏击长空的鹰,即使被带上了项圈、折断过翅膀,也永远不会向着束缚他的人低头。一旦找到机会,便撕开顺从的表皮,向囚禁他的人展开报复,哪怕自伤八百,玉石俱焚也要踏着那淋漓的鲜血给予致命一击。

梦魇的身体害怕地抖动,精神却异常亢奋,为这训不好的狼,养不熟的鹰,她愈发想要将少年变成自己的所有物。

她癫狂地大笑起来,竟是不躲不避,直愣愣地向哨兵冲去。

利爪下的蝙蝠尖啸一声,消散后回到了梦魇的精神图景中,过量的精神力顺着她的手指流出,缠上少年裸露的皮肤,叫那原本流畅的动作顿了顿。

梦魇掐上那纤细的脖颈,与控制阀同出一源的精神力冲破那被扎出小孔的精神壁垒,直面了因为她的到来而异常狂暴的精神力。

魈感觉有几千根针在扎他的脑子,就像是又一次回到冰冷的实验台上,五感都被屏蔽,只能在黑暗中愈陷愈深,冷寂、孤独、恐惧得想要发疯。

他本能地想要挣脱,未曾松开的匕首划开梦魇的手腕,插入她的肩膀。

鹏鸟鸣叫着挥舞羽翼掀倒梦魇,哨兵的精神力左突右撞,却目标明确地缠上那侵入的精神触手,咆哮着咬住始作俑者,如山洪冲毁堤坝,涌进了另一个陌生的精神域,将所过之处尽数摧毁。

东方的轰鸣声在耳边炸响,而后是令人亲切的冲锋号,他听见远处梦魇军队的溃败声,整个人压在梦魇身上,将那碧绿的匕首钉得更深了些。

血从发间流下来,糊得他眼前一片猩红,他索性合了眼,死死摁住能威胁到璃月塔军队的向导,一刻不敢放松。

他听见梦魇的喉咙往外涌着血,却依旧一边笑着一边含糊地说“你果真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魈默然,他觉得梦魇大概是已经疯了,他无法理解她的脑回路。

但他觉得自己也离疯掉差不了多少了,精神域中各处流窜的精神力让他一阵一阵头痛,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钟离什么时候能来接他呢?他想。

他知道钟离身负重任,不能擅离职守,可还是止不住地想要埋怨。

为什么不能早点来接他呢?为什么当年不能及时赶到呢?

他真是疯了。魈想,他居然会想要把梦魇掳走他的罪行一并归于钟离身上。有这种想法的自己真是无药可救了。

——或许他早就病入膏肓,只盼着有朝一日心中的火焰能将自己与梦魇还有这片浸透了血泪的星球一并燃烧殆尽。

他不敢卸了力气,叫梦魇有任何反扑之机。

四周似乎已寂静下来,士兵们收拾战场的声音都变得缥缈,就连身边金鹏烦躁的磨爪声也像是隔着一重又一重的浓雾,听不真切。

他感到自己的灵魂飘飘荡荡地离开躯体,耳边只能听见梦魇那嘶哑模糊的嘲弄。

“你以为你能掌控他吗?你以为你们能掌控他吗?”她开心地大笑,“你们,你永远也不可能得到他!没有人能得到他!”

魈觉得有一双温热的手覆上了的胳膊,他没由来地想起钟离昨夜的那个拥抱,似曾相识的声音在他身旁说着什么,于是他睁开眼,想要去寻找声音的主人。

他一片漆黑的视野中逐渐亮起了两团柔软温热的金色,犹如冬日的暖阳,像是钟离的眼眸。

他眨了眨眼,松了手,被环抱在宽厚的臂膀间,直愣愣地落下泪来,泪水冲走脸上的污垢,混着血污把身前人的洁白的制服糊得一塌糊涂。


若陀穿过一众忙着收尾的兵士,拍开了钟离办公室的大门。

他们驻扎在原本梦魇的基地,那间最大的屋子被征用作了医疗室,而钟离选了间中等的屋子,几乎在安顿下来的下一刻就申请接通了直达联盟决策者的视频通讯。

受钟离所托给Alatus做完全套体检,被拜托报告出来之后就第一时间给钟离送去的若陀呆立门前,一眼扫去一片绿汪汪的屏幕,九张不同的面孔在七块显示屏中集体向他行注目礼。

若陀不由后退了半步,看向一脸严肃的钟离,把手中的报告递了过去,还没来得及往回走的脚步直接被钟离一句口述一下结论给叫停。

他硬生生读出了一种n堂会审的气氛,对钟离想要做的事情也是猜到了几分,索性把最终结果摊开了放到联盟面前。

“……现在他正在失控边缘,有很大的几率会陷入狂暴。”若陀说,“精神域里面的精神力很不稳定,之前又被梦魇打下了烙印,最好是有高匹配度的向导与他完全结合,这样既可以梳理安抚精神力,又能去除梦魇的印记。”

他看着钟离手中厚厚一沓报告,只捡了最要命的讲。

钟离颔首,接着向联盟主席道:“在他还在受训时,我与他的匹配度就已经达到了九十以上,我是最合适的人选。于公,我们不能让英雄寒心;于私,我们本就是恋人,当年甚至已经预约了结合登记。”

他环视一周,坚定地说出自己的诉求。

“我知如此做法有违规章,但还请联盟批准结合。”

正中的的光幕上,金发的双子沉默了几息,似乎是调出了档案信息,最后双子中的妹妹道:“若此法并未见效,或Alatus清醒后拒绝这段结合……钟离先生,你所要承担的可不仅仅是违规的罪责了。”

钟离只是垂下眼,打断了她的话。

“我知道,若是真到了那地步,我会承担一切后果。”

少女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她身旁的哥哥拽了拽她,温和地看向钟离。

“既如此,联盟也愿意批准你们的结合。”他向周围的塔负责人示意,“在座多多少少都有受益于Alatus,我想,大家应当都没有异议?”

众人点头回应,有甚者甚至招呼钟离赶紧去照顾他的哨兵,剩下的就交给若陀来报告就好。

钟离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把资料往若陀手里一塞,利落地往治疗室去了。

若陀苦哈哈地接手了钟离的报告,却并未对钟离把事情丢给他的行为抱怨,毕竟,那位让钟离放在心里的哨兵,情况确实不好。

或许那不能说是不好,那是非常差。

若陀在见到魈的时候终于想明白为什么钟离会对那不知真名的Alatus信任有加。

他,归终,还有许多钟离的朋友都是见过这少年的。在梦魇尚未叛出联盟时,钟离曾带着他已经订婚,离结合就差小家伙到年龄的准伴侣来见过他们这一圈朋友。那时的魈还在塔里受训,脸上带着未褪去的婴儿肥,乖巧跟在钟离身边,整个人都软软呼呼的,金色的大眼睛里满是幸福和对未来的期待。

他当年在祝福之余也曾担忧过如此单纯温软的少年,会适合钟离这个常常出入刀枪血雨中的主力吗?

时过境迁,钟离已经成了璃月塔的最高指挥官,而魈在他们都找不到的地方,在一片污秽中开出了花。

今天他们赶到时,魈一手压着梦魇的脖颈,一手攥着匕首插入梦魇的琵琶骨,整个人死死压在梦魇身上,一动不动,闭着一双眼,血水糊了满脸。乍一看过去就像是已经步入永恒的世界,叫他差点吓得停了呼吸。

魈压得很紧,就连他和浮舍合力也没能把梦魇从他身下拖出,直到钟离一边用精神力安抚魈,一边把他往怀里带才把两人分开。

然后他就看见了那双流泪的眼睛。

魈蜷缩在钟离怀里,比之几年前还清减了,不声不响的,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只是直愣愣地看着钟离的眼睛流泪。

若陀想起了那沓体检报告中几乎没有正常过的指标,狠狠地骂着梦魇丧心病狂,越发担心起这场钟离孤注一掷的结合。


钟离很熟悉这片精神域,在并不遥远的过去,他是这里的常客。

契合度达到九十以上的哨兵与向导极其稀少,可以称得上是天作之合、命定之人、灵魂伴侣,他们的精神域有很强的互通性,换句话说就是在接触足够的情况下,两人的精神域会发生一种类似于融合的现象。

这里曾经是一片青翠的平原,中央有神树矗立,其上乃神鸟之居所,其色碧绿,翅尖金羽作缀,其翼若垂天之云。

而今却是潮湿而破败,肆虐的洪水带走了鲜艳的颜色,唯有泽边荻花摇曳,池中神树依旧。

钟离唤出自己的精神体,金色的龙用脑袋碰了碰主人的头,一摆尾巴便冲入那依旧淅淅沥沥落着雨的云层。

雨尚未停止,却稍稍平息了些。钟离盯着那盘根虬结的神树看了半晌,将视线落到随处可见的水潭上。

云中若隐若现的龙感受到了他的心意,长吟一声,一个猛扎子带着他一头扎进不知深浅的潭水中。

他终于抓住了那只冰凉的手。

钟离抱住魈,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浮出水面,湿润的空气灌入肺中,即使精神体不会因窒息而危害到肉体,却也是压抑而难受的。

魈在他怀里呛咳了几声,被龙首磨磨蹭蹭,睁开了眼。

他神思有些混乱,似乎还陷在那寂静无声的潭水中。

钟离俯下身,强硬地撬开少年抿紧的唇,龙环绕在他们身边,挡去滴落的雨水。向导的精神触角结成细密的网,兜住从天而降的苦涩,温柔地抚平大地上的悲伤,解开一个又一个乱成一团的精神力线团。

魈在钟离强势的吻中醒来,尚未来得及推拒便又沉溺在下一波来势汹汹的亲吻中,待到他终于反应过来想要和钟离拉开距离时,已是被钟离和金龙层层包裹,无处可逃了。

他下意识抓紧了钟离的衣襟,仰头去找钟离的眼睛。

“魈。”钟离唤他,他双臂环得很紧,像是要把人揉进自己身体里,“我来带你回家了。”

魈眼睫颤了颤,乖顺地靠在钟离怀里,语气飘渺,像抓不住的烟雾,出口便散在空气中。

“我已经回不去了。”他轻声说,“我、我不可能回到过去的生活了。”

哨兵垂着眼,给自己毫不犹豫判了死刑。

“我不是你记忆中的未婚夫,也不可能成为他,我是注定要在黑暗中湮灭的侩子手。”

“不要来救我。”

可那与金龙对上的眼睛分明在说——

救救我。

钟离不肯放手,他抬起少年的面庞,一字一顿。

“我陪你。”

魈猛地抬头,用力想要推开钟离。

“和你没有关系!”

“我是你的向导,怎么没关系?”

“那是之前的事情了。”

“难道魈要否认掉我们的感情吗?”

“我们没有登记过!”

“联盟已经通过了审批。”钟离把少年拉回来,圈在怀里,缓缓道,“不管你害怕的是什么,背负着多沉重的罪孽,我们都一起面对。”

“……”

“梦魇的研究是精神力的可控性增长和人体快速自愈。”魈在一阵沉默后开了口,他平静地叙述着,像是把自己剖开,把那改造过的身体和破碎疲惫的灵魂一并摊开在钟离面前,好叫面前的向导知道,自己到底和怎样一个怪物绑在了一起。

“她把我们的精神体抽离出来,圈在一个空间里争斗、厮杀、吞噬,无主的精神力被她吸收掌控。”

“我是杀死了其他人活下来的那个。”他说,“我能听见他们残留的情感哀嚎、憎恨、在我脑子里诉说着怨忿。”

少年冷静地问道:“钟离先生,您真的要和我这样一个怪物绑在一起吗?”

“或许让我就此寂灭才是对所有人都好的结局。”

钟离感觉自己压下去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翻了起来,他恶狠狠地咬住少年的唇,把剩下的质询声尽数截断。

他咬得重,叫魈闷哼一声不敢再继续讲下去。

钟离舔舔自己咬出的伤口,眼睛逐渐同化成了金龙的竖瞳。

“这些话,我就当从未听过。”他幽幽说道,“是谁让你有了这种想法?梦魇吗?”

“始作俑者分明是梦魇,你却把所有过错都归于受害者,我可不记得教过你这些。”

“即使退一步来说,你通过精神烙印反向破坏了梦魇的精神域,已是为他们复仇了。”

见魈沉默不语,钟离自知说中了少年心事,眼中仍有晦暗不明的火焰燃烧,声音却恢复了沉稳。

“怎么,有胆子去和梦魇同归于尽,没勇气活下来吗?”

“但是……活下来,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钟离微微笑了,他轻轻抚着魈的脊背,轻声道:“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你可以醒来自己去寻找,即使一时迷茫也无妨。”

“——我想要成为你身边的那个人。”

“我脾气不算好,控制欲也强,还常常因为工作忽视身边的人,家务也做不好,还总是忘带现金……”

“魈,你愿意接受这样的我,和我结合吗?”

魈觉得自己好像又要哭了,但最终他只是像从前一样把脸埋进钟离胸口,闷闷应了好。


魈睁开眼时眼前仍是一片黑暗,身下柔软的触感让他意识到此前种种皆非臆想出的幻梦,他感到熟悉的精神力波动,明了这是钟离为他竖起的屏障,好减轻外界对五感敏锐的哨兵的刺激。

只是……眼睛恐怕是仍未从反噬中恢复。

他抬手碰了碰眼皮,立即被人捉住了手腕。

“其他的伤口都通过医疗仓基本上处理好了,只有眼睛有些麻烦。”钟离说,“若陀说反噬有些严重,见不得光,我就先帮你屏蔽了视觉,待我们结合祛除梦魇的烙印后会慢慢恢复。”

他伸出精神触角细细地为魈疏导着那些杂乱的精神力,耐心地抚平每一缕乱窜的小东西。他是如此专注,以至于他沉默到魈几乎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人。

钟离听见魈突然变得急促的呼吸,少年像砧板上鱼,嘴唇开合,一声声叫着钟离的名字。

“钟离!”他叫道,“你是真的吗?告诉我你是真实的!”

他曾在无声无息的黑暗中度过漫长的时光,等待着不知何时到来的实验,无望等待闸刀落下的黑暗几乎将他逼疯,叫他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真的回到了钟离身边还是仍躺在冰冷的实验台上。

钟离上前去把他锁在怀里,一遍遍回应他。

最后,魈冷静下来,他仰头去找钟离的嘴唇,像狸奴一般舔舐那柔软的两瓣。

……

“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实验台上……”

钟离几乎压不住自己的怒火,不是对着魈的,而是对着监牢里半疯的梦魇和她那仍未落网的同伙的,他从魈言语中漏出的一星半点中窥探到的过去足以让他怒火中烧。

而与此同时生起的还有疼惜与强烈的占有欲。

他想要魈信任自己,依赖自己,从此看见自己一个人。

这是不对的,堪称病态的占有欲,可那是魈主动邀请的他,是龙的珍宝主动要求龙来带走他,圈养他,成为他生命里再不可分的一部分。

……

魈感到钟离正拿尖牙研磨着他的耳垂,将那一小片皮肤磨得充血,稍微碰一碰便是又酥又麻又疼。

魈迷迷糊糊,恍惚间听见金鹏快乐的啼鸣,带着泥土与草木气息的风在他那荒芜的精神域中重新吹起。

他感到钟离吻去他那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水,在他耳旁轻声许诺——

「往后的日子,我们会一起走下去。」

于是重嶂拔地而起,环抱神树,龙雀啼鸣,交颈而眠。

他终于回到了人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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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龙和小鸟要永远在一起!!

1 个赞

小情侣好美!!!!!!!!!!!!!!!!!!!!!!!!!!!!!!!